032 還活著，就好

黑說完便要離開，楊欣恬看著他的後背，良久良久，她突地開口，

「你站住！去救他……我有……辦法……」

「……」

黑的腳步頓住，雙手依舊插在褲子口袋裡，背對著楊欣恬的身體直直的站著。

「我有辦法救他。」

「超過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我不確定，但請你……請你坐下來，讓我問幾個問題，問完這幾個問題，我就可以確定，是不是能超過百分之五十……」

楊欣恬此刻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咬著牙，顫抖著吐出來的。

她知道，這世界上像她這麼卑劣的女人，已經很少了。

黑淡漠轉身，看了眼楊欣恬，而後坐到沙發上，微微抬眼……

「問吧。」

「江奇邃……你對他了解有多少？」

「你想問哪一方面？」

「除了海城警察局局長這一點，除了他正義感爆棚這一點……還有什麼特點？」

「……狠絕。」

「……」

楊欣恬抿緊了唇，良久，她緩緩道，

「他的狠絕應該針對的是你們這些不法之徒吧？」

楊欣恬的語氣不是很客氣，用不法之徒來形容黑，已然表明她此刻內心的不滿。

她相信新宇的實力，相信新宇的智慧……

所以不想相信……新宇為之賣命，為之努力的組織，只是一個對夥伴見死不救的亡命組織……

傳說中讓人聞風喪膽，鼎鼎有名的黑，連自己珍貴的下屬也救不出來。

「大概吧……」

黑隨口道。

楊欣恬抿緊了唇，「也就是說……他是有人性的。有人性的人，就會有弱點……無論他藏得再怎麼深……」

就在前兩分鐘，楊欣恬彷彿明白了，為什麼江奇邃會那樣對待江小睿。

慈父這兩個字，在他的字典里像是不曾存在過。小睿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江奇邃在警察局來回跑，寧願讓江小睿被送進孤兒院，被一個陌生的女人收養，他都不主動出面把他領回家……

這樣做的理由，不得不這樣做的無奈……

在黑說要拿自己作為限制凌新宇的籌碼時……

她清楚了。

對江奇邃來說，唯一的弱點是江小睿。

江小睿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樣上下學，卻不得不跟著父親在警察局來回跑……

其實是江奇邃為了讓江小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視線內！

他看起來對江小睿毫不在意，他看起來完全不像個負責人的父親……

就是為了保護江小睿。

他的工作，他的執念，就是不斷和這些不法之徒，這些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人打交道。

他不想放棄自己的工作，也不想放棄江小睿……

所以，他的不在乎，他的無所謂，其實是在乎，其實是珍愛……

「他應該是個足夠隱忍的男人……」

楊欣恬緩緩道……

黑抬眼看她，不知道她從哪裡得出這個結論，但……

「對，他是個足夠隱忍的男人。」

「他兒子在我手上，我要拿他兒子去換……新宇……」

欣恬說出這句話，淚水跟著滑了下來。

她曾經答應過江小睿的種種，在她腦中不斷來回的響著……

「那你得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騙我。」

「恩，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騙你！」

「還要保證，不會再和別的男人去相親！」

「好，我保證。」

「楊欣恬，以後我不會再隨便離開你的，所以你也不能隨便離開我。」

「……恩！」

「小睿，對我來說，你已經是全部了，媽媽只要你一個就夠了……」

他沒有媽媽，她沒有孩子……

可現在，她這個說好要當他媽媽，要好好愛他的人，只這麼一瞬間，就把他當成了一個籌碼。

他才剛做完心臟手術，他小小的身體還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下去……

「他兒子……」

黑眸子眯起，而後輕笑一下，「你確定他是那種會為了兒子而放棄自己原有打算的人？」

「他愛他兒子，我可以肯定。」

黑的神情冰冰冷，他淺淺淡淡定在楊欣恬身上的眸子並沒有太多的贊同。

楊欣恬知道他懷疑的是什麼，

「你說只要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就會去救他，江小睿是江奇邃唯一的兒子，如果你都拿你們黑道的人的親朋好友作為一種束縛威脅，連你們黑道中人都有心頭肉，都有弱點，更別說江奇邃了！」

楊欣恬挺直了腰板，把話說的亮堂堂的，或許這些話連她自己都不能說服，但這種氣勢，她卻不能輸。

現在在她眼前流淌過的每一分每一秒……

新宇……可能都在受折磨。

「黑道中人……在你眼裡，他，警察局局長就一定比黑道中人更重情重義是不是？」

黑輕輕笑。

「至少我並沒有從你身上看到黑道中人的重情重義……」

楊欣恬知道自己說這樣的話，是挺幼稚的。

這不是黑帶著人到江奇邃跟前，說兩句就能簡單解決的事情，而是關係著到黑白，關係到是非，關係到人命……

黑倒也不生氣，依舊只是淡淡的瞥了眼楊欣恬，

「你挺幼稚的……我倒是沒想到，新宇最後還是選擇了你這樣的女人。」

「他選擇我自有他的道理。」

「行，我可以去救他，但我問你，如果失敗，你拿什麼賠我？」

「你是黑錦的老大，你是江奇邃費盡心思都沒有辦法抓到的人物，我已經給了方法，我相信你會做最好的安排。如果失敗，你們撤退，我會和新宇一起……死。」

「……」

黑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從這個看起來簡單的女人嘴裡聽到「死」這個字眼……

她真的知道什麼是死么？

「對我來說，新宇是一切……如果他不能好好的，那就一起死吧。」

反正……她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

黑沉著眸子看著她，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給我接通江奇邃的電話。」

楊欣恬緊攥的拳緩緩鬆開……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要被抽掉了似得，鬆了一口氣。

「那小傢伙是你去接，還是……」

「我去，他剛做完手術沒多久……我得在旁邊看著，他身上的儀器都要一起搬著……」

楊欣恬說著，只覺得心臟都跟著疼……

想著那小傢伙還蒼白著臉，想著那小傢伙才剛從死亡邊緣拉回來沒多久……

她竟然想著讓這樣的江小睿去交換新宇……

如果小睿在路上又有什麼三長兩短……

不能想，不能想！再想下去，她會什麼都做不了的！

黑招了下手，兩個黑衣服的男人走了過來，

「老大！」

「跟她去。」

「是！」

楊欣恬跟著兩個男人走了出去……

黑的眸子微微沉下……身體輕輕靠在沙發上，盯著自己的手機，有片刻的怔楞……

「不管楊欣恬來不來，不管她有沒有辦法，你都會去救新宇的是不是？」

一個穿著大氣的男人走了過來，在他身邊緩緩道。

黑收起眸子里一閃而過的情緒，聲音恢復清冷，

「你該知道，落到江奇邃手上，就不存在救或者不救的問題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

「哼……」黑輕哼了一聲，他緩緩道，語氣竟有些無奈，

「別人還有可能，偏偏是新宇……偏偏是新宇……」

「他不一樣了，他有楊欣恬，他才剛和楊欣恬重新在一起，他不會那麼笨的……」

「……但願吧。」

黑的手機重新響起，看到這串陌生的號碼，他的眸子眯起……

「喂。」

「真讓我驚訝，你竟然會主動找我，看來我這次是抓對人了。」

「讓我聽一下凌新宇的聲音。」

「……」

「江奇邃，凌新宇還活著，你才有籌碼和我談。」

「活著是活著……只是……你知道那電圈吧？」

「……」

「唔……黑，今天凌新宇嘴裡吐不出來，我還會繼續抓，一個一個抓，總有一天會抓到你頭上！」

「讓他出聲。」

江奇邃握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興奮和衝動！

他看著被懸著，早已暈死過去的男人，一個眼神示意一旁的男人，緊接著，一桶冰水便澆到凌新宇身上！

「咳咳……」凌新宇渾身打了個驚顫！

「怎麼樣？聽到了么？」

黑瞄了眼身邊的男人，男人點了點頭，黑掛了手機，從手機背面拿下來一個小小的儀器……

「給你十分鐘準確定位，一小時后，出發。」

「是！老大！」

黑輕輕抿著唇，還活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