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8抱歉，我是啞巴

風雪又揚起一陣，梅花墜落，他撥了撥她額心上的花瓣，看到她緩緩打開長睫，迷糊的眼睛收了收，「陸北深！」

冬日的陽光照射下，他的俊龐熠熠生輝，可他的眼睛為什麼有些紅！

「醒了？」他溫柔一笑

齊小曲的心臟亂了些節奏，覺得不能再盯著他了，這個男人的笑有魔性。

「怎會到醫院來？」

「我不能過來醫院？」他笑著反問，心情頗好，看來她對自己不是完全沒感覺，從她的反應可以看出來。

「我先回病房了，你快去挂號吧，別耽擱看病了。」

陸北深額滴黑線，虧她想得出來，看她抓著輪椅滑動，走過來扶住她的輪椅把手，推著她往前走，「演戲也要演得像一點，不然怎麼騙人？」

「你都知道了。」

意識到自己剛才醒來，他就在面前站著，還不知盯著自己的丑顏看了多久，不覺有些尷尬，這付模樣，她自己都不願照鏡子，何況是他，這下子完全沒形象可言了。

「夜小姐似乎不敢看我？」

聽他語帶調侃，她反嘴「我才沒有，只是女人都愛美，我幹嘛讓你老盯著我這付醜樣子。」

「我不覺得。」

齊小曲微愣，「那你眼睛一定有問題。」

「我也覺得。」

齊小曲:「…………」

她看到面前的建築樓寫著「餐廳」兩字，「帶我到這裡做什麼？」

「吃飯。」

她的肚子條件反射咕咕叫，說到吃飯，還真有些餓了，這兩天為了扮演癌症患者吃的都是清粥素菜等食物。

剛才看她似乎瘦了的臉頰，他很是心疼，猜她不會願意出醫院去吃，只得帶她將就著到醫院餐廳來。

兩素兩葷一湯，她吃得津津有味，全然沒注意到食堂里不少人在盯著她看。

昨天起整個醫院都知道有個叫夜寶萊的癌症晚期患者生命期不過半個月，今天居然看到在這裡吃東西。

「麻煩陸先生送我回病房。」

一時太餓，吃完才驚覺犯了個錯誤，自己這模樣不宜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掃一眼她微有懊惱的模樣，他漫不經心地勾嘴，將她帶回病房。

護士已經在醫院到處找人，看到她舒口氣，「齊小姐別亂跑哦，不然孫局長告狀的話，我要挨罵了。」

「抱歉。」齊小曲不好意思道。

她躺回床上，齊小曲還是不習慣被陸北深盯著，「陸先生，謝謝你帶我吃午餐，不過你待在這的話，犯人恐怕不敢出現了。」

這丫頭在下逐客令！

這時候，病房門被推開，孫乾坤出現了，看到陸北深，臉上浮笑道，「陸先生好閑情，要吃水果嗎？」

陸北深斂了表情，揚腿往外走，「你出來。」

放下水果袋，孫乾坤跟到病房門口，下一秒，一記拳頭就往他臉上揮過來，陸北深優雅收手，眸子淡淡眯起，「孫局長大概忘了我前兩天說的話？」

孫謙虛齜牙捂住臉，「沒有，我哪敢為難夜小姐。」

「讓她扮癌症病人不叫為難？」

「任務需要嘛，」他訕訕地笑

「這事完了，你給我到病床上躺一個星期。」

孫乾坤:「…………」

「有意見？」

心裡叫苦，又不敢得罪這個冷麵閻王，孫乾坤陪著笑，「陸先生有話好說。」

「沒話好說，不想這個月麻煩事太多，照著辦。」

陸北深踱幾步腳，微微一頓，「最好讓她吃好點，不然你也別吃了。」

孫乾坤揚嗓，「陸先生慢走。」

等到陸北深進入電梯，他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轉身進入病房。

看到他左眼處青腫高大一塊，齊小曲奇怪道，孫局長額頭上怎麼了？」

孫乾坤乾笑，「沒事。」

—

下午的時候秘書菲玲過來報告一些公司重要事情，她才剛走，病房裡就來了個男人，長相端正，濃眉大眼，挺帥的一個年輕人，手裡提著個水果籃，盯著齊小曲目露悲痛。

齊小曲從病床上坐起來，「你是……」

「小曲，我是孫卓啊，這麼多年不見你不會把我給忘了吧？」拉把椅子坐在病床邊，他擠著難看的笑，「我還是在報紙上看到你的消息，怎麼會得這種病呢？」

對孫卓沒有絲毫印象，齊小曲故作迷糊道，「我生病以後，腦子就不好使了，你是……我以前的朋友？」

孫卓眼睛一紅，眼淚猛掉，抓著她的手，「你怎麼病成這樣了，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了。」

「不好意思。」

齊小曲尷尬地抽手，「以前我們關係一定不錯吧？」

「當然啊，我們從小就認識，才三年時間，你怎麼說忘就忘了？」

擦把眼淚，他吸吸鼻子，從水果籃里拿出個蘋果，「我給你削水果吃，你以前最愛吃蘋果了。」

「謝謝，我現在不太想吃。」

齊小曲心忖孫乾坤怎麼還不出現，病房都出現一個看病的人了，她暗暗地按下被子里放著的警報器，病房門突然就被推開，七八個持槍的便服警察衝進來，指著孫卓，看清楚他的臉都懵了。

孫乾坤急沖沖跑過來撥開人群，豎手喊道，「大家都住手，弄錯了，這是我兒子。」

局長的兒子大家都認識，何況他現在也是他們的同僚，只是這次的任務他並沒有參與其中

孫卓站起來瞪大眼睛，「你們在執行任務？」

孫乾坤走來就拉他兒子，「兔崽子，你怎麼過來了？」

「我來看小曲啊。」

「她不用你看，趕緊給我滾蛋，別妨礙公務。」

「原來你們果然在執行任務。」孫卓一喜，連忙擦乾淨眼淚，「爸，這事怎麼沒告訴我，小曲沒得病對吧？」

「沒得病，小混蛋你趕緊給我出去，不然事情要被你搞雜了。」

她出聲道，「孫卓，你先出去吧，不然罪犯要給你弄跑了。」

孫卓靈光一閃，「我知道了，你要抓你爸爸？」

齊小曲沒坑聲，卻見他明顯激動道，「你爸爸這次進去就不是坐牢了，他犯的是死罪，你可要想清楚，別到時後悔啊。」

孫乾坤氣得想一巴掌甩過去，喊道，「給我把這混小子給弄出去。」

便衣警察蜂擁而上，架著孫卓就往病房外走，孫卓回頭道，「小曲，我先走了，以後再來找你。」

—

「孫局長，齊小曲跟他父親的感情很好嗎？」

「別聽這小子瞎扯淡，他什麼事都不知道，你躺回床上去吧。」

孫乾坤走後，病房安靜下來，齊小曲躺回病床，腦子裡一時思緒萬千，不知不覺閉了眼睛，其實並沒有睡，卻聽見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便沒有睜眼睛，下意識覺得這個人一定是齊天城。

「小曲……」

聽見一個陌生男人哽咽的聲音，她繃緊身體，靜靜地聽他說話。

「我是爸爸。」

將她放在床邊的手握進掌心，齊天城盯著齊小曲憔悴不堪的樣子，淚濕了眼睛一滴滴的落在她的手背上，哽著聲道，「爸爸來看你了，爸爸對不起你，這麼晚才來看你，你一定很恨我吧？」

握住自己的手枯手如柴，一滴滴打在手背上的眼淚彷彿打在心裡，齊小曲產生奇異的感覺，心臟一絲絲揪緊。

這個殺人犯，當真是在乎女兒的，不然不會冒著生命危險過來看她。

「爸爸該死，你媽痛苦的時候，我不在她身邊，連最後一面也沒去看她，我簡直不是人啊。」

聽見響亮的耳光甩在臉上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她竟然莫名地悲傷難受，她聽見外面走欄嘈雜的腳步聲，知道孫乾坤他們要來抓他了，耳邊突然掠過剛才孫卓對她說過的話。

死刑！

他這次進去就是死刑了，她等於是送他去死的吧！

她的眼皮驀地打開，出於本能地喊道，「你趕緊走，警察要來了。」

齊天城表情一怔，淚眼與她對視幾秒，身形一動，縱身就往旁邊打開的窗戶跳了下去。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孫乾坤眯眼掃視，跑到窗戶邊往下看一眼，厲聲喊道，「犯人跑了，趕緊給我追。」

那撥人接二連三就從窗口跳了下去，孫乾坤扭頭凌厲地掃向齊小曲，怒道，「夜小姐應該給我個解釋吧？」

齊小曲從床上坐起來，將頭頂的帽子扯下，「沒什麼好解釋，這個忙我不幫了，抱歉。」

「夜寶萊，你無視法律。」孫乾坤氣得咬牙

「法律是什麼？」齊小曲淡淡地掃向他，「孫局長，這早就不是個法制的社會，你別天真了。」

孫乾坤氣得哆嗦，卻莫可奈何，一扭身就從窗口一躍而下，齊小曲跑到窗邊，往下看去，兩層樓的高度，無一人受傷，她眯眼眺望，齊天城已經不知所蹤，不自覺就舒口氣。

—

將臉上的妝容清洗乾淨，恢復原來的樣貌，她就回了公司，下班回到夜宅的時候，所有人都坐在餐桌上吃晚飯。

「寶萊。」

聽見夜震生叫自己，齊小曲淡淡地眯眼睛，「爸爸，我吃過飯了。」

「過來坐，我有事要說。」

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遞到喜嬸手裡，齊小曲優雅地踩著高跟過來了，看到夜震生表情微微一僵，視線定在自己高挺的胸脯上，她眼底悄無聲息閃過一縷幽光，若是她猜得沒錯，那些攝像頭一定就是變態父親所為。

她坐到餐桌一邊，喜嬸放一付碗筷到她面前，她象徵性地夾了一筷子，「不知道爸爸有什麼事情要宣布？」

夜震生放筷道，「寶萊，最近酒店缺人嗎？」

「不缺。」

「那就騰出個職位出來，我打算把你二姐珍珠安排到酒店去，你二姐大學念的是酒店管理，正好能幫你分擔一下。」

心裡一驚，齊小曲掃一眼夜珍珠，她已經眉開眼笑，「謝謝爸爸，我一定會努力的。」

彷彿被一記拳頭打中，頭頂冒星星，齊小曲心道這女人不添亂就不錯了，她自然又想到兩人不倫的關係，心口堵得慌，覺得這個世界太混亂了，這個家也壓抑極了，她發誓一定要再強大些，到時就不會被人左右了。

夜震生挑眉，「寶萊，沒什麼意見吧？」

齊小曲假面微笑，「我能有什麼意見，酒店是爸爸的，你既然決定安排二姐進來，自然有你的想法。」

二媽夏慧心笑眯了眼睛，「珍珠啊，一定要好好乾。」

「放心吧，你女兒的能力你還信不過啊？」

夜珍珠熱臉貼過來，「寶萊，我什麼時候過來公司報道？」

「明天過去人事部吧，我跟經理說一聲。」

齊小曲從桌上坐起來，「既然沒別的事了，我先回房，你們慢用。」

—

窗外的川洲城夜色下，飄著絨毛般的雪花，萬家燈火亮起來了。

齊小曲泡杯咖啡，站在窗邊欣賞著外面的雪夜，感覺世界很寧靜，也只有獨處的時候，她才能完全放鬆。

她抿口咖啡，將手機撈過來，看到上面有一條短訊，號碼顯示「藍天」她連忙打開。

——我是藍天，我到川洲了，過兩天就走，看到信息回復我！

信息是昨天發過來的，她因為扮做癌症病人，手機一直沒有隨身攜帶，到現在才看到。

她點開撥號鍵，想及藍天不能說話又掛斷了，沉吟一下，打上一則信息:藍天，你明天有空嗎？到帝業七星酒店來找我，我們出來見個面吧。

信息發過去不到一分鐘，那邊迅速回過來:明天上午九點我在酒店大門口等你！

—

翌日

帝業七星酒店大門口站著個女孩，身穿雪白呢子大衣，海藻般的秀髮長極腰部，面容姣好，一雙美麗的杏目秋水盈盈，彷彿會說話，她站在那的幾分鐘，吸引不少人的注意，不時地回頭看她。

藍天在手機上輸入一行簡訊:我已經在酒店門口了！

天空在下著飄雪，落在她的秀髮上，化作晶瑩融化，她的美麗吸引一位經過的男士，男人走過來微笑道，「你好，你是在酒店上班嗎，能否告訴我名字？」

藍天沉默地看著他，眼睛忽閃，繼而搖搖頭。

男士不明其意，笑了笑，「別怕，我不是壞人，只是想認識你而已。」

藍天低頭，在手機上打上一句話:抱歉，我是個啞巴！

男人:「…………」

男人眼底閃過可惜，說一句「抱歉，」轉身進入酒店大堂。

藍天臉上淡淡一笑，視線落到外面的飄雪裡，一輛銀黑色的豪華轎車在酒店門口停下，男人從座駕里走下來，身上一襲黑色西裝，顯得玉樹臨風，邁開長腿朝著酒店大堂走來，表情冷淡無波，身上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冷意。

藍天杏目劃過巨大的漣漪，瞠目盯著他一步步邁過來，僵在原地，在他的視線掃過來之際，下意識低頭。

男人面目表情地從她身邊擦過去，即將跨進大堂的腳步猛然一止，偏過視線看她，忽然折回來抓她的手，藍天猛地仰頭，驚詫看他。

看清楚她的臉，沉碧海表情一僵，鬆了手，「抱歉，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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