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最好不相見(26)
經年流轉,物是人非。
迄今猶記得當年他說十年後一定要她陪伴在他身邊她說「好」的那句諾言,或許永生都難忘記。
顧芸華當初未說完的話被權斯給截了下來,因此他並不知道,那真的是她生命中最後一次所能承受的底線。
「Cathy……」權斯看著身邊的女人,眉頭皺的微緊。
站在她身邊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典型的德國面孔,化上煙熏妝極美。
「Jonson,」那女孩子叫他的英文名字,用德式中文發音:「你真的變了。」
權斯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波瀾。
從很久很久前的某一天開始,他就變得對除了顧芸華之外的女人面無表情。
「你能抱抱我嗎?」Cathy朝著他眨眨眼睛,刻意用輕快的語調問,口吻中卻染著濃濃的傷。
「……」權斯沉默。
沉默對於權斯來說,代表著抗拒。
「最後一次哦~」Cathy見他面露為難,低低的笑出聲來,試圖讓輕鬆的口吻來緩解這壓抑的氣氛,「以後你再想抱我都沒機會了呢。」
權斯沒再說什麼,卻真的張開了手臂,將她擁入懷中。
最後一次,這個懷抱過後,他對所有女人都還清了。
候機室人來人往,過客匆匆,他卻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有個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刻意去尋找的時候,卻沒有發現絲毫蹤跡。
在他看不見的角落中,權婉收了自己的視線,轉身,落寞離開。
**********
「鈴鈴鈴……」
滿室的寂靜中,客廳內的電話響起來。
顧芸華盯著桌子上的一份DNA鑒證,久久沒有動彈。
她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模模糊糊的,什麼都看不清楚,唯一能夠看清楚的便是那幾個大字:99。9%確定父子關係。
好像一把刀子似的,劈開她心底最混沌的地方,電話一直響,打電話的人卻像是她不接就不罷休似的,一遍又一遍的打。
終於回了神,她起身,腿卻因為長久的坐立而有些軟,險些摔倒在地上,最後扶著沙發,才不至於讓自己狼狽的跌倒。
緩緩走到客廳的電話旁邊,看著上面顯示著的那個號碼,猶豫了幾秒,還是接了起來,「小婉……」
「芸華姐姐……」權婉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
……
良久,電話被掛斷。
通話的時間,好像有一分鐘那麼短,卻又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背叛」兩個字鐫刻在腦海里,如影隨形。
意識恍恍惚惚的又跳轉到那份DNA鑒定上,權凌是權斯的兒子。
真*相襲來的時候,她所有的信念轟然倒塌。
這麼多年來的幸福,彷彿是一場夢,醒來的鬧鈴,便是他一次次背叛她的殘忍。
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卧室的,只是當她回到卧室的時候,窗外已經入夜。
外面很黑,暗沉橫生。
如果結局註定是悲,那麼何必要在當初讓你回頭、讓我停留?
如果你終究不愛我,那麼何必要將我那顆被燒焦的心給救活?
如果……
桌子上水杯中盛放著的水已經涼透,她拿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啪——」
杯子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猶如她的心。
為什麼要愛上他?
真*相襲來,她痛的從床*上跌落。
手心扎入了水杯的碎片,有鮮血溢出來,跟水融合在一起。
常言道:十指連心。指尖被碎片劃破,疼的有些麻木,痛感肆無忌憚的鑽入她的心脾。
這是一個冬天,呵氣成霜、大雪紛紛揚揚。
眼睛似乎乾涸,讓她有淚也流不出來,顧芸華緩緩動了動,細長的指尖執起一塊玻璃碎片,指尖冰涼毫無知覺。
「權斯……」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薄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最終,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下一秒,碎片劃破血管,她閉上眼睛。
從相遇到相愛再到幸福然後到結束,這個過程竟然如此短暫,彷彿宿命註定一般,讓她無法逃脫。
如果這一生未曾相遇,如果他們都沒有進入到彼此的生命,或許現在會是一場幸福。
她已經累了,她已經被傷到沒有勇氣去承受命運的懲罰了。
既然是以疼痛開始,那麼就以悲傷結束,這一生至此算是圓滿,她對他再無留戀。
室外,雪漫地。
室內,血漫地。
夜未央。
**********
疼痛來的莫名其妙。
只是忽然間,心就那麼奇怪的疼了起來。
他剛把Cathy送回去,沒有多做停留,便回了公司。權斯放下工作,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心慌的厲害,莫名其妙的有些想念她。
想了想還是拿起了手機,按下一個號碼,撥過去。
「嘟嘟——」的聲音傳來,他的唇角微微向上,彎起一個弧度。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給一腳踢開,他皺了皺眉,自然知道除了周紹堂之外別人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踹他辦公室的門,可是對他這麼粗暴的舉動還是有些不悅,蹙眉看向他,剛想出聲,周紹堂卻搶在他之前開口。
周紹堂的聲音很輕,輕的他幾乎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是沒有。可惜,沒有。
手中失了力度,手機「啪」的一聲跌落在地上,屏幕碎裂。
什麼話都來不及說,他瘋了似的跑出去。
剛剛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是不是因為你而產生?
十二月的冬天,外面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溫度極冷,他卻連外套都顧不得穿,只穿了一件襯衫就跑了下來。
十年沒有流過淚的男人,忽然落了淚。
眼淚滴落在地上,凝結成冰。
一個人的消失,對於深愛著她的那個人來說,是一件最傷人的事情。他來不及抱緊她,她就這麼忽然離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