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見證
悔初道人一臉迷茫。本以他的修為來說，就算心臟被巳劫貫穿都根本無法殺死他。
但在這一刻從它內心深處滿溢出來的迷茫，讓這個隱藏在人界權利巔峰幕後的男人失去了活下去的方向。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聰明如悔初，也被事關於己而心混亂這種愚昧所蒙蔽。
「如果剛才的術法沒有出任何問題而你人卻依舊存在這個世界，那說明、說明……已經送回去了啊，你這三千年裡的記憶，還有你那份想要拯救耶羅聖女的決心！」
聽到尹凡那充滿悲愴的聲音，悔初道人全身都顫抖起來。
「……難道這就是對我的懲罰嗎？就連最後一絲贖罪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這位叱吒天下的前蓬萊掌門，被修真界一直傳為接近九州紀以前神的男人，也如普通人那樣哭起來。
先是無聲無息的流淚，在片刻后他猛然揚天慟哭。
那聲音響徹天地，以至於明明是艷陽高照的晴天，海面卻湧起了狂風巨浪，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
晴時雨。
好似故意為了渲染本就悲戚的境況般，不分場合的下了起來。
在這樣的哭聲中，在場幾人竟沒有一人使用真元避開雨，任憑大顆粒的水珠浸濕衣裳。
尹凡多少有些理解悔初道人此刻的心情。
等待了數千年才完成的，可以拯救自己的願望，沒想到到頭來只是將記憶送回了以前的世界。
只是——
究竟有沒有送回去呢？
這個問題根本無人知曉，一切也只不過是為了給與悔初道人一個自我安慰的借口，全是尹凡的猜想。
沒有人到達過的世界，並不是不存在的世界。
但現世之人沒有到達過的世界，就算它存在，那也是不存在的世界。
介於虛幻與現實之間，尹凡不過是說出了一個連接兩者的心之咒語，讓悔初道人以為那個世界存在。
這樣，不管存在抑或是不存在，多少讓悔初道人多了份念想。
「三千年來，等待我的竟然是這般結局。」
悔初道人臉色蒼白，在稍稍克制些自己的情緒后便看著身後之人貫穿心臟的手臂。
巳劫眉頭一動，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在雨滴與光線之間後退，龍貓早已變小爬上她的肩膀。
「女帝。」
即便是被摧毀了心臟，悔初道人也明顯感覺不到要死去的跡象，反而轉過身來看向語釋心。
尹凡對剛才的事情雖然有了一定了解，但對於語釋心與悔初道人有著怎麼樣的過往也並不清楚，他鬆開環抱語釋心的雙手，拉住水晶退到一邊。
一直掩埋在尹凡胸膛里的語釋心宛如沉睡的蝶般醒來那樣展開身體，身上好似煥發出無盡的光輝。
於水中被渲染，凄迷與喜悅之美共存她一人身。
「樂神月。」
轉過身看向悔初道人的語釋心，喊出了他的真名。
「如今這世界，恐怕除了女帝你之外，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我這個名字了。」
其名為樂神月的悔初道人似乎對這般略顯悲傷的晴時雨相當喜歡，他不管胸口碩大的傷口，反而再度仰望天空。
雨水順著他的傷口流進然後流出，帶著鮮紅的血水流落海面。
語釋心在如蝶般轉身之際，整個人化為一道殘影出現在樂神月身旁十米處的地方。
「多少是有人記得的。」
「是嗎？」
樂神月竟然難得的笑了起來。
「答應女帝的事情，看來我終究是無法推辭了。在我看來不過是女帝你痴人說夢的般的幻象，竟然一語成讖。你是早已知道結果了嗎?」
「你也太高看我了。」
語釋心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傾斜的頭露出為難的笑容，眼角不禁看了站立在遠處的尹凡一眼。
「即便我空有驚世駭俗的實力，那樣超越世間真理的事情，我又怎能去預言呢？」
「是啊。除了他，又有幾人能讓你願意使用那種力量去預言呢？就連我這個與你相識三千年的老朋友，也都沒有資格啊。」
「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
語釋心用手撥開因雨和風而稍顯凌亂的頭髮，手間玉鐲閃閃發亮。
「女帝，不過區區數十年的時光，值得嗎？竟然用著數千年來等待？甚至不惜……」
「你不也一樣嗎？」
語釋心打斷他說話之後便望向他，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度，她的神情冰冷的可怕，似乎樂神月要是再多說一個字，她都會毫不留手的撕碎他的身體。
「不。你比我更狠。」
樂神月竟然充滿戲謔的笑了起來，他轉身走到了尹凡身前不遠處。
見到這種狀態的樂神月，尹凡本能性的把水晶拉到自己身後退了幾步。
「你，很好。」
樂神月邊說邊用手點了點自己胸口某一處地方，一陣光芒閃爍，一顆形狀不斷變幻的球體從他的身體內部飛了出來。
還不等疑惑的尹凡認出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便聽到巳劫驚愕的聲音：
「儲元珠！你難道想……」
「你總有一天會找到真正的自己。所以，就讓我看一看，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你會怎麼選擇吧。」
根本不給尹凡理解的機會，樂神月猛然將那顆不斷變化形狀的光珠推送到了尹凡身體里。
「……啊啊啊啊啊！」
驚聲的喊叫震的雨勢都小了些，甚至出現的聲波讓空中的雨滴都呈現了波浪狀的晃動。
巳劫臉上的表情已經明確表露她吃驚到無意附加，自己雖戴著面具，可看他肢體動作便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除了一直未回頭看不見表情的語釋心之外，在場只有一位穿著紅衣服的長發小丫頭尖叫起來。
「爹爹、爹爹、爹爹……」
水晶一疊聲的尖叫著，小小的身軀抱住因疼苦和吶喊而身軀顫抖的尹凡。
「爹爹怎麼了呀，爹爹，水晶在這裡啊，水晶在這裡……」
水晶急的哭的起來，兩行血淚順著她的臉龐滑落。
轟隆隆！
天際雷雲翻滾，在剎那間陰雲便已經將這個世界所籠罩……不，並不是普通的陰雲。
雲在片刻間就化成了令人恐慌的血色，紫色的雷霆不斷翻滾之間，隱隱有五彩雲霞飄過。
水晶驚嚇的更厲害了。
雖然她的身體同時擁有至陽之力，但她的身體里卻依然擁有者至陰的力量，這樣的力量促使她依舊懼怕著代表天之審判的天劫。
「……爹爹……」
從最開始想要喚回尹凡清醒的狀態，水晶瞬間纏住尹凡身體縮進他的懷裡，身體瑟瑟發抖。
這時，一直未曾有過任何動作的語釋心出現在水晶身後，她只是輕輕一點水晶，後者便立刻失去力量，如同貓一般蜷縮在語釋心懷裡。
語釋心抱住水晶撤到一邊，對她輕聲說道：
「你的爹爹很好，不用擔心他。」
水晶不明就裡，可從身體根除散發出來的懼怕天劫讓她不敢去考慮任何事情，只是覺得語釋心熟悉，立刻把頭埋進她的懷裡。
轟隆！
天地間隨著一絲轟鳴聲降下一道血色雷霆，準確無誤的擊中尹凡。
不過這時的尹凡並沒有如同一樣那樣做任何抵擋，反而將這股力量盡數吸收了。這樣怪異的情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恐怕也只有在場的極為修為絕頂的人物才知曉。
天劫雷霆不斷的降下，尹凡在尖叫聲中卻不斷的吸收著這股力量。他的修為也呈現出格外恐怖的增長。
這種根本不應該存在的汲取靈力的方式，讓尹凡所在的周圍空間產生了空間裂縫。
那漆黑的空間好似貪婪的惡鬼想要吞噬尹凡而張開嘴巴一般。
同樣，這種異常特別的方式也根本不可能讓一般的人所承受。
尹凡的身體在天劫雷霆的摧殘下不斷開裂，但每每一裂開他的身體就快速的修復，同樣作為代價，真名為樂神月的悔初道人身體一部分也會化成血液飛進尹凡身體里。
如此，尹凡一邊吸收著天劫之力，一邊盡情吞噬著樂神月的軀體。
紅色的雷，紅色的血，周圍彷彿被紅色染的透徹。
被這種紅色所包裹的尹凡修為呈現恐怖的增長，從最初的歸墟境第四重變為第五重……一直到歸墟境第七重，那極為恐怖的力量才逐漸停歇下來。
天劫在這一刻也彷彿精疲力盡的散去了。
而樂神月的身體也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消失了，此刻的他已經變成了一個虛影。
「……混沌真元，果然恐怖。即便以我的能力，竟然連歸墟境第九重都送不到……不過已經夠了、已經夠了……」
樂神月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頭頂的陰雲逐漸散去，天際斜照出誘人的光線。
「竟然如此動人。」
仰望天空照下第一縷光的樂神月，如此感慨，接著他再度望向尹凡，用不知是期待還是詛咒般的語氣說道：
「來吧，來吧，讓我的最後一縷魂，見證你在最後一刻所選擇的答案吧……冥皇滄溟！」
這般說著，樂神月的身體便如同砂礫一般隨風散去。
天空的光越來越多，也正是在這樣的明亮光線中，尹凡再度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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