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針鋒相對 2
可除此之外,代嫁的事確實是一個彌天大謊。只是此事關乎柳家上下幾十條人命,雖然她從未與這些人謀面,但好歹其中也牽連自身性命,不可隨意透露。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事也不是她想遇上的啊。誰讓她如此狗血地穿越時空,又好死不死地變成了代嫁的冒牌貨呢?
不知這其中的許多情由,早已得知她「真實身份」的歐陽璟瞭然地點點頭,心中對她的猶豫反而有幾分釋然,慶幸她在此刻沒有選擇決絕的否認來欺騙自己。
「王妃專斷蠻橫,大庭廣眾下與人爭風吃醋,以致郡主失足落水。為小懲大誡,自今日起禁足翊荷居思過,直到悔改為止。」
冷冷地說出自己的決定,歐陽璟起身朝寢殿外走去。他步履匆匆,生怕再久留片刻,會再與柳傾城起不必要的爭執。
柳傾城覺得委屈,哪裡肯被無辜禁足?
她跟在歐陽璟身後衝出寢殿,在庭院前叫住了他,質問道:「黑鍋我可以背,你不願意得罪陸辛和她背後的勢力,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接受這樣的懲罰,我沒有犯任何錯!」
「你失了身為王妃本應有的端莊持重,這條夠了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柳傾城冷哼一聲,嘲諷道,「我算是明白了,你終日以面具覆臉,不是因為臉頰上胎記醜陋,而是因為你的心太黑,太令人唾棄了!」
「隨你怎麼說,今日我是一定要罰你的,否則我無法跟小溪交代。」歐陽璟負手而立,沒有回頭,聲音依舊冷清,「你就好好待在這裡,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說完,他抬腳準備離開,背影顯得有些疲倦。
「你其實都知道,對不對?」
柳傾城突然大吼一聲,引得歐陽璟停住了腳步。猜想也許是說中了他的心事,於是她乾脆一股腦兒地將憋了很久的話全部說出來,一吐為快。
「你知道陸辛的臉是她自己燙的,也知道你妹妹是被她推下河去的,所以你昨天才會來找我喝酒,因為你心中鬱悶,你痛恨自己無能為力,對不對?!」
柳傾城跑到歐陽璟滿前,直視那雙充滿痛苦的眼睛,發出的聲音有她自己也未曾發覺的激動。
「你身為尊貴的王爺,卻苦於夾在兩個女人中間左右為難。你甚至無法保護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只能讓我來背黑鍋,而縱容陸辛繼續在王府興風作浪!」
「夠了!」被戳中心事,歐陽璟惱怒地打斷她的話。他不需要別人如此直白地剖析自己的心思,更不想讓他人看到他如此無能的一面。
皇上的重用與顧慮,太子的嫉妒與猜忌,王府的風波不斷……他痛恨這種現狀,卻又只能任由這種生活繼續向未來延伸。
「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個痛快!」柳傾城看著他眼神里的痛苦,竟然生出一分快感。
她就是要捅破這層窗戶紙,讓他的心事暴露在陽光下,讓他學會正視現狀,而非一味縱容!
「與其王府整日被陸辛和我搞得雞犬不寧,為何你不出來制止,抓出罪魁禍首?現在為了她的臉傷,皇上都不讓你上朝參政了。如果陸辛繼續這麼作下去,你覺得你手中的兵權還能握住多久?」
「兵權本就屬我暫為掌管,皇上若想收回,大可以直接下旨,無需藉助這等小事來削我權力!」歐陽璟紅著眼吼道,只是他說出口的話卻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你這是自欺欺人!連我都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皇上對你的忌憚,正是源於你得了軍心!他要是明目張胆、毫無理由地收回兵權,你軍中的那些兄弟們還不直接造反?」
目光觸及到他緊握成拳的雙手,柳傾城加緊了語言攻勢。
「你到底想妥協到什麼時候?昨天你醉酒一直嘟囔著軍隊的事,看起來根本不甘平庸無為的人生。但如果你一直妥協下去,任由陸辛胡作非為,早晚有一天你會被連累,說不定還會被逼成為你最不屑的亂臣賊子!」
最後四個字徹底激怒了歐陽璟,他厲聲呵斥道:「我讓你閉嘴!」
「我偏不,你能耐我何?」柳傾城揚起高傲的下巴,絲毫不肯示弱,「你不過就是只會拿女人出氣的懦弱鬼、可憐蟲而已!你註定只能活在陸辛給你帶來的陰影里庸碌無為!」
「啪」的一聲,歐陽璟的手停懸在半空中,掌心傳來的刺痛真切地告訴他,方才那一耳光確實打在了柳傾城的臉頰上。
他向來最不屑於那些與女人爭辯鬥狠的莽夫,誰知今日自己竟動手打了柳傾城!真應驗了柳傾城方才說的那句話,自己果然是個只會拿女人出氣的可憐蟲而已。
她不過想要好心點醒這個只會麻痹自己的男人,哪曾想就那麼忽然地被扇了耳光,柳傾城哪裡咽得下這口氣?
不等歐陽璟說話,她隨手摺斷身邊柳樹的一根藤條,揚手便朝他揮去。
歐陽璟並未閃躲,任由藤條抽在單薄的春衫上,刺痛的感覺很快從痛處向身體各處蔓延開來。
「為什麼不閃?我要你跟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場,我早就看你不爽了!」
柳傾城不由分說地揚手便打,看她這招來勢兇猛,若被抽中恐怕要皮開肉綻,歐陽璟不敢怠慢,只能閃身躲過,打起精神來應對接下來的招數。
紅月好歹也是特工出身,從小便練習刀槍棍棒,雖然穿越到古代后許久沒有練習基本功,但她的身手依舊厲害得令人嘆服。
沒想到看起來似弱柳扶風的女子,發起狠來竟能如此迫人,歐陽璟暗自佩服。只是他心中也帶著幾分怒氣,兩人打起來便顧不得什麼君子風度,招招都沖著對方要害而去。
近身相搏,她力量不及歐陽璟,只能靠技巧與速度取勝。幸虧有多次現代任務的實戰經驗做基礎,兩人較量數十回合后依舊不分上下。
但由於柳傾城之前浸在池塘中太久,拖累身體有些不適,很快她便有些體力不支。
歐陽璟奪去她手中的柳藤,單手扼住對方的脖頸,有些失控地喘著粗氣,布滿血絲的雙眼用力地瞪著同樣氣喘吁吁的柳傾城。
「有本事你就掐死我,那樣一了百了,要不然今天的話,我見你一次說一次!」
「你這女人,別以為本王不敢!」
「那你掐!」
她總是這樣高傲不肯低頭!我到是要看看她究竟要怎樣才肯服軟一次!
心中這樣想著,歐陽璟用力收緊了手,柳傾城的臉色逐漸漲紅起來,呼吸也越發不能暢快,可她卻仍然不肯求饒,只是用異常嘲諷的目光直盯著他的雙眸。
正在此時,一道黑影乍然出現在歐陽璟身邊,原來是月黛。
他單手覆上歐陽璟的手腕,貼附在他耳邊輕聲勸道:「師兄,王妃好歹也是柳將軍之女,若鬧得僵了,恐怕傳出去又會惹出事端,還請師兄三思。」
這話說的在理,歐陽璟冷哼一聲,鬆開了手。可見到她仍是一副不肯低頭的表情,他氣不打一處來,冷聲說道:「王妃今日害郡主落水,念在是初犯無心之錯,本王不再加以苛責。」
見柳傾城鬆了口氣,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但主子犯錯,是身邊侍奉的婢女失職,理當重罰。來人將綠蘿身邊的綠蘿痛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月黛領命,很快便叫來施刑的人。
眼看著無辜的綠蘿被拖到長板凳上準備受刑,柳傾城出面阻攔道:「你有氣就往我身上撒,綠蘿沒有犯任何錯,你為什麼要罰她?」
「本王要告訴你一個道理,在這世上即使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但依舊可能因為某個人、某件事而受到牽連。今日這二十板,本都是你該受的,但我偏要打在綠蘿身上。」
歐陽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轉身對其他人吩咐道:「確保王妃在場看完這二十板,若她出手阻攔,便直接將這丫頭亂棍打死。」
扔下這句話,他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卑鄙無恥的小人!我還當他是忍辱負重的好男兒,真是腦子被門夾了!
柳傾城在心裡把歐陽璟狠狠罵了無數遍,耳邊傳來綠蘿悲慘的呼痛聲,她又氣又急,卻根本無能為力。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貿然出手阻攔,依歐陽璟的脾氣肯定不會輕饒了綠蘿。
好不容易挨過這二十板,綠蘿全身無力地從長凳上滑落在地,身後的衣裙已經染了絲絲點點的血跡。
「綠蘿,你怎麼樣?」柳傾城急忙衝過去將她攬入懷裡,只見她渾身被冷汗浸濕,蒼白的嘴唇開開合合地發不出聲音。
她身子虛弱,受不了地上的寒氣。
柳傾城急忙叫來幾個人幫忙,將綠蘿抬到了自己寢殿的軟榻上。為避免碰到傷處,綠蘿只能趴在床上。
稍作休息片刻,身上的疼痛已不如最初那般難以忍耐。
綠蘿見柳傾城神色擔憂地坐在身邊寸步不離,為不讓她擔心,便強打起精神開玩笑地說道:「前段時間還是王妃趴在這裡,如今換做奴婢,奴婢才知道當日王妃的苦楚。果然趴著睡覺實在是個力氣活。」
「傻丫頭,難為你了,這種時候還想著逗我開心。」
「王妃對奴婢好,奴婢自然要對王妃更好。您別擔心,綠蘿皮糙肉厚的,過幾日便沒事了。」
「不行,」柳傾城堅定地搖搖頭,「璟王府不能再待下去了,這裡是非恩怨太多,搞不好大家都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