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7，他死了

我們找了一家火鍋店坐下，我跟大哥都喜歡這樣的菜式，儘管如今的身價跟曾經比起來天差地別，可我們一直都喜歡這樣的路邊攤。

特別是這一家，味道真的好的沒話說。

此刻，只是五點多的樣子，店裡邊已經坐滿了人，外邊的兩排長凳子上還有不少拿著票等著排隊吃飯的人。

我們算是這兒的老顧客了，老闆跟我們很熟，來之前也通過電話，所以不必排隊，到的時候直接被帶進了裡邊的包間。

「還是老樣子。」這便是我們跟老闆的對話了，老闆對我們的口味，也算是了如指掌。

菜很快就上了，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只是大哥好像一點食慾都沒有的樣子。

時不時的，還捂住嘴巴咳嗽。

我知道他現在的身體其實受不了這樣的油煙味兒，可我心中彆扭著，便不想換地方，再者，這個地方充滿了我跟大哥的回憶。在曾經的無數個日夜裡邊，這兒是我們共同的回憶。

開心的，難過的，數不勝數。

吃著吃著，眼眶都被熱氣熏得有些濕濕的，我一直以為我跟大哥之間也沒有什麼值得紀念的，之前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無非就是這樣的關係。

可是此刻，我突然覺得無比懷念。

甚至還帶著一些心疼、

我猛地灌了一口老白乾，在仰頭的時候也終於將眼角的淚珠給順利憋了回去。

「平日裡邊大哥見到我，都是很開心的樣子，吃東西也是很豪放的。今日這是怎麼了？東西不吃，說話欲言又止，甚至連看我的表情都不對了？怎麼，難道是我夏璟年，做了什麼對不起大哥的事情么？」

任憑外邊有多吵鬧，包間裡邊始終還是相對安靜的、

所以我說的話，大哥一字不漏的全聽了進去。

他嘆氣。語氣無比的沉重，他說，「璟年，我今天來其實就是想要問問你，你跟紅姐之間，還能回到過去么？」

我沒有回答，只是仰頭看著他，似笑非笑。

「之前反對你們，是我的錯，可是現在我想明白了，人這一生啊，到頭來不就是為了一個情字活著么，所以啊，你若是真的喜歡她，那就要好好珍惜。」

我抿唇，徑自吃了一大口菜。

「所以，大哥今天來，到底想說什麼？」

聽到這話，大哥面容有些尷尬，他說，「本來作為你的大哥，我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需要跟你彙報。」

我點頭，「那是自然，大哥終究是大哥，所以你要做什麼，完全不需要跟我們多說什麼，直接做就是了。」

聞言，他更加的尷尬，面色十分不自然，眼神也直接避開了我的。他擺手解釋，「不是這樣的璟年，在我心中，也有兄弟和屬下的區別，而你，就是那個特別的。」

我眯眼。也放下了筷子，不知道為什麼，平日裡邊無比喜歡的味道，此刻卻嘗不出什麼味道來。

「是么。」

我冷冷的問了一句，好像是在問我自己，也好像是在問他。

「當然，璟年在我心中。從來都是特別的。」

之後，氣氛好似變得凝重，我不說話，大哥也不說話，我偶爾吃口菜，一直悶頭喝酒，大哥似乎很不舒服。所以他只是偶爾呵一口。

酒量銳減，大不如從前了。

一杯下肚，他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看著他那個樣子，心漸漸變得柔軟。

想要攙扶一下，但又終究拉不下面子。

終於，我還是沒忍住，親自去外邊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

「不能喝酒就少喝一點，這兒又沒其他人，也不需要你談什麼大交易，喝點白開水不就行了么？」

本來只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大哥卻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我剛剛放下水杯的手也被他緊緊拉住，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之間有基情呢。

我試圖收回，不過這會兒他力氣好似還可以。

當然，這也是因為我沒有強行掙扎的結果。

「璟年，其實在你心裡，已經原諒我們了是么？現在跟著你的那個葉子，也只不過是你找來刺激我們的對不對？」

我皺眉，並不滿意他此刻這般卑微的模樣。

他是大哥，不管怎樣。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應該是那種高高在上的。。

此刻的他，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璟年……」

聞言，他有些頹然的放開了我的手，如釋重負，我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說。「其實我知道，那天你並未喝醉。是我們對不起你，這段時間，我們也一直都在檢討自己，璟年，可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啊，怎麼可能一點錯誤都不犯呢？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有些事情。過去的，終究還是要讓它過去，你說對么？」

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我偏生就不是那麼一個寬宏大量的人，在我的人生經歷中，可以犯錯，但是像這種原則性的錯誤。我是絕對不會犯的。

兄弟的女人，再喜歡也只能是兄弟的。

若是像他們這種一開始就相互喜歡著的，我認為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該推到我的身邊來。

所以，這件事情，今天就算大哥說破了天，我也絕對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不瞞你說，這段日子，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就要死了，璟年，這人啊，只有活到頭的時候才會明白有些錯誤不能犯，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已經發生的事情，我們只能想辦法去接受和彌補不是么？」

「那大哥，受傷的心，該怎樣才能癒合呢？這個世界上啊，傷疤終究會好，容貌也始終在發生著變化，可只有心，始終都在跳動著，每一分，每一秒，從來都不曾停息，你說，若是連它都停止跳動的話，我又該怎樣活下去呢？」

「璟年……我知道此刻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聽不見去，總之今天我跟你說的話我都是認真的，我是真的要死了。紅姐，我就拜託給你了，你跟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們好好的，至於我的財產，我已經立下了遺囑。我死後，你跟紅姐一人一半兒……璟年，我給不了你其他，這是我唯一有的，並且。能夠給你們的了。」

這般說完，大哥已經站了起來，動作有些踉蹌。「我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就先走了，你在外邊少喝點，還有，我今天說的話，以後也不會再跟你說第二次，所以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大哥已經朝門口走去，我看著他的身影，視線有些模糊。

他的腳步很慢，我知道他在等一個承諾，也知道今天他說的話都是真的，可是……我沒有辦法答應他。

直到他出去以後，我低頭喝了一大口酒，我勾唇笑了。

看吧，我就是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女人我要。錢我也要。

可我就是寧願他一輩子都帶著遺憾死掉，也不願意讓他安心。

十幾天之後，我接到了紅姐的電話，她告訴我，大哥死了。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我沒有很難過，但也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大哥說，他最遺憾的事情，就是沒有在臨死的時候見你一面，璟年，你昨天為什麼不接電話。」

這算是質問么？

我本可以心高氣傲的回過去，可是聽著久違的聲音，我遲疑了，「昨天喝多了。電話丟在一邊聽不見。」

明明想的是一樣，說出來的時候，卻變成了另外一種味道。

我沒有喝多，昨天他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跟葉子翻雲覆雨。

葉子忍不住讓我接一下，可我沒有，我拿起手機直接調了靜音。我還說，不想讓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擾了我們。

「璟年，你知道么，大哥他走的很不安，他說最不放心你和……」我字她沒說，可我都知道。

我更加知道。大哥其實對我做的事情已經有所察覺，所以那天我們一起吃飯其實只是試探。

他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我也知道他已經察覺了一些什麼。

可我們都沒有點破。

不過我沒有大哥那麼聰明，他可以雲淡風輕的跟我談條件，甚至給了我百分之五十的財產，那是因為他知道我的企業要擴招，需要一大筆資金。

他以為我會為了這些錢彎腰，會跟他坦白或者是接受他的條件照顧他愛的人一輩子，可我偏偏沒有那麼做。

所以他回去之後改了遺囑。甚至已經為紅姐安排了退路，他甚至已經悄悄的為紅姐聯繫好了整形的醫生和一場十分完美的交通意外。。

他替身都找好了的，他安排這些的時間，就是在他死的當天跟第二天，因為這個時間段，他以為我不管有多忙一定會因為他的事情必須要出現，而我出現，就是紅姐離開的最佳時機。

可是他忘了，如今的我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毛頭小子了，我已經長大，翅膀已經硬到完全可以將他取而代之。

不過我根本就不需要做什麼，因為大哥千算萬算，他還是低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紅姐對他的愛。

紅姐本就屬於那種性情中人，在這種時候，她絕對不會丟下他一個人離開，哪怕是送他最後一程，她還是要陪伴在他身邊。

「我知道。」紅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我打斷，「你在哪裡，我很快過來。」

「還在大哥的別墅，我已經通知底下的兄弟了。大家都在陸續朝這邊趕來，我們需要商議一下大哥的後事應該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