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王城之戰（二）

申時，驕陽如火。

「出發！」隨著姬丹一聲高喝，進軍的鼓號疾風驟雨般響了起來，戰馬長鳴，旌旗招展，黑壓壓的隊伍朝著王城潮水般涌去。

走過數里平坦的大道，再越過一道小山坡，王城的輪廓便出現在眼前，高大的城牆巍巍聳立，遠遠望去，有如遠古巨獸般屹立於洛水之濱，洛水被引入護城河，沿著城牆蜿蜒而過，猶如一條玉帶纏繞在王城身邊。

姬丹駐馬而立，看著這已有數百年歷史，象徵著權利和名譽的古老王城，心中湧起難以抑制的激動和興奮。

「姜番，帶你的人將護城河給填平了，一個時辰內，本公要見到天塹變通途！」

「諾！」姜番高呼道：「填河隊伍，跟我上！」

姜番領頭，一萬名身背沙袋的隸兵形成數道長蛇，在各自首領的率領下，朝著早就選好的河道最窄的地方一涌而去，黑壓壓布滿了護城河南岸。

「劉鳳，帶你的弓箭手掩護！」

「諾！」劉鳳緩緩抽出青銅大劍，高舉手中朝著前方儘力指去：「上！」一馬當先朝著河邊衝去。

三千弓箭手來到河邊，沿著河岸一字排開，各自在身前豎上半身大盾，張弓搭箭探出腦袋緊緊的瞪著對岸。河對岸卻是鴉雀無聲，空無一人，所有的守兵都龜縮在了城牆後邊。從城牆到河對岸足有兩百步，已經超出了弓箭的射程，看起來填河隊伍完全不需要掩護。

填河的士卒們本來心驚膽戰，生怕走不到河邊便被射死了，沒想到沒有遇到一絲阻擊便順利的到達岸邊，趕緊將身後的沙袋往照著水裡指定的地方一丟，便回身匆匆跑開，一邊跑一邊慶幸自己還活著。

「哈哈哈！」劉鳳仰天長笑：「果然是乳臭未乾啊，守城守成這樣，亘古未聞也！」

城牆上，一眾守兵無不雙眼圓瞪死死的盯著河對岸，投石機早已裝好了石頭，床弩也已經絞緊了絞盤，負責的士卒們摩拳擦掌的站在一旁，臉上浮現著激動的潮紅之色，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只待一聲令下，便能將羽矛和石頭射向河對岸那些該死的敵人。

姬延站在瓮城最前端，手扶牆垛看著河對岸黑壓壓的敵人，無喜無憂毫無表情，如一尊石像般紋絲不動，似乎可以這樣一直站到天荒地老。

「王上，攻擊吧！」姬徹已經是第三次過來請示。

「好！」姬延終於點了點頭。

姬徹大喜高呼道：「投石機，床弩，發射！」

便聽幾聲「呼呼嗖嗖」的聲音響起，九支羽矛直直越過廣闊的空間，直插敵人隊伍。其中一支剛好對準了一支填河隊伍，「嚓」的一聲貫入一個小卒的胸口，血花飛濺中，這個小卒連著沙袋一起飛了起來，余勢不止又砸翻了後邊兩名身背沙袋的小卒，讓整個隊伍一陣慌亂。

城牆上爆發出一陣震天歡呼。

不過其他八支羽矛則全都落空了，要麼沒有射過河岸，要麼射過了河岸卻沒有命中目標。

兩塊大石被高高拋了起來，沿著一條彎曲的軌跡朝著河對岸飛去，最終卻沒能完成使命，離著河岸老遠便蔫蔫的落到了護城河裡，砸出大片水花，聲勢驚人卻是毫無實效，引得敵人一片嘲笑。

姬延仍然面無表情，高聲道：「再來！」

石塊再次裝入了拋石機的網兜，羽矛也再次放入了床弩的箭槽，隨著指揮者的高呼：「放！」又是九支羽矛和兩塊石頭髮射了出去。

這次效果明顯好了很多，有三支羽矛射中了敵人，兩塊石頭也落到了對岸，其中一塊還砸中了一名弓手。

劉鳳策馬來到姬丹面前：「啟稟東周公，河對岸一個弓箭手也沒有，敵人全部縮在城牆後邊，僅以幾個投石機和床弩發射，對填河隊伍根本造不成什麼傷害，末將以為不如將咱們的弓箭手撤下，免得站在那裡挨打，反正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姬丹早已發現這個情況，點頭道：「好，撤下弓箭手。」

劉鳳領命而去，帶著弓箭手後退百步，一直退到羽矛射程之外。

他剛剛退開，便聽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城牆腳下突然出現了近百輛馬車，朝著護城河飛速駛來，一到岸邊便紛紛調轉馬頭，車廂里各自冒出數名弓手，張弓搭箭便是一陣猛射。

雙方就隔著一條河，僅僅數十步的距離，又毫無遮擋和掩護，填河士卒一下變成了一個個活靶子，瞬間便倒下了數十人，損失驚人，氣的劉鳳哇哇大叫：「賊子陰險！衝上去，掩護填河隊伍。」

他剛剛帶著弓手們衝上去，便是幾支羽矛迎頭射來，又帶走了數名弓手的性命，一塊石頭從他身旁呼嘯著落下，「砰」的一聲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引得一陣砂石飛濺，胯下戰馬受驚之下人立而起，仰天長嘶，嚇得劉鳳一個激靈，好不容易才控制下來。「射，給我狠狠的射！」

數千支利箭呼嘯著飛向河對岸的馬車，卻沒有預想中入肉的「噗呲」聲，而是一陣「砰砰」的聲音響起，箭支大部分射到了車廂的擋板上，車上的弓箭手早已貓腰躲在其後，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倒是射倒了幾匹戰馬。

待到一輪箭雨之後，車廂里的弓箭手冒出頭來，張弓搭箭又是一陣猛射，填河士卒再次倒下一大片，沒有中箭的嚇得丟掉沙袋便往回跑，跑回去便被監軍一刀給解決了；其他人無奈之下乾脆舉起沙袋擋在身上，驚喜的發現防禦效果還真不錯，遺憾的是沙袋太重舉不了太久。

劉鳳手下一些沒有放好盾牌或者沒有在盾牌後邊藏好的弓箭手也被射中了不少。

姜番眼見自己的填河隊伍在對方的箭雨下難做寸進，已經有數百名士兵倒在河岸，鮮血成河而流，沙袋掉落滿地，他雙眼通紅朝著劉鳳咆哮道：「壓住！將對方的弓箭手壓住，否則沒法填河了！」

劉鳳也高聲道：「對方有車廂遮擋，每每趁著咱們換箭的功夫射一陣，完全壓不住啊！」

「這樣不是辦法！」姜番高聲道：「我找東周公去！」說著便匆匆朝著後方的姬丹跑去。

「東周公！」姜番來到姬丹身前高聲道：「不行啊，對方弓箭太猛，我方又不能形成有效的掩護，這樣下去我的士卒死光了也填不好河啊！咱們先撤下來想想對策再說吧！」

姬丹皺眉看著河邊，眼見填河士卒一批批的倒下，微微點頭：「撤！」

一陣金鐵之聲響起，填河士卒終於等來撤退的指示，忙不迭丟下沙袋便往回跑，弓箭手們則舉著盾牌緩緩退後。

周室弓箭手見此情景，一個個再無顧忌，站起身來猛射，一時間箭如飛蝗，烏雲般越過護城河灑進東周軍的隊伍中，再次收割了大片生命，直到敵人退出箭程之外，他們才收起弓箭跳下馬車歡慶勝利，城牆上也是一片歡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