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初長成
感謝二次轉生,舒而脫兮兩位大大的打賞。***********************************************周吉言完全清醒了,卻不願睜開眼睛,似乎不睜開眼睛,一切就可以不用發生。情況已經非常明了,自己在車裡一撞,不知怎麼回事,靈魂穿越來到了兩千多年前因撞鐘而亡的姬延的體內,成為了史上最窮沒有之一的天子。
「周吉言,周天子姬延。」周吉言心裡發苦,「不知道父母幹嘛要為自己起這麼個名字,似乎從這個名字誕生那一刻起,冥冥之中就已經註定了現在這種情況。」
「王上,王上。」床榻前響起了一聲聲輕柔的呼喚。
不用睜眼,姬延就能聽出這是王后王丁的聲音,應該是聽到老內侍姬東的呼喚后趕過來的。
王丁,一個大了姬延五歲的女子,太傅丁彤的女兒,知書識禮,溫婉賢淑,周慎靚王臨終前指定她為太子妃,以照顧教導年少無知的太子,姬延即位后隨即成為周王后。八年來,她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甚至說拉扯著姬延,將他從懵懵懂懂的小屁孩帶大成為可獨掌朝局的弱冠少年。對她,姬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情,與其說是丈夫對妻子的愛慕之情,毋寧說是弟弟對姐姐甚至是孩子對母親的依戀之情。
姬延緩緩張開眼睛,一張梨花帶雨的清麗面孔映入眼帘,淚珠還掛在腮邊,臉卻綻成了一朵鮮花。
「我王醒了。」王丁微笑著說道,雖然無比興奮,卻努力的抑制住,謹守著笑不露齒的國母風範,只是語氣中飽含著姬延昏迷這兩天兩夜以來的各種委屈和恐懼。雖然自己大了他五歲,但他才是她的天,如果他不在了,她的天就塌了。
「阿姐,我醒了,讓你擔心了。」姬延伸手緩緩拭去王丁臉上的淚珠,愛憐的說道。「阿姐」是姬延一直以來對王丁的稱呼,現在這副皮囊雖然是換了一個人,卻仍然很自然的就叫了出來。
王丁猛地呆住,這憂鬱的眼神,這沉穩的動作,這深情的語氣,怎麼那麼的陌生?以前,他只會鬧著說衣服太厚了,冠冕太重了,飯食太差了,不要讀書,不要練字,不要喝葯;以前,他無憂無慮,任性恣意,輕浮跳脫,甚至經常跟自己撒嬌,孩童該有的性情他一樣不落,哪怕成年加冠之後也沒多少改變,大多數時候她都會忘記他是自己的夫君,只當他是自己的小弟一樣去寵溺著。而眼前躺在病榻上的這個男人,臉孔沒有任何變化,卻感覺哪兒哪兒都不一樣了。
「阿姐,你怎麼了?」
王丁一下回過神來,我這是怎麼了?這不是我一直期盼著等待著的夫君模樣嗎?他還是他,大周的天子,我的夫君姬延,只不過經過之前的一撞,鬼門關轉一圈之後,突然間長大了,懂得關心人了,成了一個真正的大丈夫。王丁喜極而泣,將頭埋在被子上,強忍住沒有哭出聲音,只是控制不住身體一陣陣顫慄。
姬延輕輕拍打著王丁的後背,柔聲道:「阿姐不哭,孤沒事了。」
好一陣子后,王丁終於從激奮中收攝心神,直起腰來,端端正正的跪坐塌前,雙手自然的垂放在雙膝上,沉聲道:「來人,扶我洗漱更衣。」身旁的兩名宮女迅速趨前扶起她。
「我王好好獃著,小童去去就來。」說完,王丁在宮女的攙扶下裊裊而去。
老內侍姬東送走王后,回頭來到塌前跪下,輕聲道:「我王可要飲食?」
姬延沒有回答,搖了搖猶自暈暈的腦袋,舉手摸了摸,發覺頭上纏著粗糙的樹皮一樣的東西,問道:「頭上是何物?」
「這是太醫為我王包紮的麻布。」
姬延一陣苦笑:麻布包頭,不知道傷口有沒有消過毒,在這個原始的時代,要是感染了那就是天大的麻煩,自己怕是難逃一死。他對姬東道:「請太醫。」
「諾。」姬東吩咐了門口的小內侍。
「對了,燒一鍋開水端過來。」姬延又道。
「開水?何用?」姬東不解。
「不要問那麼多,燒來就是。還有,取杯酒過來,要最烈的那種。」
「最烈的酒?」姬東更加疑惑了。
姬延才想起來此時的酒全是壓榨而出,度數不高,根本沒有烈酒的概念,苦笑道:「隨便什麼酒,取一杯過來就是。還有,要一些木棉和幾小條綢緞,綢緞放在開水裡煮一下。」
「諾。」姬東又吩咐下去。他感覺少年天子似乎和受傷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動作,神情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甚至連說的話自己居然都不太明白,不過他是天子,上天的兒子,自然不是我這種凡夫俗子所能明白的,所以很快就釋然了。
不大功夫,太醫到了,這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面容瘦削,鬚髮飄飄,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想來應該有不錯的醫術,人卻不認識,似乎不是王宮裡的太醫。
太醫跪坐塌前,微笑道:「觀大王氣色,應該無礙了。」
「卧床之人,禮數不周,還望先生海涵。」姬延客氣的說道。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對醫生有著發自內心的尊重。
「大王不必多禮。」
姬東在旁邊介紹道:「啟奏我王,此是神醫秦越人先生。」
「秦越人?」姬延緩緩念叨著這個名字,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情,「神醫?」
秦越人搖頭歉然道:「鄙人略通醫道而已,豈敢當得神醫二字。」
姬東恭敬的說道:「先生自是當得起神醫二字。想我王當日倒在血泊之中,生氣全無,宮中太醫束手無策,都說神仙難治,如果不是先生恰好出現,慨然出手,豈能讓我王起死回生。」
原來是他救了我一命,姬延無比感激的說道:「先生大恩,孤日後當有厚報。」
秦越人推辭道:「大王貴為天子,福澤深厚,自有上天眷顧,越人適逢其會而已,豈敢奢望回報。」
姬東轉頭對姬延道:「我王恐怕還不是很了解秦先生。秦先生巡遊列國,施展妙手,活人無數,各種其他醫者束手無策的疑難雜症無不藥到病除,所經之地都說他是扁鵲再世,久而久之,現在大家都尊稱他為扁鵲,本來姓氏反倒是無人記得了。奴婢本為趙人,多年前就聽家鄉人說起過他的事迹,所以當日才敢放心讓他為我王醫治,果然妙手回春。」
扁鵲?姬延大吃一驚,這就是千古醫聖扁鵲?以前經常在各種文學著作或是影視劇里看到這個人的傳說,說是婦科、兒科、五官科、內科、外科無所不精,是一個全能型的神醫,並著有知名的中醫典籍《難經》,在百家爭鳴聖人輩出的春秋戰國時代也佔據著重要的席位。
今天讓我見到活的了,姬延激動不已,瞪大眼睛死死的看著扁鵲,心想此人貌似出生於公元前410年左右,秦武王入洛陽是公元前307年的事情,現在豈不是一百多歲了?看起來卻不到古稀的樣子,依舊精神矍鑠,步履穩健,果然是醫家聖賢,養生有道啊!
等等,似乎哪裡不對,據史料記載,扁鵲應該在前310年就被殺了,說是秦國的太醫令妒忌他的醫術,於是派刺客暗殺了他,這都好幾年了,他怎麼還在?難道史料有誤?抑或他也是穿越到的這裡,專門為了救我而來?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扁鵲平靜的說道:「大王請伸手,容鄙人為大王切脈。」他對於姬延毫無儀態的瞪視一點沒有介懷,估計這種情況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姬延回過神來,發覺了自己的無禮,趕緊收回目光,訥訥的伸手。
切脈結束,扁鵲欣然道:「恭喜大王,脈動有力,平穩和緩,當是無礙了。只是失血過多,身子較為虛弱,待鄙人開出藥方,煎服旬日即可痊癒。鄙人就先行告退了。」說完拱了拱手就要離去。
正好小內侍端來開水和酒立於門口。
姬延忙道:「先生且慢。」
扁鵲停住疑惑的看著他。
姬延問道:「先生不用看看傷口?」
扁鵲微微一笑:「大王氣色大好,聲音洪亮,脈象平穩,何須再檢視患處,正如一葉落而知秋矣。大王的傷口已經包紮妥帖,隨意拆卸反而會引發意外,只要按時服藥,待到傷處不再疼痛之時除去包紮之物便可。」
姬延只得點頭認同道:「多謝先生,姬東代孤送送先生。」
待姬東陪著扁鵲走了出去,姬延喊過門口的小內侍,讓他將開水和酒拿來放在塌邊的小几上,又吩咐他幫自己拆開綁在頭上的布條。
小內侍惶恐的跪下道:「奴婢,奴婢哪敢啊!宮內太醫里都只有兩人夠資格給我王診治。」
姬延笑罵道:「誰讓你幫我診治了,只要幫我取下包紮的布條就行了。」
「奴婢也不敢啊。」小內侍急的快要哭了。
姬延鬱悶不已,這點小事情都沒法做到,這萬惡的禮法為先的封建社會啊!還有一點,他知道自己應該自稱「孤」,卻總是不習慣,剛才說話就已經好幾次說「我」了。稱孤道寡,孤家寡人,很有個性?很有王八氣嗎?
「看我王把這孩子嚇的。」門口傳來王丁優雅大氣的聲音,想來是洗漱更衣回來了。
姬延轉頭望去,只見她頭上戴著金色的鳳冠,赤色的步搖隨步輕擺,身上穿著一件淺藍色的展衣,雙手舉在胸前互握在一起,寬大的衣袖如微風輕拂的湖面一般微微蕩漾著,兩邊耳垂上掛著鑲金的淚型玉質耳墜,面上薄施粉黛,唇紅鼻直,眼眸深邃,配上行雲流水般的步履,整個人顯得明艷又高雅,靈動而端莊。
母儀天下大抵如是了吧,姬延一時看的呆了。
王丁來到塌前跪坐下,柔聲問道:「什麼事啊?」
姬延苦笑道:「我讓他幫我拆開包紮,這麼點小事,他卻不敢。」
「非禮勿動。我王千金之軀,又身受重傷,豈能讓他一個小內侍觸碰。」王丁微笑著說道。
「我要拆開包紮,用酒清洗一下傷口,然後換上開水煮過的邦帶。」
「清洗傷口?邦帶?」王丁迷惑的問道。
「哎!跟你講不清楚,我自己來吧。」
姬延說著就要動手拆包紮,王丁趕緊按住他的手說道:「我王意欲何為?醫家之事,小童確實不懂,但我王也不會比小童懂得更多,喚太醫過來可好?」
「真是麻煩。好吧,叫陳太醫過來。」姬延無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