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夜的乘客
夜已靜了,距離午夜十二點還差整整十分鐘,今晚的夜相較平常好似陰涼了不少。明明是七月盛夏的夜,安德魯卻覺得今晚陰得有些涼。
靠坐在駕駛座上仰頭看著頂處,此時的安德魯正在等著今晚的客人。
時間一分一秒嘀嗒走著,當不遠處的鐘樓響起那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后,車後座的車門叫人打開了。
一名身穿白色長裙披散著頭髮的女乘客上了車。
前一刻車外無人,這處空地上就只停著他的這輛計程車,下一刻女乘客卻無聲突現,像是憑空冒出一般,沒有半點生息。等著女乘客進了車后,安德魯這才坐正了身體隨後透著後視鏡看著乘客,問道。
「您要去哪?」
「胭脂巷444號。」
「胭脂巷444號?現在這個點,那個地方可不好找呢!」
「胭脂巷444號!」像是沒聽見安德魯的話,女乘客又重複了一遍,沒有音調上的層變,平平的每一個字元都處在一個音調上,刮平的聲音像是從機器中硬擠出。因著女乘客的重複,車內的溫度好像又降了不少!
女乘客的目的地就只有一處,就是胭脂巷444號,至於安德魯?雖然這個點前往胭脂巷的確存在著某些不可避的麻煩,不過他可是計程車司機,可不能隨便拒絕乘客的要求。女乘客的那一聲重複叫安德魯默了聲,不過沉默也就短剎的事,稍微頓了一下后安德魯應道。
「單子已接,不過有一件事還是需要跟客人說明,本車只負責將你送到目的地,至於之後會遇到什麼,本車概不負責。」
那可是行內的規矩,在發車之前他有義務和乘客說明。
安德魯的話落下,女乘客並沒有馬上應答,只是靜等片刻后,女乘客才回道。
「我知道!」
幽冷的三個字就這樣從車後座飄出來,那一刻裸露在外面的肌膚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寒意雖然擦過表層皮膚,不過這種程度的寒意安德魯早就習慣了,也沒太在意而是放了手剎掛了擋,而後啟動車子。
在車子啟動時,安德魯習慣性的透著後視鏡在看一眼坐在車後座的女乘客。原本素白貼在身上的長裙不知怎的,竟然濕了。整件衣服貼在身上,長髮結縷散貼身上,發梢水珠不停滴落。
滴滴落在女乘客的膝蓋上。
看著那散滴於車內的水,安德魯的眉心下意識蹙之人,不過這緊蹙也是剎那之事,很快的眉心鬆開,安德魯的車也已開駛。
將女乘客送到目的地,安德魯並沒立即離開,應了女乘客的單子,目送女乘客踏入街道后安德魯就靠坐在車內等著乘客重歸。女乘客說了,她只是進去找一個人,求一件事,等到事情辦好后她還會回來。
既然接下了單子,當然要將乘客送到最終的目的地才算完成。
在車內也不知等了多久,閉目養神的安德魯也只是小憩片刻,稍微的閉目養神,當他再一次睜眼時車內的時間不過才過去五分鐘。回了神隨後朝著森陰的巷口看去,昏黃的燈懸挂在街道兩側的屋檐上,因為這是一條極其老舊的街道,無人之下的陰寧使得街道自然散發著詭冷氣息,加上那昏黃得好似起不到任何照明作用的街燈。
胭脂巷實在不是處適合晚上前來的地方。
又等了大概五分鐘,在那黃暗的巷口仍未看到有人行出,安德魯從口袋內掏出一塊懷錶。那是一塊上個世紀才可能見到的懷錶,懷錶色澤亮銀,表面浮雕著精緻的曼陀羅,花葉同時存在的曼陀羅叫人看著甚是古怪。打開懷錶看著上頭的指針,不像普通的針表那樣,這塊懷錶中一共有六根長短各異的鐘針,表上沒有任何數字,可打開懷錶掃了一眼的安德魯卻看明白了。
「啪」的一聲,那是懷錶合上時的脆聲,在懷錶合上后安德魯看著懷錶而後說道。
「應該是不會出來了。」
他送來的女乘客,看來是不可能再從胭脂巷裡走出來了,在看過懷錶之後安德魯的心中已是明的。沒有再等下去的意思,計程車再一次啟動,打著方向盤,安德魯最終離了這詭陰的巷口。
這是他今晚最後一單生意,生意結束后安德魯也就回家了,掏出鑰匙打開門,在推開家門手剛摸觸到牆壁上的電燈開關時,一抹異樣的感覺瞬間上了心頭。身子忽的頓僵,視線躍過漆暗而後射向屋內一處,就在安德魯的視線落入屋中時,手也按下了牆壁上燈的開關。
掛於天花板上的燈閃了幾下,在約莫十幾秒的暗后,客廳終於亮了。
照亮了客廳,也照亮了客廳里的一切,本當無人的客廳內此時卻坐了一人。正中間的沙發上多了個女人,黑散披落下的長發只用一條墨色的緞帶束綁著,同色系的旗袍穿在身上,隱隱可以看見布料之上用更暗的線綉了些奇異的暗紋。
旗袍雙側開叉高至胯骨,這個女人坐在沙發上身子自然向前傾斜,手上點壓著一張塔羅牌。此時的塔羅牌正在桌面上飛速旋轉著。要不是安德魯認識她,這一眼看過去還真難猜出那急旋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坐在客廳正中的是個妖艷的女人,明明是個少見的美人,可當看見這個女人出現在自家客廳時,安德魯卻不自然的皺了眉。沒有出聲詢問而是徑直走到沙發處,擦過茶几在旁側的獨人沙發上坐下,安德魯看著女人問道:「不請自來,這一次又為了什麼?」
問詢的話沒得到女人的回答,只是勾了唇輕了笑,那一雙漂亮的眼睛仍舊看著急旋的塔羅牌,女人說道:「說個數字?」
「數字?十三!」微了一頓隨後順了她的請求給了個數字,就在安德魯的話音落定時,指尖下的塔羅牌突然停下。牌面正對著安德魯,女人並沒有看到牌面,不過在卡牌停下的那一瞬,女人開口惋惜說道。
「真是可惜了,是十五!代表惡魔的十五,究竟是慾望下的失控?還是本就隱藏在這一副皮囊下的本質呢?」
說著神神叨叨的話,女人的臉上總帶著一種說不清的神秘,一貫不大喜歡女人的笑,也是因為這一次塔羅牌占出的是惡魔,安德魯開口直道。
「陰歌,你這次來應該不是單純讓我猜牌吧。」
「開個玩笑而已,這麼直接駁了別人的面子可是不招女人喜歡的。」笑著說了一聲看著安德魯那一臉無所謂的神情,陰歌笑道:「不過也像你說的,占卜是其次,今天最重要的是來和你敘敘舊。」
「如果是敘舊的話,那麼走好不送!」話音剛落人已從沙發上站起,看安德魯現在的架勢大有送客的意思。他是真的不大喜歡陰歌,可惜對於他的嫌棄陰歌顯然不放在心裡,因著安德魯的嫌棄反倒往後仰躺靠在沙發上,陰歌說道。
「這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要趕我走了?你還真如以往一樣不懂得怎麼展現出自己的紳士風範呢。」
「不是不懂,而是對你,不樂意!」非常自然的回著,嘴上說的話雖然有些難聽,不過安德魯還是停下回屋的腳步隨後看著陰歌說道:「你來到底想幹嘛?」
「上頭讓我來的,跟你說件事!」
「上頭讓你來的?我能不聽嗎?」
「這恐怕不行,上頭的意思,我可不敢忤了,你要是不滿可以直接越級上去。不過上頭的脾氣你是懂的,他們可聽不懂人話。」
直接越級跟上頭談,安德魯可沒這一份自虐的心,在陰歌的話落下時安德魯那萬年無所謂的臉上總算露了一點裂縫。不過很快的裂縫也修復了,努力剋制翻白眼的衝動,安德魯說道。
「這些上頭,就不能偶爾一次不給別人添麻煩嗎?」已是頭疼得伸了手揉著晴明穴,安德魯問道:「所以這一次托你過來,為了什麼?」
問詢的話,帶著意明的鬱結,也是話音落下陰歌忽然掌心合攏,合攏的掌心無縫緊貼,當陰歌的手攤開時手中赫然多出一張卡牌。
只不過這一張卡牌並非塔羅牌的主牌,而是一張無字的空牌。
空牌出現在安德魯的面前,而後牌面發生異變,牌面上漸漸顯現出一排字,當上頭的字徹底應顯后,安德魯的眸色明顯變了。
瞬間從方才的頭疼變成如今的饒有興趣,陰歌說道:「怎麼樣,上頭讓我帶來的這個單子,你可感興趣?」
「這麼麻煩的單子,我要是不感興趣呢?」
「那我只能硬塞了,畢竟這是上頭的意思。」無可奈何的聳了肩,陰歌看上去很是無奈。
強買強賣一貫是上頭的做事風格,即便安德魯沒有興趣他們也會全當他接了,更何況這個單子本身就極稱他的胃口。當是挑了眉隨後略微噘著嘴,等著唇微噘后安德魯也走到陰歌身邊,隨後將那一張牌從陰歌手中抽出。
「這個單子,我接了,至於其他,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