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一個學派的萌生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一個學派的萌生

張衡路不能就此回去。

他還需要等待一個答案。所以即便知道需要虛度半日光陰,依舊如此耐心的等著。

只是,晚飯時候得到的答案,差點讓他崩潰。

羅彥倒是也知道事情重要,還將回復放在密封的信封中。但張衡路取開看的時候,上邊赫然寫著:「不急在一時。」

張衡路想罵人了。什麼叫做不急在一時,難道非要逼著李世民將太子給廢了,這才要著急么。頓了頓足,張衡路氣的連招唿都沒有打一聲,往陸府內宅看了一眼,冷哼一聲便走出了陸府。

自己這般火燒火燎過來,卻遭受這般的答案。張衡路發誓定然要將這件事情告知東宮的所有屬官。這些,便不是其他人能夠知道的了。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陸府倒是沒有因為張衡路來過便重新變得熱鬧。誰都有自知之明,不是沒一個人都有那般顯赫的身份。

當陸府的中門再次開啟的時候,走出來的便是閉門十天的羅彥,以及陪著他一道前往蘇州的長樂和陸敦義了。

一切庶務都由楊說老先生張羅,羅彥自然樂得清閑。提前幾天到達蘇州,卻是因為羅彥作為講授之人,總得提前見見那些知名的大儒。

舟行一天,一行人就此到達了蘇州。不過,卻並沒有在城裡下榻。

此次講學的地點乃是蘇州城外一座小山上。楊說老先生找到此處,乃是因為山下便有一座當地豪紳的莊園。正好可以供前來的士子們休息。

羅彥的住處自然也在這裡。通報過後,很快長樂和陸敦義便被帶去安排住處,而羅彥則是被帶到了一處小閣樓。

緩緩沿著樓梯往上,踏足二層的時候,便看到楊說老先生正陪著幾位和他歲數差不多大的老儒說話。見羅彥上來,當下高興地說道:「來來來,看看我江南這一輩的俊彥。」

起身走到羅彥身前,指著方才坐在他身邊的那位說道:「這位是道珩,聽名字是方外之人,其實乃是名儒。《春秋》一道的傳承,天下除他之外,寥寥無幾。」

道珩人如其名,確實有些仙風道骨。一臉的祥和看著就給人一種好感。

羅彥躬身一拜:「多聞先師提起黃山名儒,今日一見,羅彥三生有幸。」

「哈哈哈。」被人說出來路,自然比那些客套的久仰大名要好很多。雖然是一位後輩再說,但也足夠讓這位老先生開懷了。

朝著羅彥點點頭,顯然是認可了羅彥。

接著楊說指向他另一邊滿面虯須的老人,帶著幾分調侃:「你莫要看他兇惡,他是我們之中性格最好的。江寧怪客客守中。想來離你廬州很近,你是知道的。」

羅彥哪裡能不知道。他在長安的時候,還接觸過這位教授過的學生呢。自然也是一拜,客套的話,卻也不再多說。

當楊說再次指向一位的時候,羅彥苦笑了一聲。

這位羅彥絕對認識,因為這就是他們廬州來的。

「尚可先生,才是小子真正的久仰大名。當年尚可先生門下求學弟子眾多,羅彥也曾去過一趟。奈何當時家境貧寒,不能久居,未曾熬到與先生親見一面。」

被羅彥這麼一說,楊說笑了笑:「尚可,你這回可是將一個好弟子給放走了。」不僅是楊說,便是其他人,也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唯有尚可,一臉苦笑:「原本我倒是極力反對沙門。不想這回還非得信一次。萬事還真是有緣法啊。」

又見過幾位,也都是江南各地頗有聲望的老儒。

待楊說拉著羅彥坐定,這才有人好奇地問道:「羅彥,我等聽聞你要講學,便受邀前來。只是,你要講什麼,能否提前讓我等聽聽。」

雖然名為好奇,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考驗。如果羅彥所說能夠通過他們的考驗,楊說的心意,他們自然便會認同。但相反,那就不好意思了。

到時候聽聽也就罷了,卻也不會過多為其捧場。

「後學仕宦十載,官學和地方都有涉獵。其中就發現了一個怪象。士林之中,有不少人將先賢之言奉為圭臬,以至於涉及俗務,悉數照此而行。以至於為官者迂腐,為民者刻板,鬧出了不少笑話。以是此次講學,我便要說一個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不少人對於這個新的名次感到不解,不禁追問。

「不錯,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所有人都去做了那空談的讀書客,誰來救濟天下的生黎。先聖與亂世東奔西走,為的不正是這件事情么?」

儒家是入世的學說,空談自然是入世最大的敵人。他們這些老儒有不少都是經過仕宦的人。雖然也有一直在野的,可也少不了向皇帝上疏。

種種言行,都是與這個知行合一符合的。

自然,就不會有人反對。反倒是因為羅彥短短几句話,讓幾人好生激動。

「說的好。早些年就聽聞士林有個狂生,說讀書若不能救濟黎庶,還不如去做那莊稼漢。想來那個狂生便是你了。羅彥,別處我不知道,在江南你說的那種讀書人委實多了一些。好好講,讓那些個自娛自樂的後生們聽聽,什麼才是擔當。」

這話可不是楊說說的,而是那位江寧怪客。

當然了,其他人雖然沒有開口,不住的點頭卻也告訴羅彥,這件事情,他們同意了。

楊說老先生尤為高興。羅彥雖然是陸德明的弟子,但是這回蘇州講學卻是他促成的。這樣順利通過江南最頂尖的一批大儒的考驗,那麼羅彥在江南士林的地位,算是徹底穩固了。

算上長安,羅彥已經算是正式邁出了那一步。

一時間閣樓上的人聊天的氣氛越發和諧了。

轉眼間講學的日子便到了。

一大早便陪著這些大儒們走到小山頂上,看著上邊約摸十數畝的平緩地勢,羅彥樂了。此時山頂早已坐滿了士子,估算一下,少說也是上千人。

這樣的場面不可謂不宏大。

就要入場的時候,一干老儒忽然站穩了身形,將羅彥往前邊一送:「既然你是主講,便由你來帶我等入場吧。」

這份禮遇,委實讓羅彥大吃一驚。

一干老先生說的是帶,而不是等。顯然,是要將羅彥奉為主角,他們全都甘願做那個陪襯。

但是羅彥也知道,此行事關自己邁出關鍵的那一步,既然這些老儒們都同意了,那麼自己就必須去做好。

朝著楊說等人一拜,羅彥轉身整理了一下衣冠,這才闊步往人群中心走去。那裡早已備好了胡床,只等他們坐上去,這次講學便正式開始了。

「儒有三倫:大德無格,大化無界,是為上倫,上倫如日。」

此言一處,原本還有些喧鬧的人群頓時寂靜下來。這是要給儒家定格調啊。這一個上倫,只怕只有傳說中的聖人才可以做到吧。

「無遇不征,無方不利,是為次倫,次倫如月。」

這個倒是大家可以接受,方才跟在羅彥身後的這些個老儒,在大唐境內便有這般的厲害。所以現在也就不會有人說羅彥在空口說白話了。

「己獨昭昭,人皆昏昏,其倫為下,下倫如星。亦有非倫,非倫如螢,螢不可亂星,不必為辯。」

這回可是說到這些人了。雖然不明就裡,但看到羅彥說這句話的時候對著所有人,而不是像方才那般朝著身後的大儒們點頭示意,便知道其中意味了。

這種場合自然有人想要出演反駁,但是羅彥接下來的話便徹底堵住了他們的嘴。

「仲尼,子輿言道德必及事業,皇皇救民,輾轉亂國,日不寧息……今於其內致精,於其外若遺若忘……」

這哪裡是講學,分明是在打臉。對比先聖的作為,今日能夠繼承下去的,估計只有書本上那些個言論,而不是效仿先賢的作為。

不少人因此慚愧地低下了頭。而羅彥的身後,一干大儒們也就此反省,很多道理,是羅彥先前沒有提出來的。現在聽來,不僅覺得新穎,而且說服力更是巨大。

當半個時辰之後,羅彥講學的第一個小節才正式結束。但是胡床之下,不少人都聽的冷汗直流。

幾乎是每一個段落毛都能夠很是尖銳地提出他們如今的問題。先前只覺得自己所謂乃是高士,可是現在羅彥壓根不留情面地告訴他們,太平盛世玩這個的,才是真正的失敗者。

誰願意背負這樣的鄙薄。可是之前的所作所為卻沒有為他們提供半點辯解的勇氣。

而胡床之上,羅彥身後的一干大儒們,此時卻議論紛紛.

「不想羅彥的話居然這般辛辣。還好老頭子我也還做過不少實事,不然此時定然要羞愧的自己走下這胡床,坐在那些士子中間,好生聽羅彥教訓我等。」

「汗顏,汗顏啊。真是如同黃鐘大呂,聽在我耳,振聾發聵。」

如此這般的誇讚下,是羅彥越發堅毅的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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