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一、有孕
一百八十一、
楊蓁蓁唯一不敢去想的,便是覺得這孩子,真的是她的孩子。
因為她怕,唯恐自己有了希望,又失望,這種失望,與她所希望的自己能夠再孕育一個孩子不同,那只是灰心,而這種失望,是近乎絕望,幾乎是在割她心頭上的肉。
她自然是希望,甚至是渴望著妞妞仍然活著,只要她活著,哪怕是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裡好好的活著,她願意拿自己的這條命去換,但……這麼多年了,心底里的那點子想法,早已經變成了奢求。
她甚至有些不敢再去想。
在街上看到馬車上的那個少女時,她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嚨,她幾乎是想要追著馬車去跑。但那一瞬間,消瞬即逝,彷彿是在嘲諷著她的不滿足。
她只能夠生生看著那輛馬車消失在眼底,甚至不敢驚動任何人,她很怕萬一自己去追,追到了,看到的人不是妞妞,旁人會有同情的目光安慰著她,生生的揭開心底里那道永遠都癒合不了的傷疤。
楊蓁蓁與小時候一般,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了楊陳氏的懷中,只是將自己的眼淚無聲無息的流乾淨。
面對太子之時,她的面上早已經看不出任何不當。
太子倒也是真的沒有發現楊蓁蓁的不妥,他今日帶著琪哥兒在街頭巷尾玩了一圈,就跟小時候,楊嘉言帶著他一般,只玩得滿身大汗,熱氣騰騰。
楊蓁蓁只連忙招呼了楊家的用人端了在井中浸過的綠豆湯兒給楊嘉言與琪哥兒用了,一手更是替太子擦著腦門子上的汗水,笑道:「這麼大的日頭,你帶著琪哥兒在外頭玩什麼呢,街上還有人嗎?」
「不熱不熱,沒去街上,就在巷子裡頭鑽了鑽。」
太子拿著綠豆湯汁兒一飲而盡,然後拿著袖子抹了一把嘴后,他將碗遞給了楊蓁蓁,開口似是隨意的問了一句:「乳娘,晚上吃什麼?」
「……」
楊蓁蓁聞言,愣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
太子瞧著楊蓁蓁的面色,便知她心中另有打算。
他眨了眨眼睛,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楊蓁蓁。楊蓁蓁面上卻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咱們出來有些時候了,再等會兒回宮去吧。」
當然楊蓁蓁也絕對不會將怕蕭恆等急了這話給說出來,說出來,只怕太子要使性子不肯回去了。
不過即使楊蓁蓁不說出來,太子還能猜不到楊蓁蓁的心思。
他漫不經心的拿起一塊瓜往嘴裡咬著,一邊隨口又是道:「也行,早些回去也免得宮門那邊禁嚴麻煩,不過就這麼回去也太急急忙忙了,還是等舅舅回來了,咱們再回去。」
「行。」
楊蓁蓁沒有反對,點了點頭。
楊嘉言回來的倒是不晚,他回到家裡看到楊蓁蓁與太子的時候,一點都不驚訝,只是沖著太子行了一禮,又教訓了一句今天幾乎是跟太子玩瘋了的琪哥兒,然後方才面帶微笑沖著楊蓁蓁輕聲道:「姐姐今日怎麼回來了?」
楊蓁蓁輕笑著並沒有說話。
她仔細看了看楊嘉言,皮膚瞧著倒是真的黑了不少,看樣子這段時日的確是在騎射上下了功夫:「就算不想在圍場丟人,也不能夠操之過急,慢慢來。」
「嗯。」
楊嘉言這麼大個人了,被楊蓁蓁這般叮囑,卻也不覺得不耐煩。
倒是這頭說話著,楊陳氏聽到外邊的動靜,走出來瞧了一眼,沒看到顧清明面上有幾分失望,沖著楊嘉言開口問道:「怎麼清明沒跟你回來,我不是叮囑過你讓你帶清明回家來吃飯嗎,他家裡又沒人,一個人回去也怪冷清的。」
太子聽了楊陳氏的話,也忍不住開口笑道:「是啊,舅舅,舅母說你跟顧老師一道兒出去騎馬的,怎麼顧老師沒跟你一道兒回來?」
楊嘉言目光飛快的看了一眼楊蓁蓁,面上倒是沒有流露出其他的神色,只是坦然笑道:「顧大哥說晚上約了朋友,不好失約,所以下次再來。」
「原來是這樣啊!」
楊陳氏聞言雖然有幾分失望,但也沒有繼續追問。倒是太子,不易察覺的看了一眼楊蓁蓁,也沒有說什麼,笑著點了點頭。
當然,太子也是瞧出了楊嘉言這話顯然是有推脫的意思,太子多少也是知曉一些楊蓁蓁與顧清明的事情,只怕是顧清明在門口瞧見他們來了,才轉道離開的。
畢竟自己那個好父皇的醋性可不小,顧清明懂得避嫌,對他自己好,對楊蓁蓁更好。
楊蓁蓁與太子二人見過楊嘉言后,便回了宮,饒是他們回宮還不算晚,不過等到回到宣和殿的時候,也已經是晚膳的時候。
楊蓁蓁的房裡十分安靜,顯然蕭恆並不在。
楊蓁蓁拉著面上頗有幾分不情不願的太子回了屋,吩咐底下人去御膳房傳了膳,親自將從宮外帶回來的東西裝了盤后,方才吩咐小環去前邊御書房找梁庸套套話。
誰知道,小環人還未走出房門,便聽到門外宮人的通稟聲,蕭恆自己來了。
太子朝著楊蓁蓁挑了一下眉,露出了一個「瞧瞧」的神色。
楊蓁蓁拍了一下太子的肩膀,示意他收斂一些,而後拉著太子一道兒走到了門口去迎接蕭恆。
說來,這般鄭重其事的迎接蕭恆,還真是少見。
蕭恆在門口瞧見自己的女人和兒子這幅樣子,卻並不驚訝,只是淡淡的瞥了他們一眼,而後也沒有像往日一般走向楊蓁蓁,只是自己朝著屋裡走了去。
太子輕哼了一聲,正想說些什麼,卻是被楊蓁蓁拉了拉衣角。
楊蓁蓁帶著太子朝著屋裡走去,走到屋內的時候,看見蕭恆正站在桌前看著擺放在桌子上的點心時,面上露出了笑容,頗有幾分殷切的開口道:「你不是最愛吃娘做的紅豆糕了嗎,我給你帶了一些回來!」
蕭恆依然面無表情瞧著,也沒有去看楊蓁蓁,讓人捉摸不透他在想著什麼,楊蓁蓁便是陪伴了蕭恆多年,但是這個時候她心裡也是沒底蕭恆究竟是不是在生氣。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太子,正想說什麼的時候,瞧見外邊宮人捧著御膳走了進來。
她連忙又是笑著開口道:「皇上應是還沒用膳吧,我和太子殿下特地早早趕回來,陪著皇上用膳呢!」
「朕還要感謝你們特地趕回來陪朕用膳?」
蕭恆語氣頗有幾分陰陽怪氣,也讓屋裡的氣氛微微僵硬。
楊蓁蓁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蕭恆,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太子面上早就不耐煩,若非楊蓁蓁攔著,只怕什麼不好聽的話也都說了出來。
在聽到蕭恆這句話后,他又是冷哼了一聲,自己上前幾步,似乎是不打算等著楊蓁蓁安慰好蕭恆,便自顧自要開始用膳了。
蕭恆瞧見太子的舉動,也是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教訓道:「沒規矩!」
「皇上……」
楊蓁蓁瞧著蕭恆有發怒的趨勢,連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正打算要勸說的時候。
蕭恆卻是反握住了楊蓁蓁的手,拉著她走到了桌前,冷聲道:「朕與你乳娘都還沒坐下用膳,你自己便用上了,越來越沒規矩了!」
沒想到蕭恆竟然會是這麼一個反應,楊蓁蓁愣了一下,而太子也是愣了一下。
倒是楊蓁蓁先反應了過來,連忙笑道:「是啊,殿下怎麼能自己先坐下呢,您父皇還未坐下呢!」
太子呆愣愣的站了起來,人還未站定,又聽到蕭恆沖著他嚴肅道:「行了,坐下吧!」
太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半晌而終於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怎麼就跟個傻子一樣乖乖的聽著蕭恆指令。
不過當他抬頭看著楊蓁蓁臉上鬆了一口氣的笑容,倒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低頭撿起了筷子開始用膳。
一頓晚膳,楊蓁蓁對蕭恆可說是殷勤備至,而蕭恆也是照單全收。唯獨往日里備受照顧的太子,這一回卻是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角落裡獨自用膳。
好不容易等到用完了膳,太子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蕭恆眼睛一瞥,又是冷聲吩咐道:「時辰也不早了,明日開始你便要跟著上早朝去,早些回東宮休息,不許再胡鬧!」
「……」
太子抿了一下嘴,目光落在拚命朝著她使眼神的楊蓁蓁身上,倒是恭恭敬敬朝著蕭恆行了一禮,悶聲悶氣應了是。
等著太子離開,蕭恆的目光落在了楊蓁蓁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並沒有說話。
楊蓁蓁一臉坦然任由蕭恆打量,久久未見他開口,楊蓁蓁自己卻是笑了起來,走到了蕭恆身邊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語氣裡帶著幾分撒嬌笑道:「還生氣呢,別鬧了好不好?」
「還說朕鬧騰,是誰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和太子跑宮外去的。」
楊蓁蓁心虛,只是用力挽了一下蕭恆的手臂,沒有說話。
蕭恆瞧著楊蓁蓁這副樣子,心中嘆了一口氣,也知曉這氣氛好不容易好了,若是抓著不放,回頭惹急了楊蓁蓁,吃苦的還是自己。
他只是點了點楊蓁蓁的額頭,開口沒好氣道:「下回可不許這般了,也就是朕,才容著你這般胡鬧!」
「是是是,皇上最好了!」
楊蓁蓁好笑著應和,乖乖順從著。
說來這些年來她與蕭恆之間這麼同吃同住生活著,若說從來沒有鬧過矛盾,自然是不可能,不過他們吵架從來不會過一天便會和好。像今日這般鬧騰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
不過最終還是你讓一步,我退一步,終究和好了。
天色暗沉,深夜寂靜。
楊蓁蓁一手抱著蕭恆的手臂,將腦袋埋在蕭恆的懷中疲憊而沉沉的睡了去。
可是這一覺,她睡的卻是一點都不安穩。
她只覺得自己彷彿是陷入了一片黑暗與深淵之中,她不停的疲憊的往前走著,走著……
忽然一陣嬰啼聲響了起來,她停下腳步,有些發愣,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卻發現好像嬰兒啼哭的聲音並非從前方傳來的。她又是停下了腳步,獃獃的愣在了原地。
嬰兒的啼哭聲,好像是從她的肚子里傳出來的,她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她的肚子竟然慢慢的開始變大,她的手掌不覺貼上了自己的肚子,不知道為什麼,她很想哭,卻又有些哭不出來。
然而在這個時候,前方卻突然出現了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女,沖著她張大嘴巴喊著。
楊蓁蓁看著前方那個被鮮血沾滿的少女,卻並不覺得恐怖,恰恰相反,她有種衝動想要上去擁抱……楊蓁蓁一步一步的朝著那名少女走近,越是走近,卻越是覺得少女給了她深深的熟悉感。
她終於走近,幾乎是要握住少女的手時,她突然聽到了少女喊她的聲音……她叫她娘。
「妞妞……」
楊蓁蓁愣住了,突然大喊出了聲,而在這個時候,少女卻是離她越來越遠,楊蓁蓁想要跑過去握住她的手,但……她卻彷彿是被釘在原地,根本動彈不得。
「妞妞……」楊蓁蓁拚命哭喊著,想要追上去,可是,她的世界卻陷入了漆黑,空蕩蕩的只余她一個人。
「蓁蓁……」
蕭恆被楊蓁蓁的哭喊聲驚醒,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是看到楊蓁蓁滿頭冷汗,眼睛卻閉得緊緊的一直流著淚水,彷彿是陷入了噩夢之中。
他連忙伸手抱住她,搖醒她。
「蓁蓁,蓁蓁,沒事,都是夢!」
蕭恆伸手抱起了她,楊蓁蓁慢慢睜開了眼睛,或許是剛從睡夢中醒來,她的眼神還有些痴獃呆的。
蕭恆摸了摸她額頭上的冷汗,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終於,楊蓁蓁回了神,她微微抬起眼瞼,目光獃滯的看向了蕭恆。
蕭恆沒有說話,只是撫摸著她的額頭。
楊蓁蓁能夠聽得見自己胸口處狂跳的心跳,也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額頭裡流淌著的汗水。
她沒有說話,腦子裡昏沉的就跟漿糊一般,什麼都不知,什麼都不想。
直到蕭恆開口輕聲問道:「怎麼了,做了什麼噩夢?」
楊蓁蓁目光落在了蕭恆滿是關切的眼裡,什麼也沒說,只是低垂下了眼瞼。
蕭恆見楊蓁蓁這般,他面上倒是沒有因此而流露出不高興的神色,只是又是輕聲安慰了幾句,而後招進了門口守著的宮人,打了熱水進來替楊蓁蓁擦乾臉上嚇得的冷汗。
這麼一番折騰下來,等到楊蓁蓁重新換上乾淨的裡衣躺下后,已經過了好一會兒。
楊蓁蓁也漸漸回了神,不再像方才那般任由底下人擺布著。
楊蓁蓁目光落在蕭恆身上,猶豫著想要說些什麼,然後蕭恆卻是沒有再像方才那般追問,只是將楊蓁蓁摟在懷中,輕輕拍打著脊背,哄著她睡覺。
不知不覺,楊蓁蓁忘記了方才的恐懼,慢慢的有了睡意,閉上了眼睛。
太子從早朝上退下,原本是打算直接從一側去楊蓁蓁的屋子裡。
誰知道,他這還未走上幾步,蕭恆卻是讓梁庸大人堵住了他。
太子初始倒也沒有多想,只以為下了朝宣了旁人在御書房議事的蕭恆有意阻攔,不想讓她去尋楊蓁蓁。
太子自是不悅的看向了梁庸,不過他還未說話,卻是聽得梁庸輕聲開口道:「太子殿下,皇上讓奴才過來轉告您一聲,待會兒去尋夫人的時候,萬萬莫吵到夫人,夫人昨夜做了噩夢,今日鬧得頭疼,太醫也是方才叫了過去。」
「好好的,乳娘怎麼會頭疼?」
太子聞言眉頭不覺深深的皺了起來,該說是好好的,楊蓁蓁又如何會半夜做噩夢。太子仔細思索,只覺得昨日自己與楊蓁蓁出去的時候,楊蓁蓁分明便還是好好的,也沒有任何的異常。
難不成是回宮之後……
他眉頭不覺皺的更深,腳步不覺加快朝著楊蓁蓁的房間走去。
太子走近楊蓁蓁的房間后,便讓身後跟隨伺候的人留在了原地,自己的腳步也不覺放緩、放輕了許多。
房間四周圍十分安靜,太子原本想要進去看個究竟的時候,卻聽得房門輕輕的吱呀一聲打開了,雖然這一聲很輕,但在這安靜的環境中,還是有幾分刺耳。
小環從房間里慢慢的走出了身子。
太子看到小環的時候,忍不住上前幾步,小環在看到太子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然後飛快的彎腰行了一禮。
太子之擺了擺手,示意小環走的離房間遠了一些后,方才輕聲開口問道:「乳娘怎麼樣了,太醫有沒有來看過,如何說?」
一口氣,三個問題,太子眉眼之間滿是擔憂。
小環聞言,倒是沒有猶豫,便立刻輕聲回道:「夫人如今已經歇下了,太醫方才也已經過來過了,只說夫人是心思過重沒有歇好,加之有些高熱,所以才會頭疼,也沒有開藥,只是讓咱們好好伺候著夫人,讓夫人多歇會兒便是……」
「真的沒事?」
太子顯然有些不相信,也對太醫只是瞧過並未開藥這一做法略有幾分不滿。
小環見太子滿是擔憂的樣子,倒是認真的安撫著:「殿下放心,奴婢方才瞧著夫人的模樣,的確是好上許多了,只怕是好好歇息過後便可了!」
「孤進去瞧瞧!」
太子猶豫了一下,輕聲開口說道。
小環聞言,倒是有幾分猶豫了。不過瞧見太子擔憂的神色,她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聲與太子叮囑道:「夫人好不容易才歇下,這會兒只怕是容易被驚醒,待會兒殿下若是進去的時候,可要輕一些。」
「嗯。」
太子點了點頭,也是緩步輕聲的走入了房間里。
房間之中,屋子裡放了幾盤冰塊,並不炎熱。
床帳的帘子被薄薄的放了下來,但最厚的那一層帷帳並未被放下,可能是怕悶,也就是這般,太子清楚的看到了躺在裡邊正是沉睡著的楊蓁蓁的身影,他安靜的觀察了一下,瞧見那道平躺著的身影一直安安靜靜的躺著,他一顆帶著幾分擔憂的心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小環原本是想讓太子退出去的,卻是沒有想到,太子在看完楊蓁蓁后,直接在床邊上的榻上坐了下來,瞧著模樣,似乎是要守著楊蓁蓁。她看著太子這般,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躺在床上睡的有些深的楊蓁蓁,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自己安靜的退了出去。
屋子裡靜悄悄的,太子坐在榻邊翻著楊蓁蓁近來在看的書籍,心思卻是並沒有放在書籍之中,久久未翻過一頁。
太子其實在想事情,楊蓁蓁今日這般異樣,據說是因為昨夜做了噩夢沒睡好的緣故,可是好好的,如何會做噩夢?
怎麼想著,都覺得該是昨日出宮的時候有什麼事情驚到了她。
而昨日,他是一直陪著楊蓁蓁的,又有什麼事情,是在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過的?
太子仔細回憶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是將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
楊家雖然他離開楊蓁蓁好一會兒的功夫,但在楊家是不可能會有什麼事情驚到或是刺激到她的,路上……難不成是在進酒樓的時候看到了什麼……
太子捏著書頁的指尖不覺用力,彷彿是想到了什麼。
而在這個時候,房門再次被輕輕的打開,心思警惕的太子抬起頭,看著同樣輕手輕腳從外間走進來的蕭恆。
父子二人目光對視,蕭恆靜靜的看了太子一眼,並沒有說什麼,徑直走入了屋子,然後……並沒有朝著太子坐著的坐塌走去,而是走到了床邊,手輕輕的掀開了床簾,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的楊蓁蓁身上。
太子悄無聲息的站了起來,也慢慢的走到了床邊。
太子的個頭極高,雖然如今還在長高,可身高也能夠到蕭恆的肩膀處,站在邊上,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他的目光落在楊蓁蓁的身上,看著她微微有些蒼白的臉色,眼瞼不覺低垂。
而蕭恆在這個時候,卻是突然伸出了手,將手,朝著楊蓁蓁肚子的方向摸了去……
蕭恆的手,在半途之中,被太子的手飛快的抓住,太子的眼裡有著深深的不贊同,顯然是覺得蕭恆的舉動太過於魯莽,也唯恐蕭恆會驚醒楊蓁蓁。
蕭恆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的手從太子的手中抽了出來依然固執的,隔著裡衣貼上了楊蓁蓁的肚子。
楊蓁蓁的身體不易可察的微微動了一下,但很快在熟悉的觸覺之中,又恢復了安靜。
蕭恆一手貼著楊蓁蓁的肚子,輕輕的感受著,另一隻手,替她順了順額上的髮絲,想讓她舒服一些。
太子靜悄悄的站在床側,看著蕭恆這麼一番舉動,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恆伸回了手,站了起來,目光看了一眼太子,然後自己朝著門外走去。
太子猶豫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依然沉沉的楊蓁蓁,將帘子小心翼翼的收拾了一下,也跟著蕭恆走了出去。
太子走出房門的時候,並沒有看到蕭恆的身影,直到梁庸朝著他提示了后,太子才在邊上一個側殿里找到了正坐著喝茶的蕭恆。
他安靜的走了進去,朝著蕭恆沉默的行了一禮。
蕭恆的目光落在了太子身上,點了點頭,也沒有為難,只是指了指自己下邊的一個位置,示意太子坐下。
太子依然是沉默的走到了那個位置上,慢慢坐下后,他的目光落在蕭恆身上,開口問道:「父皇有什麼話想與孤說的?」
蕭恆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目光落在了太子的身上,略帶著幾分打量。
太子不動聲色,任由著蕭恆打量著。
他心中也略有幾分疑惑,但很快的,蕭恆便收回了目光,只是將手擱在了桌面上,語氣尋常開口說道:「方才替你乳娘看病的太醫到御書房裡來過,與朕回稟說,你乳娘如今可能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