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11.第十一章

和光在夢境中浮沉。

他是天之極。忍著真身被毀的痛苦,用最後一絲魂念附在了一具新死的侍從身上,然後一路摸索,來到了神女宮中。

在那裡,他見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神之女。

然後,這個夢境里最為黑暗而絕望的時刻來了。

沒有放棄被污染的神力,神之女被魔氣所控,神后先是用針封了她的命門,鎖了她的意識,又遣散了她宮內所有的舊侍從,神之女無所依託,便趁意識偶爾掙脫桎梏之際,自囚於宮中,爾後被魔氣控制,變得殘忍而冷酷的她,出不去自己給自己設下的禁制,就在宮裡日日以調/教虐/待侍從為樂。一時間,曾經是所有宮人夢想去處的神女宮,一下變成了人人不敢靠近的血池地獄。

哈,他天之極萬般辛苦,才取得的這一線生機,便要什麼都沒能做到,便交代在這裡么?

即使知道是夢境,然而和光卻依然在這樣的地獄之中生不如死。直到峯從天牢救走璙,純魔之杵的離去,然後和光又使計將神之女額上的針拔出,令神之女的意識得以恢復,這一切事情,讓神之女通曉了神后想要置她於死地的念頭,她將一酹浮生贈予和光,又用最後的力量把他送出神界,然後正好被等候已久的神后眼線發現,於眾目睽睽之下受刑而死。

這便是神界啊。和光以一酹浮生看了神之女死的全過程,心中一陣悲苦凄涼。

我要你與我聯手,將這世間的污穢一一掃除,而你卻說此生對不起我,無顏再面對我。父要兒死,兒不得不死,所以你用最後的力量將我送出神界,自己坦然受戮。

七曜玖彌,你這個傻姑娘。和光捂住臉,又哭又笑,一時心情難以言喻。

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又是誰呢?

魔,是罪魁禍首。神,是狼狽為奸。

那麼這天地,便不再需要我,也不再需要他們了。

「和光。」

正當和光被這夢境中的情緒所感染,深陷於夢境之中不可自拔的時候,傳來了一聲稍顯稚嫩的聲音,穿過重重黑暗,傳到了他耳邊。

「和光。」

這個聲音彷彿有一種安撫的力量,撫平了和光因為夢境而產生的負面情緒,好像一隻輕柔的手一般,將他從泥沼一樣的黑暗中拉了出來。

「和光,夢該結束了,醒來吧。」

和光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塊木製的天花板,意識驟然回籠,之前只是一場幻夢,然而即使如此,他發現自己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太好了,神女......

他轉了轉腦袋,發現顧沉煙正趴在床邊抱著他的一隻手小憩。

然而和光的感動之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很快他便發現,顧沉煙抱著他的手睡的是很爽,然而他的手已經被壓沒有知覺了。

「神.....」和光剛要開口,想起來這裡是人界,不好貿然以神女相稱,他只好改口道,「同塵大人。」由於睡了太久,他的嗓音不僅乾澀,而且還帶了一點嘶啞。說不上好聽,他咳了幾聲,再度喚道,「同塵大人。」

「嗯.....?」顧沉煙動了動,總算被他喊醒,鬆開了他的手臂,揉著惺忪的睡眼。

和光顧不上去欣賞她這副難得的睡態,而是趕緊用還能動彈的另一隻手按揉失去知覺的另一隻,表情十分之咬牙切齒,然而在顧沉煙揉完眼睛看過來之後又立刻放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微笑。

「和光你醒啦,」顧沉煙又打了一個哈欠,「我先去睡會啊....哦對了,為了喚醒你,只好給你上了一個臨時標記,過幾天就會消失的,啊....就這樣了,有什麼事可以去問桃夭或者等我醒來再說......」然後她便像夢遊一樣飄出了房間,和光聽到隔壁的門開了又關,隨即重歸一片寂靜。

手臂上又酸又麻的感覺告訴他他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神女還是那個神女,一切都沒變的不可挽回。和光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捂住臉,努力從那個夢境的影響之中走出來。

「看來我可憐而不幸的後輩在睡了三天之後終於捨得醒了。」桃夭優哉游哉的從沒有閉緊的門外走了進來,身上的衣服袖子比起之前多了幾道划口。

「前輩,這是?」和光愣了愣。

「哎,一個倒霉而又被控制了的後輩留下的。」桃夭不甚在意的說道,「還好,蒙沉煙大人之賜,重回青春的前輩我還能勉強應付被人操縱的後輩,沒留下皮肉之傷,所以你可以暫且放下你的愧疚,來聽我講一講這三天所發生的事了嗎?」

「發生了什麼事?」和光皺眉,「我被控制了?那神女大人她?」

「噓,」桃夭比了比食指,說道,「此處是人界,你要叫沉煙大人,而不是那個不應該在人界提起的名諱。」

「是。」和光點了點頭,「前輩.....」

「安靜,聽我慢慢道來。」桃夭說道。「事情要從你被這個村裡一位名叫段姐的女子撿到開始,村裡只有一名樂師,他善鼓,尤其擅長以鼓聲操縱人心,你被撿到的時候他就看上了你,所以暗暗想以鼓聲操縱你。很不幸被他成功了。所以我和沉煙大人一路找到這裡時,就差點被你暗殺。」

桃夭嘖嘖了一聲,說道,「無意識的你打起人來還真疼啊,要不是沉煙反應快,你可憐而不幸的前輩我只怕就要光榮犧牲在你的劍下了。」

察覺到攻擊只是顧沉煙身為久經沙場的老琴爹的直覺,所以在和林小蝶剛剛踏入村子的時候,她便與和光同時出手,以音域減緩了和光的速度,令桃夭得以有避開的時間。

「哦?看來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顧沉煙冷哼一聲,十指撥弦,身上粉白衣衫迎風飄動,轉軸撥弦之間,洒脫不羈的琴音從指間瀉出,正是高山流水之音,同時顧沉煙身形往後急退,琴音鎖定某處,連彈之下,音刃驟發,一陣樹葉紛飛,隱藏在暗處的鼓師阿古顯出了身形。

「我從未得罪過閣下,不過照這樣看來,閣下是想與我不死不休了。只是在那之前,可否將我的人還給我呢?」顧沉煙冷冷的說道。

「還給你?」阿古掃了一眼□□縱而雙眼獃滯無神的和光,冷笑道,「爺好不容易才碰到了一個這麼水還這麼有用的棋子,你一句話說讓就讓?小妞,你看看你,身邊已經有了個大美人,何苦還要跟爺搶?」

「哈,」顧沉煙噁心至極,然而她這個人,越是憤怒,便越是冷靜,她一撥琴弦,「如此說來,那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談的了。只是我這個人呢,最大的毛病就是護食,最大的優點就是護短,凡是我的東西,哪怕是我養的一條狗,都不能讓別人搶了去,別人怎麼搶呢,那我一定要一模一樣的....奪回來。」指間弦力突發,一曲平沙落雁之下,本來受阿古控制的和光突然背叛,回手一劍將阿古的鼓面刺穿,與此同時,被桃夭一擊釘在牆面上動彈不得,失去意識。

「你!是怎麼做到的!」一直使用之鼓被破壞,阿古頓時重創,他恨恨的看著顧沉煙,咬牙切齒道。

「呵,」顧沉煙再次換調,手下不停,無數鋒利的音刃朝阿古攻去,「琴乃百樂之首,你應該知道,挑戰琴師意味著什麼。」

「不過是個小女娃.....」阿古恨恨道,他從腰間又摸出了一面小鼓,「我才不會輸給你這樣的女娃娃!」說著,他眼裡精光一閃。鼓聲驟如急雨,旁邊林小蝶頓時臉色蒼白起來。

顧沉煙隨之改弦換調,琴聲泛若波濤,將鼓聲一一化解,與此同時,另一道弦音打出,阿古驚愕的發現這回□□縱的人換成了自己。

他手下的鼓音對象隨之改變,伴隨著死亡的鼓音便落到了他自己頭上,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拍出一串串鼓曲,然後自己在鼓音影響之下爆體而亡。

「好險好險。」林小蝶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關鍵時刻,阿古竟然會拿同村的自己作為對象下手,她忍不住啐了一口,「這個阿古,暗算偷襲你已經很無恥了,還對自己人下手,真不是東西。」

「他想以你的性命為交換,逼我對他停手,放棄向他討要我的人。」顧沉煙哼了一聲,「這種人,死不足惜。桃夭,你兩人沒事吧?」

「多謝沉煙大人相救,」在阿古死亡的瞬間,桃夭便將和光從牆上抱了下來,正在給他的傷口止血療傷,「我和我這可憐而不幸的後輩沒有性命之憂,只是需要時間休息恢復。」

「到我家來吧,」林小蝶很是爽快的說道,「我家可大啦,保管能讓你們輕鬆住下。」

「小蝶,」顧沉煙皺眉,說道,「我們打架打了這麼大動靜,為何沒有人出來?」

就在這時,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村裡面飄散出來。

林小蝶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白,便朝村子內部跑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沒跑多遠,便聽到她尖叫著跪在地上,「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村上下百餘口人的屍體,沉默的堆在村中央的空地上,成了一座山。林小蝶的父親似乎是最後死去的,所以在屍山的最外面,心臟處破開了個大洞,臉上愁眉深鎖,一雙眼直愣愣的瞪著前方。手裡攥著一條手鏈。

「阿爹——」林小蝶淌過鮮血積成的水窪,哭喊著朝她父親的屍體走去,顫抖的從他手上接過了那條手鏈,聲音乾涸的幾乎沒有,「阿爹啊.......」

與此同時,后一腳趕到的顧沉煙冷冷看著站在屍山上的黑衣人,「汝乃何人?!」

「琴師,速速離去,還可保住性命。」黑衣人不屑道。

「哈,」顧沉煙笑了一聲,「要不我們就來試試看,是誰能活到最後呢?」說罷,一道音刃便朝黑衣人攻去。

「到此為止了。」只見黑衣人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轉瞬來到顧沉煙面前,一把劍便要挑斷顧沉煙的琴弦,然而就在即將得逞的時候,被另一把劍阻止了。

「能讓吾拔出玥珂,吾承認你的實力。」顧沉煙手握玥珂,狂狷一笑,「琴為百樂之首,劍為百器之君,而你無論哪樣,都不配。」

話音剛落,顧沉煙以身化影,持劍與黑衣人斗到一處。

長歌很少出劍,然而卻不是不善劍,顧沉璧以一手單鋒劍出名,劍術更是出神入化,顧沉煙便經常與他切磋,使劍法不至於荒廢,因此,論起琴藝和劍法,很難說顧沉煙更擅長哪一個。以琴化劍,以劍為琴,琴中藏劍意,劍中鳴琴音,正是長歌一脈的武學精道。黑衣人沒想到顧沉煙即便連劍法都如此高超,一時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顧沉煙瞅準時機,找到突破他劍法漏洞,卸了他的武器,隨即劍尖便穩穩停在了他的脖頸間。

「我說了,你哪樣都不配。」顧沉煙冷冷的說道。

黑衣人自知不敵,便打算拉著顧沉煙同歸於盡,誰知顧沉煙有遊戲系統在,看到他在讀條自爆技能,便立刻撤去黑影,拉著林小蝶一個迎風回浪,向後飄去二十尺距離,轉身便跑。

如此這般,終於躲開了黑衣人自爆的威力。

然後這事終於暫時完結,後來焚燒屍體,清理村落,整個村莊除了顧沉煙一行之外,只剩下了林小蝶和被嚇傻了的佟小花2人,其他人均死在了阿古的鼓聲下。

「據小蝶說,村裡好像還有幾個哥哥長期遊盪在外,」桃夭說道,「不過時間太久,也不知道怎麼聯繫上,她也不打算在這裡住了,準備投奔城裡的親戚去,所以我們現在就是在等你醒過來然後一起離開而已。」

「發生了這麼多事。」和光聽完后,嘆了一聲,「沉煙她....」

「她被小蝶拜託了一件事。」桃夭說道。「小蝶說,最近東勝神洲每十年一度的樂師大賽即將開始,村長一直希望村裡能出一個在大賽上留名的樂師,然而阿古太沒用,總是鎩羽而歸,這回大賽聽說村長想把名額給除了阿古之外的琴師,所以阿古才會痛下殺手。所以,」

「沉煙大人她答應了嗎?」和光不可置信的說道。

「是,她答應以這個村裡的樂師名義,前去大賽參加比試。」桃夭說道。「然後她就想辦法喚醒你,最後實在沒辦法,便給你上了個臨時的紋章...她說是標記,我覺得還蠻形象的,通過標記來叫你起床。最後自己太累,睡著了。」

「......」和光垂眸。

「啊我從我可憐而又幸運的後輩臉上看出了什麼~」桃夭笑嘻嘻的打趣道,「想跟沉煙大人道謝,還是等她醒來再說吧,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我那一劍雖然避開了筋腱,但為了不留下後遺症,還是多加休養才好。」

「前輩,多謝。」和光鄭重的道謝道,「前輩讓光不至於傷害.....沉煙,光不勝感激。」

「大家都是同僚,互幫互助而已,」桃夭笑道,「就這樣,我先走了,不送。」說完便如來時一樣慢悠悠的走了。

「神女.....」確定周圍沒人之後,和光才輕輕說道,「玖彌.....」他嘆了一聲,無意識的彎起嘴角。

我所遇見的神之女是你,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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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老琴爹帶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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