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不妙。

實在是太不妙了。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被將和聽到了那番對話，會讓他怎麼想。

一個子虛烏有的女兒？開玩笑。甚至如果將和已經心生叛離之意，當場便將她揭穿也不是沒有可能。

思及種種可能的情況，顧沉煙的手心不禁沁出冷汗。

「哦？怎麼突然沉默不語了？」永樂公主見顧沉煙沉默不語，笑的越發恣意，說道，「啊呀，瞧我這記性，忘了跟你說我這溫泉底部，便是我拿來□□下人的所在，這將和倒有骨氣，無論如何都不肯接受我的烙印。偏偏他武力又還不錯，殺了怪可惜的，我正頭疼怎麼說服他呢，可巧，你來了。」

「你.....」顧沉煙退後一步，抱緊了懷裡的琴，顧不上永樂公主的反應，怯生生的看向將和，藉機觀察他。

被綁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垂著頭，一身黑色勁裝因為酷刑已然變得襤褸，隱隱約約露出結實有力的肌肉，上面各種顏色的鞭痕交錯，凌亂的黑髮遮住了他的臉，顧沉煙看不清他掩藏在髮絲之下的表情為何。顧沉煙粗略估計了傷勢，看向永樂公主。

「你想怎麼做？」顧沉煙問道。

「現在么，便讓他在本宮和你之間選擇吧。」永樂公主輕笑道。說罷，永樂公主指尖飛出幾片薄冰，將縛住將和手腕腳腕的繩子解開，男人從木架上掉了下來，顧沉煙這才看清，將和身上除了將他綁在木架上的繩子之外，還有一把漆黑的大鎖，正是這把鎖牢牢地將他束縛住，令他掙脫不開。

念頭飛轉，然而顧沉煙面上卻是不顯，她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忍住不去尋找和光，而是盯著將和細看。

不知道這鎖質量如何，自己運用內力，能不能切斷。

「啊，本宮順便給你講講這玄武之鎖吧，」永樂公主巧笑嫣然的說道，「這鎖如遇外力，只會越縮越緊，不過缺點卻是，如果每日不澆灌玄水，這鎖的效力就會慢慢減少，不過本宮倒覺得值，至少在這玄武之鎖之中，哪怕是父皇和母后，也掙脫不開。」她得意洋洋的說道。

得，看來是不能用外力了。

「無論如何，如果他做出了選擇，你就會給他解鎖，是嗎？」顧沉煙問道。

「是啊。」永樂公主撥了撥耳邊的髮絲，說道。

聽到永樂公主說的話，將和抬起頭，嘴唇翕動了幾下，正要說話的時候，顧沉煙搶先開口，說道。「在他做出決定之前，公主，我能跟他說句話嗎？」

「哦？可以啊，不過本宮只給你一句話的機會，如果你不能讓他跟你走，本宮可就會殺了你。」永樂公主眯起眼睛，說道，「有一事本宮得提醒你，你也不要說本宮卑鄙，本宮也是一名琴師，所以你對他說了什麼，本宮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我知道了，多謝公主。」顧沉煙點點頭，看向將和，緩步上前。

她只有一句話的機會，能讓將和選擇自己。

「將和。」即使竭力忍耐，顧沉煙的聲音還是帶上了一絲顫抖。「我來接你了。」她在將和耳邊輕聲道。

將和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顧沉煙看到他這個表情，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如何在一句話之內證明身份。

並不能直接說自己是誰誰誰，他能聽到，永樂公主也能聽到。

而且就算說出來，估計也沒一個人會信。

言語是有時效性的，顧沉煙之前廢了那麼多的功夫令永樂公主相信她不是神之女，現在再更改身份，只會令言語失去之前的效力，不僅永樂公主會覺得她只是一個膽大包天的騙子，連將和也不會站在她身邊。

所以——

【我來接你了。】這句話可以分析出很多意思。然而聽到的人只會下意識的聯想到自己潛意識中最想聽到的意思。

不管臉色大變的兩人，顧沉煙直起身體，抱著剛做好連花紋都沒有的琴，退至原來的位置，沉默不語。

「得出結論了嗎，將和，你選擇誰？」永樂公主說道。

「且慢，」顧沉煙說道，「在那之前，公主，不是應該給他卸鎖么？」

「哦？你信不過本宮？」永樂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

「我自然相信公主不會反悔，」顧沉煙不卑不亢的說道，「只是想給公主一個彰顯氣度的機會，如果公主真正如公主所說那般看好將和，那麼公主一定不怕先給將和解鎖。」

「你說的很有道理。」永樂摸了摸下巴，說道，「這樣吧，自從本宮出生以來，便很少見到你母親，如果你知道你母親是如何稱呼我的，我便先給將和解鎖，如何？」

卧槽你特么坑爹啊！顧沉煙在心裡咆哮道，尼瑪這肯定是認出來了吧！不過我沒有記憶啊特么的該叫啥！和光那傢伙應該也不知道，啊啊啊啊，怎麼辦......

有了。

那個匣子。

顧沉煙忽然想起了之前和光給她的那個匣子。

「母親很少提起你。」顧沉煙坐下來，將懷裡的琴放在腿上說道。

「理所當然。」永樂公主說道。

幸虧之前讓和光加長了袖子，顧沉煙在坐下的時候，將匣子藏在袖子里，拿在手中。

永樂公主的稱呼。她在心裡默念道。

沒有任何提示。

不會吧，那換一個。顧沉煙想了想，突然來了靈感。

妹妹。她在心裡默念道。

平滑的木板上出現了凹凸不平的刻痕，顧沉煙摩挲著刻痕，這時，一道靈光在她腦海中閃現，懂了這道靈光代表的意思之後，她鎮定下來。

一切只發生在她坐下的這一瞬之間。

以前的顧沉煙也許做不到這一點，然而情勢危急，一步錯便是萬劫不復，她便因此超越了極限，做到了。

「公主，你應該知道，那個名字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顧沉煙撥弦，清冷的樂曲在安靜的殿里迴響。

「那麼本宮只問你，你說是不說。」永樂公主手裡也出現了一把琴，琴身通體深紅，跟她自身相得益彰。永樂公主倚在岩石上，姿態不變，手指撥動間竟然在應和顧沉煙的曲子。

「是嗎，」顧沉煙繼續彈著曲子，說道，「公主，那我們同時如何？」

「可以。」永樂說道。

三。顧沉煙在心裡倒數道。

二。

一。

「九曜天姬。「顧沉煙話音剛落，玄水同時撤去。

「多謝侄女。」永樂公主挑眉，神采飛揚的笑了，「這裡離地牢還有點距離，祝『侄女』好運了。」她惡意的咬重了侄女兩個字，一臉壞笑。「那個小子也不用再鎖定我了，還不趕緊將你主子帶走，不然過一會你們可都走不了了。」

這倒是真的。整個未央宮都在永樂公主突然爆發的力量之下顫抖。再不走，只怕便要被這宮殿埋進去。

「你好自為之。」顧沉煙收琴，喚了一聲，「和光，將和，我們走！」

和光顯出身形，與將和同時一人抓住一隻手，朝相反方向跑去。

「你們倆要謀殺本...本小姐嗎！」顧沉煙大怒，掙開了兩人。

永樂的力量還在摧毀宮殿，和光卻和將和為了誰將沉煙帶出此地而大打出手。

「給我冷靜！」顧沉煙一怒，琴弦一撥，釋放了一個長歌音域笑傲光陰。

在這個音域之中，任何玩家都不能對彼此釋放技能，現在的效果便是將和和和光的動作同時一頓，趁兩人停手之際，顧沉煙迅速將他們拉住，一起帶出了宮殿。

就在三人剛剛離開未央宮，整個宮殿便在永樂公主的力量下塌了。

「呼。」顧沉煙鬆了口氣，頓時對兩人怒斥道，「你們兩個剛才怎麼回事！想一起同歸於盡嗎！」

「....屬下知錯。」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朝顧沉煙說道。

「還好本神女反應及時，帶出了你們兩個，」顧沉煙一臉后怕，「不然會是什麼後果，不用本神女多說了吧！」

「是。」兩人答道。

「請神女解惑。」將和抬起頭，玄武鎖解開，他一身功力恢復，便不復之前狼狽，如一把出鞘之劍一般凝肅沉穩，銳不可匹。「為何永樂殿下會如此？」

「此乃皇家秘事，不能與爾等多言，」顧沉煙搖搖頭，「將和，本神女要去天牢，你可願與本神女同行？」

「神女如何變成了這般模樣？」將和問道。「難道神后她果真.....」

「無需多言。」顧沉煙說道，「母后如何，不是吾輩所能置喙，速速去往天牢，其他路上與你說明。」

將和聽了之後，隱約有了猜測，便點了點頭，未央宮崩塌，神女宮著火，無人有暇注意他們的行蹤，趁著混亂，顧沉煙三人朝天牢全速而行。

如果要顧沉煙票選前世今生所遇見過的最渣父母的話，她絕對要投給神后神帝這一對，那道靈光不僅告訴了顧沉煙永樂公主的名字，而且還告訴了她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

原來在樂境，但凡有些境界和地位的神或魔，亦或凡人，都不止有一個名字，力量越強，地位越高，則名字也越多。其中分為真名，稱號，與偽名，其中真名含有那個人的力量，不可被隨意呼喚。甚至如果被境界遠遠超過自己之人知道了真名的話，便等於是將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在了別人的手裡，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神之女奏出輪迴往生曲，其境界可能比神帝或神后還要高，因此這對夫婦在失去了對神之女的控制權之後，十分害怕永樂公主也如神之女一般超出他們的掌控，便把永樂的真名封印了起來，讓永樂遲遲不能成長，唯有境界大過他們之人喚出永樂真名之時，永樂才能恢復原本應有的境界。

因此，與顧沉煙設想的不同，永樂不但不是敵人，而且還是盟友。然而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把永樂當成了敵人，怪不得永樂氣的要揍她。顧沉煙在心裡苦笑。換做自己，莫名的被本該是盟友的人那麼警惕，自己也會恨不得給她一巴掌的。

這樣一來，身體縮小的原因也不言而喻，在神力沒有恢復到與境界等同之前，她恐怕要一直是這樣一副蘿莉的形態了。

顧沉煙省略了永樂公主的秘密，只是簡短的對將和說了自己現在神力大損身體縮水的現狀，並且言明現在神界不安全，只能通過天牢去往人間才有生路。

將和聽了之後，線條堅毅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只是點了點頭，帶著顧沉煙抄近路來到了天牢門前。

「何人擅闖天牢？」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