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集

11.第十一集

「退後!」

「給我退後,不然我殺了她。我,我殺了她……」

小白聲嘶力竭地喊了兩句,他像是一隻在深夜中獨來獨往的貓,朝著月亮凄厲地怪叫,竭盡全力嘶吼著,聲音啞不成調。

他這句話是送給那些緊逼不舍的警員。

而槍口一直都平行對著余念的額頭,呈直線狀,手指蜷曲搭攏著扳手,象徵絕對的力量與不容忽視的主導權。

人質在不知不覺間又多了一個,那就是余念。

余念張開雙臂,舉起手,掌心向前。

她張唇,呼出一口濁氣,說:「小白,我很失望。」

縱使有千般話語要說,婉轉至嘴角,也只能艱難吐出這兩個字。

她對他,很失望。

對於小白的信任,余念比任何人都深,這與她的職業有關。

她是測謊師,不像是一般人一樣得深入了解對方才交心,她在初次見到一個人的時候,所得知的訊息就比尋常人多得多。

她曾覺得這個少年眼眸雖深,卻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純凈,出於職業本能,她甚至想要保護他,把他一點一點拽出黑暗。

而建立這一切救援活動的基礎是信任,所以,她信了他。

而小白卻借用這一切,趁她不備,將利刃刺進了她的胸口,背叛了她。

小白接過張小雅手裡的塑料勺子,接著喂女孩布丁,他低聲說:「小雅姐,我幫你帶著她,你注意一下警方的動向吧,別被傷到了。」

張小雅點點頭,她將那一柄鋒利的匕首抽回。

小白端著布丁盒,墊在槍身上,他拿著小型的塑料湯勺剜著奶白色的布丁,小心翼翼地湊到了女孩的唇邊。

不知是因為女孩害怕,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她顫慄著,不自覺往後退。

「啪嗒」一聲,布丁盒被打翻在地,回聲頗響。

小白抱有歉意地笑了笑,「我不小心打翻了。」

他半曲膝蓋,蹲下身,湊到女孩白皙的小腿旁,拾起塑料盒。

就在這時,小白突然將女孩抱起,朝余念的方向急奔而去!

他的身材相比女孩,還算是高大魁梧,能完全將她籠罩在身形之中,當做她遮風擋雨的屏障。

「余念姐,開槍!」小白急切地喊。

說時遲那時快,張小雅也在突髮狀況中回過神來,她從抽屜里抽出之前盜竊而來的警-槍,瘋狂地朝小白的後背射-擊!

「砰!砰砰!」

她連開了三槍,子彈像是不要命一般朝外疾飛,閃著一道銀白色的光弧,順風助力,埋入小白削瘦的肩膀。

「小白!」余念喊。

小白中彈了,他深黑色的瞳孔放大,臉色變得愈發蒼白。

可即使身受重傷,他也並未停下步伐。

小白還是朝前跑,一刻都不肯停下。

他一路踉蹌,粘稠的血液順著他線條流暢的手臂滑落,流到了女孩光潔的臉上,又滴落在地,打出無數個大小不一的深黑水窪。

月色蔓延,折返了薄薄的紅光。

一室的猩紅,觸目驚心。

張小雅喪失了判斷能力,在開槍的過程中,反被訓練有素的警員制服。

由於她的靶子是小白,身體其他的部位就極容易暴露出破綻,反被刑偵隊的警員射中手臂與小腿。

一時間,她血流如注,喪失了行動能力,匍匐在地。

小白鬆開女孩,瞬息之間也跪到了地上。

他的膝蓋與地面相接,發出有力的一聲碰撞。褲管上的粉塵也迎風四散,細沙一般揮舞。

「小白!」余念疾步上前,攀住他的肩膀,她深吸一口氣,說,「你清醒一點,救護車馬上就會到。」

小白以手支地,他抬頭,朝余念微微一笑,「別對我……失望。」

余念掐他人中,企圖讓他清醒一點,「我從沒對你失望過,真的。」

他沒令她失望。

他擺脫了尾隨自己已久的陰影,親手殺死了從前那個懦弱不堪的自己,她又怎麼會對他失望呢?

小白點點頭,纖長的睫羽煽動,不一會兒,像是耗盡了半生的力氣,緊閉上了雙眼。

「小白?小白?」余念焦急地喊。

她在驚慌失措之中幾乎都要忘記了,小白是先天性耳聾,再怎麼喊,她也聽不到任何回應。

這一次,他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而那個世界已被聖光洗滌,再無陰霾,所有人都會無憂無慮度日。

很快,救護車就趕到了現場。

小白被送往急救室搶救,他昏迷不醒,還處於危險期。

這一場歷時小半個月的惡戰終於結束。

女孩還是被警方的人帶走了,她的父母有虐待傾向,所以她必須受到保護。

夜涼如水,由於下過雨,午夜的街上都瀰漫一層朦朧的霧靄,隱隱約約,斜入車內,照亮那些蟄伏於角落的微末塵土。

余念覺得冷,她抱緊雙臂,光滑的臂膀上果然浮起一層淺白的顆粒物。

她的余驚未消,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你很冷?」這時,也只有沈薄還陪伴在她左右。

「還好。」

沈薄將風衣外套褪下,蓋到她的肩上,溫柔說道:「你做的不錯。」

余念錯開眼,淡淡地說:「我什麼都沒做,這一切都是小白做的。」

「他信賴你,才會為你做這些事不是嗎?」

余念咬住下唇,的確,她也早該料到了。

那個少年能為殺人犯奮不顧身,那麼也會為了保全她的安危而挺身而出。

小白怕她在對峙期間受傷,所以才會擅自行動,以一己之力破開這個僵局,救下孩子。

這個人,真是分外的溫柔呢。

不過,造成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她害了他嗎?

這個世界對他來時太殘忍了,他會不會就此不肯醒來呢?

余念感觸良多。

沈薄看了她一眼,「余小姐不必自責,你沒有害了他,反倒拯救了他。」

余念抬眸,與他對視。

這個笑面虎沈先生很少有肯定她的時候,不知他下一句會不會出現什麼嘲諷之語。

沈薄微笑,「而且這一次,你已經走到了他的心底。」

「是嗎?」她曾記得沈薄說過,她還未走入到小白的心底。

但現在不同,他已經接納了她,並且放她進入那圍困他已久的心城了嗎?

沈薄但笑不語。

茫茫夜霧中,他眉宇間的神色顯得愈發柔和。他就這樣淺笑著,帶著真摯的笑容,將一股溫暖,泊泊注入她的心底。

余念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男人了。

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從未真正融入紅塵世俗。但又睿智非凡,總在人行錯路之時出現,提點一二,將人引回正軌。

他究竟是什麼人?

不,應該是說,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概過了一個星期,小白終於平安渡過了危險期。

子彈只射在他的肩膀,由於出血過多,導致了昏迷。

小白養了一個月的傷,終於出院了。

他沒地方住,還是回的沈薄家。

沈薄還是一如既往親自下廚,做了一道煎馬肝,估計是想給小白補血。

飯後甜點是一道焦糖布丁,是張姨製作的,甜膩的糖味撲鼻而來,有一種焦灼的甘甜味。

沈薄對甜品並不排斥,他率先剜了一小口白嫩的布丁,含入口中。

他幾乎沒有咀嚼,用舌尖的力道抿化奶味的布丁,臉上帶有靨足的笑容,「味道如何?」

余念也嘗了一口,滿足地喟嘆,「味道很好!」

張姨的手藝真是沒話說,甜味不濃也不膩,奶香被完全激發出來,有一種馥郁的濃重回甘。

用舌尖稍一撫動,幾乎是入口即化。

小白也點點頭,姿態秀氣地吃著甜點,很是滿意布丁的味道。

很顯然,甜食使得人心情變好,這句話一點都不虛。

飯畢,沈薄突然讓張姨拿出兩份合同協議,擺在余念與小白的面前。

他唇角微勾,說:「我想聘請兩位為我長期工作,你們意下如何?」

小白無異議。

余念倒愣了,「長期工作?什麼工作?」

「就像上次一樣,開一間私人的工作室,長期配合警方的調查工作。你們的工作能力卓越,我都看在眼裡,所以才提出這樣的合作邀請。」

余念皺眉,略有不解:「不過,我想問一下,沈先生為什麼會對破案感興趣?」

「哦,為了超越某個狂妄自大之徒。」

「誰?」

他不動聲色地說:「最近業界有點名氣的新起之秀——Musol。」

余念反應過來,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調查偵探蘇牧老師?

對了,這個蘇老師不是還有一個哥哥,身份很神秘來著,似乎是姓沈……

難道,就是眼前這一位沈哥哥?

余念目瞪口呆:「你是那一位在去年幫助警方緝拿越獄犯人葉青的沈先生?蘇老師的哥哥?」

「哦,看來家弟並不是無名之輩,他的名聲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大許多。」沈薄用紙巾掖了掖嘴角,略帶不屑地說道。

余念挑眉,簽下了這一份合同。

看來,業界里說他們倆兄弟不睦,倒並非是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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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的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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