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那個眉眼溫柔的男人

景芝後來又從寶默那裡聽到了一些關於「老大」這個人的科普。

老大名為「戚風」，他一手創建了戚新社。畫《toeeks》的酌先大大、還有《L&T》的白酉大大，都和他是朋友，三個人住在一起，畫著自己最喜歡的漫畫。

戚風老大與酌先大大是大學同學，一個班的，據說關係特別好。畢業之後，為了夢想在B市打拚，不過後來搬到了H市。另一位白酉大大則是在兩年前加入槭風社的。

戚風老大畫過一部名為《南丁格爾》的漫畫，雖然《南丁格爾》這部作品知名度不高，但是卻被業界奉為神作。

其實當景芝聽到《南丁格爾》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熟悉。等她在網上搜索出這部漫畫，點開第一章的時候，才驚覺，她是看過這個漫畫的。

記憶中好像是在四五年前，她在日本進修配音，買過一本漫畫，當初只買了一冊，看到最精彩的時刻，竟然沒了。為此她還鬱悶了好久。

後來，她在國內的書店裡看到這本漫畫，知道是中國漫畫家畫的之後，她高興了半天，本以為能在國內買到心心念念的後幾本，沒想到因為銷量原因竟然沒有出版，最後只好托朋友從日本把剩下的三本買回來了。

因為這些緣故，她深刻地記得，那一套漫畫的作者名字是en，而不是戚風。

景芝走到書櫃旁，從柜子上拿下其中一本，看著書背上印著的那三個黑體英文字母，聯想到剛剛搜索出來的漫畫內容.....

所以en就是戚風老大？！

景芝覺得，她需要靜一靜，但她還是靜不下來。她拿出手機，點開了戚風老大的微博。

一百多萬粉絲！

雖然時過境遷，en在景芝心中的地位已經不是那麼高了，可她還是覺得超級開心，有一種「我曾經非常喜歡的大大，終於被很多人都知道了」的感覺。

.......

九月的晚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一陣陣，帶著點兒泥土的味道。

就在景芝一臉痴漢地看著戚風老大微博的時候，頭頂的燈忽然滅了，眼前一片黑暗。

二呆循著氣味，跳到景芝的腿上，小身子一抖一抖的，有些害怕。

老城區電路不好，停電時常發生。待眼睛適應黑暗之後，景芝循著一點兒月光，找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機。調到手電筒模式，瑩瑩的白光從手機後面亮了起來。

景芝安撫了一下二呆，然後借著光亮摸到一旁的電視櫃，拉開最下方的抽屜，沒想到是空的。

哦...她想起來了，上個月的月初，她把最後一支蠟燭給用完了。

那時候手頭有好幾個配音工作，一時忙就忘了買。

不大的屋子裡傳來一聲嘆氣。

看來只能出去買一趟了。

二呆的小爪子拽著景芝的衣服一直不撒手，景芝沒辦法，只好穿著睡衣出去了。

不過幸好是長衣長袖的家居服，便利店就在她家後面的那條街上。

景芝抱著二呆走到便利店。

這類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一般都是開在小區周圍，為了方便居民。所以景芝抱著貓進去，也沒有人會注意。

可能是隔著一條街，線路不同，便利店裡燈光明亮。

她記得蠟燭是在第二排最右邊那個貨架上。

景芝走到那裡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男人，他一隻手附在冷飲柜上，然後拉開了櫃門。白色的光打在他的臉上，在景芝這個角度看起來，稜角分明。

他從第二格里拿出一罐啤酒，轉過頭，碰巧和景芝的眼睛對上了。

溫和的眉眼，似噙了江南煙波。

只是那個眼神是淡淡的，淡淡的...從她的身上飄過。像...，了無痕迹。

鬼使神差般，景芝往前走了幾步，讓本來不大的過道變得有些狹窄。

男人見狀，轉過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又是頎長的，有些熟悉的背影。

這一次，她看著他消失在過道的盡頭。

景芝看著面前的蠟燭，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男人是之前在麵館里遇到的那個「純天然」。

景芝心神不寧地拿著蠟燭走到收銀台的時候，剛好看到男人正在付錢。

他有一雙好看的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從錢包里拿出錢的那一刻，即便是彎起了手指，也是賞心悅目的。

收銀台上擱著一桶泡麵和一罐啤酒。

他接過收銀員找給他的零錢之後，將那些錢悉數塞到了旁邊立著的「愛心捐助箱」里。

景芝記得，他給收銀員的是一張綠色的五十元。

男人拿起裝著泡麵和啤酒的塑料袋走出便利店。

輪到景芝了。

她立刻拿出準備好的零錢交給收銀員，將蠟燭塞到睡褲兜里，抱著二呆走了出去。

景芝看了看兩條街道，終於在東邊的那條路上看到了那個身影。

他步幅不快，慢慢地好似在散步，可是景芝卻覺得，他不是。

寥寥背影穿過巷口，走到另一條街上。

景芝就跟在他的後面，一雙眼凝視著他。

和在麵館見到時不同，他換了一件棉衫，顏色有些接近山水畫中的水墨。

他的肩膀很寬闊，讓她想起蘇杭的山巒。

九月的月夜，涼風陣陣，透過棉質睡衣吹在景芝的身上，她卻渾然不覺。

馬路兩旁都是蒼天大樹，去年擴寬這條街道的時候，環保局專門留下的。

他單薄的身影走在人行道上，樹影落在他的身上，斑斑駁駁。

對面駛過一輛汽車，車燈晃過他的臉，然後景芝就看到那抹水墨色，消失在了街角。

景芝的步伐比剛才提了一個速，追到了另一條街上。

......

月光傾瀉在他的身上，一張臉如玉雕琢。

旁邊爬了滿牆的爬山虎被晚風吹起，盪出層層波浪。

他站在十步遠的地方，深沉的眼眸正望著她，望著她的無措，望著她的驚慌。

他是已經知道自己在跟蹤他吧？

景芝有點局促不安，這種抓包的感覺真是不太好，她得說點兒什麼。

「.....我家就在這附近。」她溫柔的聲音有點兒抖。

景芝，你這理由還真是有夠蹩腳的。

旁邊傳來一個汽車鳴笛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尖銳刺耳。

二呆似乎是受了驚謊，突然從景芝的懷中跳了出去，在男人的腳邊蜷成一團，小身子一聳一聳的。

溫時檢低下頭，看著那一團小東西，眉眼溫和了下來，蹲下/身，輕手撫了撫貓咪的後背，將它抱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對面那個女孩，大大的眼睛里驚慌還未褪盡，雙手垂在兩側，有些手足無措。

不知為何，那樣子讓他想起喵姐偷吃魚罐頭被他發現的模樣。

景芝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在隨著他的步伐，一步步，一聲聲。

怎麼辦？他是發覺自己跟著他了吧？

剛剛的理由那麼蹩腳，一定是看出來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跟著一個男人走了一路。

男人停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罩住了燈光。

景芝才發現，自己竟然剛到他的肩膀。

「美短性格溫順，剛才應該是嚇到了，這一帶比較嘈雜，你還是帶它早點回去吧。」他聲音低淺，像是深夜電台中的主播，娓娓道來，溫柔了月色。

他雙手捧著貓咪，靜靜地看著她。

景芝會意，伸出了雙手，袖子從手腕上滑落，皓白纖細的腕子在月色下很是瑩潤。

男人將二呆還到景芝手上的那一刻，除了感受到軟軟的貓毛之外，還有他指尖的溫度。

暖暖的，和他的人一樣。

景芝有片刻的怔愣，等到回過味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走遠。

這一帶的確如他所說，有些嘈雜，馬路上一直有汽車駛過，間或著一聲救護車的鳴笛，不遠處立著幾棟大樓，一格格窗戶里散著燈光。

景芝順了順二呆的毛，安撫它顫抖的小身子。

她往前走，走到了那棟大樓的附近。

門口的電動伸縮門緩緩打開，一輛救護車開了進去，停在了樓口。一堆穿著白色大褂的醫務人員從救護車裡拉出一副擔架......

那個眉眼溫和的男人剛剛就是進了這裡。

景芝看著大樓最上方明顯的紅字「S大附屬醫院」。之前面對面的時候，她看到了他眼底有一片青黑。

這時，門衛走了出來，站在景芝旁邊，伸手拉著她：「小姑娘，精神病院就在西樓三層，我帶你去吧。」

景芝回過神，大腦短暫的空白之後，推開了那人的手，尷尬地擠出一絲微笑：「大叔，我不是來看病的....」

話一說完，她立刻窘迫地抱著二呆跑走了，身後還傳來那個門衛大叔熱切的呼喊聲。

回到家之後，景芝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欲哭無淚。

衣兜里的蠟燭已經快掉出來了，褲腳不知何時沾了灰，看起來十分狼狽。

她竟然忘記自己穿的是睡衣...難怪那個大叔會以為她精神有問題。

所以那個男人看到的她是這幅模樣的？！

.....真是丟死人了。

大晚上的，穿著睡衣跟在某一個男人身後走了兩條街，這估計是景芝這輩子做過的最囧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