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行,都隨你。」
「那你還問我。」一如往常的囂張,唐若瑤睨他一眼,「多此一舉。」
「你呀,真是半點不許人佔便宜。」蕭謹寒苦笑著回答,可話里話外倶是說不出的寵溺,像是把她當成孩子般寵愛。
「哪裡有。」唐若瑤嘴硬不肯承認,可看江心盈裝得那麼可憐,突然想欺負人,只得半真半假地打趣,「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告訴你好了,我是看江姑娘問得好玩,你不過才病了一天半日,怎麼會好轉,人家這是找機會關心你,偏偏有人不懂得憐香惜玉,問出這麼沒水準的話。」
話一出口,另外兩個人都一愣。
蕭謹寒沒想到唐若瑤看得這麼清楚還直白地說出來。江心盈則是白了臉,像是受了什麼驚嚇,「姐姐,我沒有,我只是擔心表哥的病。」
「急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姐姐,誰是她姐姐,倒是攀得一手好親戚,唐若瑤也不多說,微微一笑。
「別理她,她就是得理不饒人。」
「謝你誇張,我還是沒理辯三分。」
「嗯,的確。」
「蕭謹寒!」唐若瑤語帶威脅地瞪著男人,她不想在老情人面前讓這個男人沒面子,可別總是挑釁她。
搖搖頭,蕭謹寒沒有多說,只是眉來眼去地暗示唐若瑤。
他們覺得只是最安全的交流方式,可江心盈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一下子就沉到了最低,像是掉進冰窟里。
蕭謹寒……這是她從來沒敢喊出口的名字,可這個原本不受寵的女人竟然如此自然地喊出來,就算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表哥流連唐若瑤只是因為新鮮,這一次也騙不過自己的心。
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對錶哥說話,威脅的口氣、霸道的模樣,就連她姨夫、姨母都沒有,可這個女人做出這一切的事情,表哥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透著一股從未有過的默契,像是他們兩個單獨待在不同的世界,完全沒有別人存在的意義。
他不是討厭唐若瑤嗎?他不是說過不想看到她,為什麼一切變得這麼快?江心盈從未像現在一樣後悔,後悔自己勸說表哥去看望唐若瑤,那不過是換個方法激化他們的矛盾,之前幾次表哥過去,每一次都鬧得更厲害,為什麼現在完全變了樣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麼?
最不可思議的是,為什麼唐若瑤變得好多,那個因為愛這個男人和自己同樣戰戰兢兢的唐家小姐呢?那個被自己諷刺幾句就患得患失,哭得死去活來的女人呢?為什麼眼前的她看起來是從未有過的自信?那是自己終其一生都得不到的自信。
事實上,江心盈從來沒想過要獨佔蕭謹寒,因為清楚自己的身分很難坐到正室的位置上,所以一直以來想的也就是得到受寵,甘願為妾,可是看到這一幕,她突然不確定費盡心機的計劃還能不能換來想要的東西。
無論之前聽到多少流言蜚語也堅信不過是傳言,那只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新鮮感,畢竟唐若瑤確實比自己美艷許多,可親眼看到的這一切,江心盈心驚,突然就有種冒險的想法,她等不起,也不想再慢慢籌劃,因為害怕接下來的就是絕望。
鼓起勇氣,江心盈終於開口,「表哥要在這裡養病嗎?」
把心思從唐若瑤身上挪過來,蕭謹寒很認真地回答,「嗯。」
「在這裡?」怯生生掃一眼房間,江心盈猶豫著想說什麼。
「想啊。」
「姐姐……」
「怕是你想多了,我覺得這個提議很好,我一個人睡慣了,所以不喜歡爭奪什麼,人又懶,也不想過了病氣。」瞧著蕭謹寒,她一語雙關,「就是有人不願意。正巧你來了幫我勸勸,到了那邊你還能替代我照顧,一舉兩得大家都開心。」
江心盈的意外全部寫在臉上,反應卻不慢,「既然姐姐勞累,妹妹願意代勞。」
蕭謹寒的臉色不太好看,可他並沒有插話,反倒盯著唐若瑤,好奇她還能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舉動。
「好啊,那就讓人來抬過去。」
沒想到這麼簡單就達成願望,江心盈吃了一驚。
蕭謹寒更是不滿,那口氣彷佛自己已經成了不能動的廢人。唐若瑤卻一臉認真,眉梢一挑,像是又想起什麼,「不過,我記得妹妹還沒找到人家,你們年紀又差不多,孤男寡女,若是日夜照顧病人恐怕會引人遐想,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於妹妹的名聲實在不好。」
如果是往常,他已經開始追問,可今天瞧著唐若瑤在旁邊一臉的似笑非笑,蕭謹寒也沒有追問,於是氣氛尷尬了一下,最後還是沒等到追問的江心盈只能主動說下去,這會沒說完,眼圈已經半紅,像是被人欺負過,「表哥不如去原來的住處,在這裡會不會打擾到姐姐?」
看江心盈楚楚可憐的模樣,蕭謹寒眼底閃出一絲詫異,這樣的她往常自己都會安慰,聽她說一些被下人欺負、被婢女欺負,最後再說一句,沒關係,已經習慣了……可剛才的一切他都在場,完全沒看出她哪裡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為什麼又是熟悉的委屈?
就在這一瞬,他突然意識到之前的委屈也許有真有假。並非惡意揣測這個女子,只是不由自主地產生了懷疑,看她的感覺一下子就產生了變化,無論那眼淚怎麼落都找不到心疼的感覺。
果然,江心盈哭了,淚珠將落未落,有些怯意的目光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唐若瑤,「姐姐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表哥睡在這裡有些打擾,也怕會過了病氣給你。」唐若瑤沒有急著開口,氣定神閑的表情還透著三分笑,愜意得讓人如沐春風,「我沒多
江心盈沒料到唐若瑤會提到這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總不能反駿說不在乎,因為傳言早就滿天飛。而且唐若瑤裝得實在太好,像是完全沒有聽說過流言蜚語,徹底遺忘自己去找她挑釁的事情,一時間反倒沒了主意,一臉掙扎,眼淚掉得更快,「姐姐……」
「哭什麼,他又沒死。」始終保持微笑,唐若瑤話里意味頗深,「不過我想妹妹一直留在府里,恐怕長輩也有讓你就近伺候的意思,既然這會需要你,你和夫君感情又好,不如我這個姐姐的作主……」
「姐姐。」江心盈聽出話里意思,面帶喜色,又竭力掩飾。
「那你就在我的房裡伺候吧,也不必做婢女,身分比瑟瑟她們高一些,這樣你能好好照顧夫君,咱們也能好好相處。」
聽著好好相處四個意味深長的字,蕭謹寒也是哭笑不得,他終於明白這個女人在賣什麼關子,分明是給了別人希望又打破,不否認他剛才也被嚇了一跳,不過想到她古靈精怪的性格又覺得不可能,果然是事實證明了。
從天堂到地獄,用這形容江心盈的情緒變化一點也不為過,從來身分都是她的弱點,這樣的話簡直就是侮辱,落下的眼淚終於是真的了,「你……」
「怎麼了,不同意嗎?你別覺得委屈,我們唐家的婢女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看江心盈一臉扭曲,唐若瑤很滿意,終於出了一口氣,為正主受過的委屈,也為江心盈對她的挑釁,別以為會楚楚可憐地哭幾聲就佔據了優勢,這世界複雜得很,她可不是好欺負的,至於納妾……呵呵,等她死了比較快。
眼看氣氛僵住,看夠了戲的蕭謹寒終於開口,「你又胡鬧,她身體柔弱做不了伺候人的事情,而且我更喜歡在這裡,別想推卸自己的責任。」
對他瞪了幾眼,唐若瑤裝模作樣地嘆氣,「就知道心疼你的表妹,就我好欺負。」
至此,受到無數傷害的江心盈終於忍不住開口要走,唐若瑤沒有過分追擊,痛快地放人。等到房間里只剩下蕭謹寒,唐若瑤又忍不住問:「趕走了你的江妹妹,你怎麼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