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昏暗的環境總是容易讓人生起困意,酒館里瀰漫著絲絲的酒香,姜在熙一踏進室內未醉已是有微醺的感覺。
建在大學旁的酒館不可能是那些髒亂無序的鬧吧,這是一間很適合朋友聊天談心的清吧,每逢周一跟周三就會有歌手駐唱。今天在台上唱歌的是一位歌聲很清新的女生,拿著吉他輕哼著民歌,聽起來感覺特別放鬆。
宋鍾基一踏進室內就脫掉了鴨舌帽,領位的服務員認出了宋鍾基,隨著具容河一角一起聞名韓國的他的牛奶肌膚在暗黑燈光下也額外的耀眼。隨後她把視線移到姜在熙身上,不知道是本來就皮膚好還是因為化了妝,她的面容在他的映襯下也毫不遜色。
除了身高,實在是沒什麼可以挑剔的。
就是不知道性格如何。服務員不滿地撇撇嘴,有些不見得別人好地希望姜在熙其實是個靠化妝整型撐起來的容貌,而且是個性格極差的拜金女。
一邊抱持著陰暗的想法,她把兩人帶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成均館大學是一間在韓國排得上號的名校,不管是特別招生還是循高考正常渠道入學,不少叫得出名字的名人也在這間學校就讀。這間酒館也是受到那些名人們喜愛的勝地,自然也會有一些專供給不希望受到打擾的名人們的座位。
兩人落座在那個隱蔽的座位里,就是處於酒館的大部份位置的視線死角,輕易不會看見這裡邊坐的是什麼人。服務員奉上餐牌,轉頭便走到調酒桌前跟老闆娘八卦,那「吱吱喳喳」的聲音連他們這邊都還能聽得見。
姜在熙低頭掀開餐牌,笑問:「前輩進入演藝圈后,會為這種事而感到困擾嗎?」
這種事,指的自然就是這些來自別人的異樣眼光。宋鍾基把頭湊前與她一起看餐牌上的雞尾酒,一邊說:「其實我挺享受這種目光的。」
享受嗎?那倒也是,站在舞台上不就是為了這種仰慕的眼光嘛。姜在熙瞭然地點點頭,見他看菜得辛苦,把餐牌往他的方向一推。
宋鍾基頓了頓,沒事人一樣把餐牌轉了個180度,自己看了起來,「但是,假如那些目光是涉及到我身邊的人的話,那會讓我感到非常困擾。」
比如剛剛的服務員,欣賞他之餘,卻對她抱著不好的態度,那麼他就會認為是自己給姜在熙帶來麻煩了。假如她的身邊不是他的話,想必服務員的態度就是單純觀賞美女的心態吧。
想到剛剛那位明顯是大學兼職生的服務員,姜在熙抿嘴一笑,「那也是,站在前輩的身邊需要提起很大的勇氣吧。」
畢竟他這麼優秀。她站在他的旁邊,必須一直提醒自己是以仰望的角度去看著他,才能讓自己有跟他站在一起的勇氣。
宋鍾基不敢苟同,「我也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就是在普通人的基礎上,偶爾會在電視上出現。」
才怪。他都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有多炫目,不僅是在容貌丶事業抑或學歷上,而是他面對人生的態度,面對很多事情的態度,一直一直都是她的標杆。
宋鍾基知道一時三刻很難扭轉姜在熙對自己的看法,那就先從最顯眼的地方著手吧,「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在熙xi卻還是只叫我做前輩,感覺不是很疏離嗎?」
五個月前想要約她一起喝酒,本來就存在不希望她再對他用敬語的心思。而這樣的心思,在今晚尤為強烈。很想對方能跟他平起平坐,彷佛沒有了敬語的隔閡,兩人的距離就會立刻拉近一樣。
姜在熙歪歪頭,輕笑道:「那麼……歐巴?」
宋鍾基豎起了餐牌,他俊俏的面孔頓時只剩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難掩笑意的聲音從餐牌的上方和兩側透出:「歐巴也不錯啦……」
「鍾基歐巴?」姜在熙側了側身,撒嬌似的眨巴著眼睛,說完了自己也不禁起雞皮疙瘩。重生前都二十幾歲了,現在還像個小女孩般的裝可愛。
但是放在宋鍾基眼裡,姜在熙就是一個真正可愛的小女孩啊,「鍾基歐巴」這四個字聽起來真是讓人通體舒暢,最近的煩悶全都一掃而光。
餐牌下的他笑得牙齒都露出來了,彎彎的眼睛出賣了他此刻非常愉悅的心情,「歐巴也好,跟載石哥光珠他們一樣叫我鍾基也可以,反正從今天起,在熙xi就對我用半語吧。」
不是前輩,也不要再用「您」,如果是朋友的關係,應該是更隨意的相處吧。
「在熙xi現在跟我算是朋友了嗎?」宋鍾基放下了餐牌,臉色還帶了點潮紅。
姜在熙跟自己說是因為在酒館有點悶熱,所以他的臉看上去才那麼紅吧。
朋友啊……她竟然有一天能跟男神以「朋友」相稱,她不敢點頭,但也沒有否認,「那麼前輩……」看見他瞬間變得凌厲的眼神,她乖乖地改了口:「鍾基也別喊我在熙xi了,乾脆叫在熙呢?」
「在熙……」他若有所思地重覆這兩個字,她的名字被他含含糊糊地說出來,宛如包了一層糖果般甜膩,引得她的心不由重重一跳。
「在熙,」他像是以往在大學里當播音主持一樣字正腔圓地讀出她的名字,可臉上的笑容卻是私底下才能看得見的燦爛與甜蜜,「在熙。」
「是是。」本來還有點羞澀,經他這麼多說幾遍,她都沒有那種心情了,只想著他到底還要喊幾遍啦。
宋鍾基輕笑出聲,招手讓服務員上了兩杯雞尾酒和一盤薯條。
服務員很快就傳上了他點的餐。姜在熙要的是柯夢波丹,一杯粉紅的酒,在杯沿掛了一片檸檬,外表看上去十分夢幻;宋鍾基要的是教父,威士忌混合杏仁香甜酒,30%的酒精濃度。
他舉起酒杯,「那麼從今天起,試著對我用半語吧。」
「嗯。」姜在熙也拿起那個三角形的高腳杯,以杯口輕碰他矮胖的酒杯杯身。
事實上對於重生回來的她而言,對現在只有25快將26歲的宋鍾基使用半語正正是合乎了她的心理年齡。既然他提出了這個要求,她也樂得遵從。
她輕抿了一口雞尾酒,蔓越莓汁的那種苦苦甜甜的味道在口腔內回蕩。她瞅了眼宋鍾基的教父,不無擔心地問:「前輩的酒量還行嗎?」
印象中他不是特別能喝的人,好像對外公布的酒量就是一瓶燒酒,燒酒的酒精濃度大約是20%,他這麼一杯喝下去,不會馬上就喝茫了吧?她可不想照顧一隻酒鬼啊,即使那個人是宋鍾基,但本質也就是一個喝醉後會倒在街上的酒鬼而已。
宋鍾基頗哀怨地盯了她一眼,到底之前自己的醉酒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心理陰影,他恨恨地喝了一大口,「放心吧,我酒量不錯的。只是為免應酬時有額外的麻煩,明星對外公布的酒量都是偏向淺的。上次你看見我醉得那麼誇張,是因為我跟光珠喝了很多瓶燒酒。」
要是說自己酒量深的話,在應酬餐桌上就會被灌很多自己不想喝的酒了吧。假如一開始就說明自己酒量淺,必要時候還可以裝醉,保持自己的清醒狀態。這是在演藝圈丶也是在社會上的自保法則。
「在演藝圈很辛苦嗎?」必須用盡一切手段來保護自己。
「辛苦啊,怎麼不辛苦。」不紅的想盡辦法要紅,紅的又受盡各方騷擾,反正人在演藝圈好像就沒有一刻是安寧的。
現在宋鍾基正處於半紅不黑的尷尬位置,就是在圈裡冉冉上升的一顆新星。但因為非科班出生,也沒有什麼根基,在虛浮的人氣上受到很多誇讚,但又同時受著很多質疑與白眼。
他急需一切能夠證明自己的作品,或許那麼倔強地想要接演《樹大根深》,也是在著對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的人的氣吧。他跟自己說,總有一天會紅的,一定會有成為大勢演員的一天。
姜在熙搖晃著酒杯,「即使辛苦,也還是要繼續,對嗎?」
在他人生的字典里,好像從來都沒有「放棄」兩個字。
知他者莫約姜在熙啊,真不愧他將她引為心靈上的知己。他的父母丶他的哥哥和妹妹丶他的朋友,眼看著他好好一位天之驕子在演藝圈中吃盡了苦頭,都忍不住勸他放棄。但是姜在熙知道,他是永遠都不會放棄的。
宋鍾基笑得露出了上排的牙齒,白白亮亮的在這昏暗的酒館內格外耀眼,「對啊,必須繼續啊。」
「所以鍾基今天到底是為了什麼來找我,我也是只有一句話──必須繼續啊。」姜在熙朝他調皮一笑,「假如沒有解決的方法,那就繼續走下去吧,上天會顧惜努力的人的。」特別是還長的帥。
「必須繼續。」因為不能停滯不前,所以就只能繼續。即使是用傻方法丶即使是不被人欣賞,只要繼續往前走,那就一定能夠走到終點的,「那就繼續吧。」
韓憶瑟的事丶《攢錢羅曼史》的宣傳,假如她不能做了,那他就扛起這個責任。在各個綜藝上提到丶在各個渠道上見縫插針的提到,不管效果如何,他就一直筆直地走下去。
姜在熙看他豁然開朗的表情,心道他的煩惱應該也被解決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是韓憶瑟的醜聞吧。這一次她倒是不需仗著重生的優勢來預知他的煩惱,這件事在媒體上鬧得很兇,普通民眾都知道並且發起對韓憶瑟的抵制行動了,想必接下來,《攢錢羅曼史》定必是首當其衝的抵制對象。
在她上輩子的記憶里,最後《攢錢羅曼史》確實是票房不佳,但宋鍾基沒有因此而一蹶不振,反而更加努力地打拚奮鬥。人生,偶爾是受點挫敗,才會顯得果實的豐滿。
既然他自己想得開了,那就沒什麼要緊的事了。姜在熙拈起一根薯條沾了沾蜂蜜芥末醬,微酸甜的口感十分美妙。
宋鍾基看她吃貨一臉幸福的樣子,食慾也不禁大開,跟著她一起吃起了薯條,「既然現在咱倆是朋友了,下一次我還可以來放送社找你嗎?」
「誒?」姜在熙愕然,薯條不經意劃過面孔,在唇邊留下了一道蜂蜜芥末醬的軌跡,「我從來沒有制止鍾基來放送社啊,前輩要來社團,作為後輩我們只有歡迎。」
她瞪圓的眼睛裡帶著點被誤會的驚慌,宋鍾基拎起桌上的面紙替她擦去了臉上的醬,「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來放送社,找你。」
只找你。
就是以找她的名義,即使被問到「前輩今天來這裡有事嗎?」也不必說自己只是經過;即使社團活動室內還有其他人,他也能理直氣壯地待在那裡等她。因為是朋友啊。
他好像很在意今天在活動室里的事情,臉上隱約帶點不忿的神色,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姜在熙眨眨眼,拿過了他手中的面紙,自己替自己擦拭,「可以。」
「如果是朋友的話,下次還可以約你來喝酒嗎?」
「可以。」假如他今天沒有醉得不省人事。
「如果是朋友的話,下一次就可以接送你回家了吧?」
說的是採訪那時,劉政珉硬是堅持自己回成大吧。沒想到眼前的宋鍾基真是意外的記仇呢,小肚雞腸的。但是……莫名的有點可愛。
姜在熙點點頭,「可以。」
「如果是朋友的話,下次劉政珉xi替你拒絕我的邀約時,我可以當作沒聽見吧?」
「可以……誒?」當作沒聽見的話,那也太嚴重了吧。
一提到劉政珉,宋鍾基身後的怨氣都快化為實體了,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麼結上怨的,反正就是互相都看不上眼吧。姜在熙「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鍾基對朋友的佔有慾很高嗎?」他對劉政珉的態度就像個被搶了玩具的小朋友一樣。
宋鍾基想了想,覺得自己平時對朋友的佔有慾並沒有很高吧。即使是他的至親光珠有其他的好友圈子時,他也不會為此而吃醋。好像只有面對劉政珉和姜在熙時,才會有這種情感,陌生的情感呢。
宋鍾基笑著,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但在姜在熙眼中就是擺出了一副默認的姿勢。
真想拿出一本小本本,記下這些不為人知的宋鍾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