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穿越好嗎?
好個屁!
雙十一的姑娘穿成了媽,還不如穿成個庶女被嫡女壓。
又是一覺睡醒,一眼望去,還是睡前那樣,尤其是徐昭星特意放在枕邊的那柄銅鏡,依舊閃爍著亮光,刺眼的緊。
徐昭星已經哭的沒有了眼淚。
她從雕刻著福壽祿的紫檀木床上翻坐起來,守夜的大丫頭慧珠已然聽見動靜,掀起了床幔,展顏道:「二夫人,奴婢伺候您起床。」
白色的中衣,上淡藍紋路下深藍的齊腰襦裙,配了條紫色流蘇的宮絛,藍面黑底的繡花鞋,還有那細密的針眼,精緻的剪裁,純天然的衣料……
徐昭星伸直了胳膊,卻感覺自己像是在受刑。
真不是她矯情,二十二歲的黃花大閨女,一朝穿成了三十二歲,這打擊也就算了。
還有一個快十四歲的女兒,還是個寡婦,她也忍了。
知道她前身那個昭娘是怎麼沒有的嗎?
是別人想給她介紹個新丈夫,她一時想不開,以死明志,上吊了。
想想自己現如今的處境,這是要讓她徐昭星空有一身的撩漢本領,無處施展的節奏!也是會活活憋死的節奏啊!
徐昭星一想起這個,對著銅鏡的她就恨不得咬上自己一口。就算三十二歲長的像十八那又怎樣,再好的容貌,再正的身材,不能出去勾引人,對著一屋子的丫頭婆子,難不成要玩百合?
鬱悶啊!又一想,那個小鮮肉啊,帥大叔啊,韓劇啊,A|V啊,全都拜拜了。
她接過慧珠遞來的面巾,沾了沾眼角,又沾了沾眼角,欲哭無淚。
這個時候,慧玉打了帘子,進屋道:「二夫人,三姑娘來給您請安了,您看是讓她進裡屋,還是在外間候著?」
古代的孩子也是夠苦逼的,據說有規矩的人家,見個親娘,都得讓丫頭先傳話。
要擱現代的熊孩子遭受這個待遇,那是會直接離家出走的好嘛!
徐昭星可不是誰的親娘,糾結了小半月,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個兒這突如其來的便宜女兒。
見,還是不見呢?
見,或是不見,她都在那裡,每天都來,連時辰都不差。
昨天都沒見,今天再不見的話……唉,「讓她在外間候著吧!」
興許是錯覺,慧玉彷彿聽見了二夫人在嘆氣。
也是該嘆氣,這二夫人和三姑娘的關係……唉,越來越不好了。再怎麼說,也是親母女,卻跟個冤家似的。
慧玉跟著嘆了口氣,轉身去外間回話。
~
蔣瑤笙小心翼翼地捧著大丫頭雪剎泛舟湖心剪來的一枝荷花,親手插在了她娘最愛的綠釉瓷瓶里。
她原本就沒打算到裡屋去,聽見慧玉回話的時候,面上波瀾無驚。
算起來,她和她娘的生疏是打三年前,準備開始給她說親起。
娘是親娘,她幼時就沒了爹,和娘相依為命。
可是娘再親,也不能將她推到火坑裡。
蔣瑤笙的心裡還存著氣,瞧見慧珠打簾,她立了起來,福一福身,叫道:「娘。」便再無一句言語。
打小就沒有女人緣的徐昭星也犯難了,在一群男人堆里摸爬滾打慣了,除了會調戲小鮮肉、勾搭帥大叔,對付中二期少女的技能還真是沒有。
該怎麼和她這個正值青春期的便宜女兒溝通?
徐昭星憋了半晌才憋出來一句:「吃過早飯嗎?」哎喲喂,簡直遜斃了。
「吃了。」蔣瑤笙的語氣稍顯生硬。
徐昭星:「哦!」哎喲喂,沒有話題了。
急啊,在這個不能聊愛豆的地方,在這個大夏天還得穿兩三層衣服的地方,聊美男怕嚇著蔣瑤笙,聊時裝化妝品……她才剛來,知識面還不夠廣,還不太能理解這兒的時尚和品味。過了半晌,她乾脆一捂腦殼兒,哀了聲:「唔,頭疼。」
蔣瑤笙下意識扶著她的胳膊:「娘,我扶你去床上躺一躺。」到底是親娘,氣歸氣,可做不到不聞不問不關心。
躺?剛起就躺,還沒吃早飯呢。
徐昭星不自在地掙扎了一下。
蔣瑤笙的手隨即落空,她紅了眼眶,前些日子的過往一下子就涌了上來,委屈地道:「娘,你不願嫁那洪大,便以死明志。我呢,我不願意嫁三嬸家的幼侄,可曾對你以死相逼?」
蔣瑤笙擰著帕子,拔腿就跑了出去。
徐昭星已經懵逼了,一個頭有兩個大。
不是,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到底哪兒惹著她了?
親娘不作為,奶娘只好上線了。
一直跟在三姑娘後頭伺候著的季嬤嬤興許是年紀有點兒大了,這一回沒能跟上她們家三姑娘的步伐,眼見「剎那芳華」四個丫頭追了出去,想來三姑娘也就是哭一場的事情,自己帶出來的姑娘自己知道,三姑娘可干不出像二夫人那般自盡的事情來。
季嬤嬤索性也不追了,拿袖子將眼睛一捂,對著她們家腦袋拎不清的二夫人嚎啕道:「我可憐的三姑娘~啊……」
那個「啊」,季嬤嬤是準備拉長音的,就好像春熙班的小玉團唱的悲苦大戲,最後一個「啊」字恨不能拉上個半盞茶的功夫。
她當然比不了小玉團的唱功,但拉上個十幾次還是沒問題。
可她的第二聲「啊」還來不及出口,便被徐昭星喝了回去。
「嚎喪嗎?」
開什麼玩笑!那小的現在是她名義上的女兒,她不知道該怎麼對待才好。
這個可就不一樣了。
徐昭星早就發現了院里的丫頭婆子沒幾個真怕她的,她原也不怎麼在意,可膽敢在她跟前兒膈應她,還真是老虎不發威當她病危啊。
季嬤嬤抽了一下,自個兒把自個兒噎了個半死,兩眼發紅,愣是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想來是先前的昭娘溫和的太過了,那季嬤嬤喘了口氣,竟又嘟囔道:「二夫人,三姑娘可是你親閨女,哪有親娘不為親閨女著想的!」
徐昭星冷笑:「嬤嬤這話說的,合著我是個傻子,我自己生的閨女我竟不認識!」
「二夫人,奴婢真、真不是這個意思。」季嬤嬤又被噎了一下,紅著臉後退一步。
她心中奇怪,二夫人嫁進蔣家十六年,給人的印象一向是木訥好欺,頭一回像是吃錯了葯,瞪著眼睛冷笑的樣子,叫人心裡憷的緊。
可是,怕也不能退,她若不替三姑娘爭上一爭,誰還能替三姑娘說一回話!
「撲通」一聲,季嬤嬤實實在在地跪了下來,顧不上膝蓋疼,也不敢再拉長音,只悲切地說:「二夫人,三姑娘心裡苦啊……」
這滿長安城裡,誰人不知,現在的宣平侯府住著三家蔣姓人。雖說一個門進,卻早就分出了東西中三個院子,三口鍋里吃飯,說的是親兄弟,可早就不連筋。
也就只有二夫人,還傻啦吧唧地相信大夫人和三夫人的話語。
既然二夫人頭腦拎不清,那就多說幾遍,說到她稍微明白點才行。
——
宣平侯府。
肖嬤嬤疾步快走,過了福星湖,越過了福星門,才算出了中院,徑直往東院去。
雖說東院的地界沒有中院大,可是院中多房屋,少景緻,肖嬤嬤七拐八拐,這才到了主屋。
守在門邊的丫頭趕忙向裡屋傳話,「大夫人,肖嬤嬤來了。」
又沖著肖嬤嬤福一福身,掀開了帘子,低語:「肖嬤嬤快些,大夫人都快等急了。」
肖嬤嬤向她點了下頭,一邁腿跨了進去。
「你說,三姑娘哭哭啼啼地跑出了二夫人的院子?」頭上滿金的婦人坐在梳妝台前幽幽地嘆了口氣,對著銅鏡攏了攏髮鬢,又道:「唉,這二弟妹啊,怎麼能把我們蔣家好端端的姑娘許給那種紈絝子弟!這做娘的眼睛不夠亮,愣是讓那些心懷鬼胎的人蒙蔽了心。」
大夫人洪氏比夫君蔣恩大了三歲,已年過四十,卻保養得當,看起來頂多三十而已。
可她保養的再好,也比不上中院的那個一點也沒見老的災星。
可不是災星,嫁進蔣家的頭五年,先後剋死了公婆、夫君,就連自己唯一的親兄弟也戰死,中院里蔣福特地為她修建的福星湖和福星門,成了蔣家最大的笑話。
垂首而立的肖嬤嬤附和了一句:「可不是,女婿奉養岳母要將親娘置於何地?但凡是有頭有臉的家族,誰會同意自家的子弟做上門女婿呢!依奴婢看,二夫人是異想天開的緊,倒不如,趁著年輕,再結一門親。不僅自己有了著落,也不難為三姑娘。二夫人一向糊塗,哪裡會明白大夫人的好意。」
洪氏臉色一緊,好半天才平緩下來,「唉,我也不求她能感激……罷了,我再多一回事,你去給我娘家的弟弟傳一句話,叫他『務必耐下心,多等個幾日』!」
若不是她親弟弟喜歡的緊,她也不願意那個災星嫁到洪家去。
唉,罷了,若當真能嫁去,也不失為好事一樁。
只是……洪氏直了會兒眼睛,思索后道:「晚上,等大老爺回來的時候,務必要讓他知道三姑娘和二夫人又鬧開的事情。」
萬不能因為災星的事情,讓她和夫君離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