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豁出去也要用對勁兒
這人真是「狀王」?怎麼說話結結巴巴的?是不是嗆著了?
蘇幕遮瞄了丁湘一眼,坐到顧大嫂身畔,幫她捋背順氣,嘴裡不住勸道:「姐姐,這事最怕就是一輩子不知道,一直渾渾噩噩被蒙在鼓裡,好在天網恢恢,現下知道了,我們好好籌謀,必讓你故去的丈夫得到安息。」
「籌謀……」
顧大嫂努力睜著被淚水糊住的眼睛,失神地重複一句后,再說不出話來。
她這幅模樣看得蘇幕遮心中一軟,差點覺得今日就這樣算了,明日再說吧。可想到這件事也拖了快十天了,要不是對方因為這個內情而遲遲沒有動手,顧姐姐恐怕被吃得渣子都沒有了。
時不等人,不能再耽擱了。
丁湘明顯和蘇幕遮想法一致,縱然面帶憐惜,但還是接著說道:「我這就起草狀紙,明一早上堂,狀告吳天行陰奪家產,迫害你孤兒寡母。」
「可,可我們還沒找到證據呢?這樣告能行?」顧大嫂現下雖然腦中一團亂麻,但先前說過的話沒有這麼快忘記的,只一瞬的功夫,她狠狠咬緊牙關,「與其要告吳老二,不如告……那班匪徒,受人指使,害我大郎性命。」
「那班匪徒在荊州地界,現下都不知道被抓還是被關,你又能怎麼告呢?」丁湘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顧大嫂的希望。
顧大嫂骨子裡的倔強被激發,越說越是激動:「那我就去荊州告,他們不理我就回來去刑部告,實在不行……」
「實在不行,告御狀是嗎?」丁湘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最麻煩的就是你們這幫不懂乾律的,動不動就吆喝著民告官,告御狀,一個個都是戲看多了,書聽多了,」他越說聲音越大,「這是鬧著玩的嗎?民告官,那要先滾釘板的,保不保得住命都兩說呢!」
「我不怕,」顧大嫂傲然昂頭,「我什麼都不怕,我豁出命不要,只要能為大郎報仇雪恨……」
顧大嫂的搏命之言沒有引發丁湘的絲毫動容,他毫不留情地說道:「就怕還沒怎麼樣呢,一頓殺威棍下來,小命都沒了。」
丁湘眯了眯眼睛,陰沉沉地續說道:「到時倒也可以省心了,吳天行他們白白落下你這間食肆,至於你女兒,就算不流落街頭,寄人籬下總跑不了吧。要看別人的臉色才能有飯吃,這日子可不好過啊。她今年多大?六歲?七歲?未來十多年,命途多舛,能不能平安長大,絕對要看造化了。」
蘇幕遮在旁靜靜聽著,見他說到「寄人籬下」這幾個字時打量自己的眼神時,毫不為忤地露出一絲笑意,聽他說著心心「命途多舛」時,也沒有半分插嘴的意思。
她不介意丁湘以惡意揣度自己,以惡語抹黑自己,剛才擺了他一道,他應該醒過味兒來了,肯惡言相向還說明這人不是個陰狠之人呢,幾句難聽話,無所謂。
更何況,顧姐姐現下怒火上頭,想問題不顧後果,正需要這種不留情面的話以毒攻毒。
待顧姐姐冷靜下來,她會繼續幫她想辦法,林若楓那邊既然掌握了這個內幕,也會善加利用的。現下的情勢是:吳老二那邊知道些內幕,顧姐姐這邊只知道有內幕卻不知道是什麼內幕,而吳老二那邊不知道顧姐姐知道有內幕,更談不上知道顧姐姐並不知道是什麼內幕……
這幾重知道不知道的關係利用好了,這官司有得打呢。
丁湘見她不急不怒,只目露思索之意,顯然是個沉得住氣的,當下心中的不滿淡了兩分:卑鄙就卑鄙吧,做個卑鄙的訟師,總比一派天真被人唬弄前。
想到這裡轉而又是一喜,自忖自己又從蘇幕遮身上發覺出一個訟師應有的品質。他當下暗忖道:況且公堂之上,就這種訟師最是討人厭了,不聲不響地站在那兒,不管你說什麼都這麼不急不緩地帶著笑模樣,拳頭打在棉花上,最是讓人懈勁兒了。唉,怎麼辦啊,越來越想把她拉進我們「官司就得打」訟師行會了。
「心心……」
女兒可以說是顧大嫂現下唯一的軟肋了,聽了丁湘冷漠的話語,她心間的熱血不由涼了三分,如果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心心可怎麼辦……
「娘不怕,我也不怕,」心心紅著眼眶,用盡全力大聲道,「我也要替爹爹報仇,我也可以豁出命不要!」
如果說顧大嫂適才只是擔心放不下女兒,聽了心心這話后再撐不住,一把摟住女兒大哭起來。
等母女二人的淚水差不多流干時,丁湘才像是耐不住她們哭鬧一般,不情不願地說道:「你要是真有那種豁出去的心,我倒是可以給你出個主意,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冒冒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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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坐在台階上,倚著身後的門板打瞌睡,剛剛吃完午飯,正是一天中最睏乏的時辰。再加上秋日的陽光暖融融地,照在人身上讓人不知不覺的有了困意。
這少年一身青衣,頭戴小帽,腰間別了根馬鞭,做夥計打扮,年紀不大,身形瘦弱。
他的腦袋耷拉著,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眼看要扎到地上去了,身後的門突然打開了,他一時錯了勁兒,一個倒仰躺進門裡。
「哎呦!」
小夥計叫了聲疼,睜眼正對上掌柜的兇巴巴地目光,趕忙一骨碌爬起來,摸著腦袋賠笑道:「掌,掌柜的……」
「睡睡睡!大白天的就知道打瞌睡!我雇你回來就是看你睡覺的嗎?」掌柜的氣得直喘,罵沒兩聲又咳嗽起來。
「您,您別生氣,這不是沒生意嗎,也沒事兒干……」小夥計轉著黑如點漆的大眼睛,磕磕絆絆地解釋著。
「沒事幹?你眼裡怎麼那麼沒有活兒啊,這……」掌柜的眼神在店裡遛了一圈,倒真沒看見什麼活兒,當下話鋒一轉,「店裡沒活兒可以去街上拉生意啊!」
「生意都被那些大車馬行搶走了,咱這兒雖然是老字號,可也罩不住啊。」
(女主日記217,八月念三辰時,非常事用非常法,我最近常在疑惑,動機和手段真的矛盾嗎?本意和結果哪個重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