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太陽照常升起,金燦燦的光線依舊溫暖人心。
只是最近的並盛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人心中隱隱惶恐,帶著絲絲涼意。
這陣子發生的襲擊事件越來越多,委員會的人一個一個地被送進醫院,後來甚至出現了非委員會成員的受傷事件,更是把事情逐漸推向高/潮。
就這樣,只是挑釁委員會的理由不攻自破。
即使有雲雀這個大殺器在,每天氣勢洶洶地釋放壓力,並盛中學還是止不住人心惶惶。放學了也極少在外逗留,甚至有些人看見並盛中學的校服都會繞道走,就怕惹禍上身。
荼白也就借著這場送上門來的東風順理成章地關了幾天的店。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本來生意就因為這次襲擊事件淡了不少。再加上荼白本來懶散的尿性,也沒人覺得有什麼奇怪。再加上她本來的性格,跟周邊的人也只是不失禮的淡淡之交。
別看平日里看起來似乎關係不錯的樣子,但是實際上一問起來,誰也不多知道些關於荼白的什麼。
荼白就這樣佔據著一個還不錯的地段,理所當然地摸魚。
陽光淺淺,落在地面上一片淡淡的薄紗。斜斜地射/進來店裡來,透過大片透明乾淨的玻璃,照亮了店中顯得有些隨意卻又精巧的場景,處處透著一股別樣的慵懶和閑適。
在其中的某個角落可能就落著幾隻可愛的小動物。
時不時還可以看見有一隻小鳥落在窗沿的位置似是好奇地往著窗外行行走走的人們,顯得十分的憨厚可愛。
引人駐足。
原本沉靜安詳的玻璃場景,就像是一副優雅的油畫一樣,處處透著自然的氣息。
只是路過的行人匆忙中都沒有注意到在某一個片刻,店中的各種小動物似乎同時地有了一個不小的反應。
幾隻貓貓狗狗頓時跑跑跳跳,汪汪喵喵的聲音響起,懶洋洋地躺在木桌上窩在陽光下眯著眼睛享受的貓像是受到驚嚇一樣睜開眼睛,差點一個踉蹌跳起來掉到桌子底下去。
群鳥紛飛,似乎受到什麼衝擊一樣四處飛散,甚至在空中相互碰撞到了。
一切只發生在一個片刻,隨即正常起來。
一簇輕柔的鳥毛在空中緩緩落下,落在棕色的桌面上,在陽光下泛著暖光。
沒有異常,只要不是時時注意著這裡的人,通常是不可能發現的。
又是一片安安靜靜,和平淡然。
忽然,一樓的電話鈴聲響起,顯得頗為急促,旁邊的幾隻小動物措不及防地被嚇了一跳。
響了幾聲都沒有人接,卻絲毫沒有暫停下來的跡象,一直響著,十分堅持。
似乎違反了只要一段時間不接對方就會收到一陣忙音的設定。
良久,久到不知道多久,實在是不能更久了。
樓梯上終於出現了一點聲響,一隻素白的手搭在了木質的扶手上,襯托的更加白皙,甚至有些病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雙手這時候十分細長,指甲竟然有些尖銳的弧度。
一直扶著扶手,一步一步往下,每一步都是重重地踏下來,似乎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支撐上。
刺耳的電話響鈴一直響著,讓人心煩意亂。
一雙赤/裸的腳就這樣徑直踏在地板上,顯得格外小巧。只是細細看去,上面的青筋似乎太過明顯。
烏黑柔順的長發披散著,近乎及臀的長度,發尾微卷的弧度近乎可以忽略。
荼白的臉色不是那麼好,雙眸這時候就顯得極端的清亮。輕飄飄地掃過那鍥而不捨的電話,目光掃過那已經被她很有遠見地提前拔掉的電線,心中微微一沉。
終究還是擋不住他的毅力,荼白稍微呼了一口氣,有些枯瘦的指尖拿起話筒,側過身子背靠在桌台上,語氣輕緩,透著一股淡淡的疲憊,心中已經完全沒有心思生出一絲嫌惡,「你好?」
對面不知道怎麼了,像是恐怖片裡面一樣的發出一些正常人發不出來的聲音,像是骨頭相互碰撞的聲音,又像是在撕扯著什麼。仔細聽好的話,似乎還能聽見遠處的尖銳的驚叫聲。
荼白面色不變,只是稍微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樑的位置,嘴角揚起滿滿的都是無奈,「要是沒事,我就掛了。」
語氣依舊是平靜的,一點都沒有想象中的害怕。
一點都讓人沒有成就感。
對面停頓了一下,荼白淡淡地翻了個白眼,轉身剛想把話筒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裡面。
卻聽見了話筒中傳來那詭異卻熟悉的笑聲。
「kufufufu~你還是這麼無趣~」那蕩漾的語氣從話筒中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
電話在手,荼白扯了扯嘴角,只好重新接起,「無趣的是你,明明今年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喜歡小孩子的惡作劇?」
「kufufu~老妖怪是不會了解的,監獄裡面太無聊,我可不想被那種人同化了。」
「所以你就童話了?」荼白斂眉,嘴角微揚,還記得反駁他,「你才是妖怪。」
調笑的話說了幾句,然後兩人莫名地就陷入了一陣沉默,突如其來的。
荼白只是站在那裡,等著他重新開口。
她知道他有話要說。
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聲音和漫不經心的態度,低沉又磁性,一點都不像他這個年紀的少年,話尾微卷,像個遙遠的義大利紳士。
認真起來,還是頗惹人喜歡的。
他說,「你剛剛是不是在找死?」
這樣像是挑釁的話語,可是語氣卻這麼正經。
她也知道,他是正經問她。
荼白睫毛微垂,落下一片小小的陰影。淡淡的卻莫名透著一股莫名的暖意,嘴角微微揚起,「我不會死的。」
卻不知道對面的人怎麼想,把她這句話當成了安慰,或者根本沒打算聽她說話。依舊我行我素地發言,用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說著欠揍的話,「那還不如把你的身體給我用呢~」
「要是你能用我就送你了,可惜不行啊。」荼白覺得好笑,不經意地轉眼,卻不小心撞進了站在窗邊看著她的一個人的眼眸中,動作一頓。
一身唐裝,一隻猴子,一副眼鏡。
他似乎想說什麼,荼白卻率先扯起嘴角,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電話,有些抱歉地對他笑了笑。
荼白看見了,他似乎在說什麼,也看懂了他在說什麼。
荼白卻只是笑,禮貌地點了點頭裝作什麼都不清楚的樣子,然後轉身繼續打電話。
這種「我在忙,沒時間招待你」的狀態表現得這樣明顯,像風這樣的人這麼溫柔知禮,肯定不會多打擾她。
果然......瞥見空蕩蕩的窗邊。
荼白心想,大概是剛才的動靜惹到了他肩上那隻猴子,在附近的風敏銳地發現這裡的不對勁,然後過來看看。
風還是風,一樣溫柔。
「嗯,」轉眼,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荼白應了一聲,輕輕淺淺地笑開,「好。」
陸陸續續似乎說了一些什麼,有似乎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半晌,「那就,再見了。」
對面完全沒有了聲響,荼白看著泛著忙音的話筒,好笑地輕嗤一聲,隨手就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再次上了二樓,這一次,周遭平靜得如往常一般。
房門緊閉的房間內,一串泛著濃重的古樸氣息的珠串掛在荼白白皙得過分的手上,細細纏繞著。似乎隱隱之間,可以感受到從指間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靈台一清,蘊含/著無盡的能量。
在房間中纏繞盤旋著,書架上的東西似乎被震得瑟瑟顫抖了幾下。桌面上的一隻鋼筆掉落在地面上,因為蓋子沒有蓋好,所有噴出了幾滴墨汁弄髒了地板。
所有的氣息都是以荼白為中西四散開去的。
長發落在地板上,柔順地撲散在身體兩側。長長的睫毛低垂著,眼瞼落在一下/陰影,口中念念叨叨的是一堆聽不懂的東西。一陣一陣的,隱隱之間似乎有些關聯。
荼白神色十分的自在,可是臉色卻漸漸的完全白了下來。
低垂的眼角微挑,散發著淡淡的妖異姿色。
所有的氣息都像是有意識一樣,濃重地盡數盤旋一度,然後全部湧向另一邊的一隻小小的身影。撕裂的疼痛傳來,原本清脆的叫聲顯得十分的尖銳,光是聽起來都是滿心的痛苦,畢現無疑。
荼白沒有因為它的聲音停下手中的進度一秒,輕輕地搖晃起腦袋,渾身處在這個環境中讓她身心舒暢。
緩緩的,好像到了一個臨界點。
從指間開始,荼白整個人緩緩地被漫入一片金光之中。淡然的神色急速褪去,眉頭緩緩蹙起,然後整個人都堙沒在刺眼的光線之中。
雲豆也是。
可是所有的怪異全部都牢牢地鎖在著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沒有一絲一毫地泄露出去。
所有的異色緩緩褪去,一切都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連地板上那掉落的鋼筆還保持著原狀沒有絲毫變動,幾滴墨跡也還沒有干透。
一雙小巧白皙的腳落在地板上,似乎有些不習慣地微微蜷縮著可愛的腳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