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測試

1987年全球人口突破50億，1999年人口突破60億，2011年人口突破70億，人口總數呈幾何比例迅速膨脹。當我們以第一人稱出生時，我們每一個人在地球上的作用便開始不斷被稀釋，我們用一生尋找自己在地球上的價值，甚至是在宇宙長河中的位置，但我們仍然對自己幾乎一無所知。在人類300萬年的進化史中，我們攻克一個個疾病，卻又被一個個新的病毒所擊倒，我們不斷獲取新的技能，同時也淘汰了那些妨礙人類前進的基因。絕大多數人都察覺不到這種進化，我們99%的精力都忙於社交、戀愛、工作、運動、美食，但這種與科技進步同時發生的進化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它就在我們的身邊。

周一是所有上班族最恨的日子。陸岩極不情願從被窩中爬了起來，公司離自己的家有足足15公里，他每天必須比別人提早半小時起床，再轉三次公交車才能到達公司。陸岩用5分鐘的時間洗漱完畢，顧不上早餐，隨便裹上一件外套，背上自己的雙肩包便跑進了還是微亮的晨曦中，一路上只有幾個晨練的人飛快地經過陸岩身邊，這個時節的天已有些微涼，陸岩搓了搓雙手，感覺瞬間清醒了許多，向著彌散開的霧霾沖了進去。

對於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程序員來說，能在15公里之外找到這種級別的公司可以算是上帝對自己的恩賜。這是一家全球著名的機器人公司，主要製造醫療輔助機器人，陸岩的主要工作是編寫機器人動力系統方面的程序，精準控制機器人每一個動作的力度和精度是他程序的核心作用，雖然項目很有挑戰，但畢竟還是每天面對電腦寫著一堆旁人看不懂的代碼，枯燥乏味依然是陸岩對自己工作的最大感受。

「陸岩，接著！」陸岩站在公交後門時，一袋豆漿從自己右側飛來，陸岩穩穩地接住豆漿，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謝謝。

拋給陸岩豆漿的是他的同事武田，雖然名字裡帶有一點日本色彩，但卻個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武田和陸岩每天從不同的站點上車乘同一班公交，兩人也經常互帶早餐。武田走到陸岩身邊說：「我昨天加班到一點，算是創了記錄了，現在腦袋暈頭轉向，不過還好，昨天終於把r74的校準程序寫完了，希望今天測試的時候不要出岔子，不然今天晚上的加班肯定又要破紀錄了。」

「放心，加班的理由有千萬，即使測試通過了，也會安排其他工作讓你破紀錄的。不過這次r74的進度倒是挺快，一般這種級別的系統都有很長的周期，但這次有些反常，比三年前研發d550的時候快了至少一倍。」

「科技發達，碼農充足，投資巨大，精力無限，這就是原因。不管進度是快是慢，我現在就想早些結束任務，從r74這個項目里功成身退。據說後勤設備組正在搞一套用在病床上的自動導航系統，聽起來挺有趣。而且你也知道，他們那裡美女如雲啊，等r74這邊結束了，我就申請加入他們，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轉戰那邊啊。」武田對後勤設備組露出一臉嚮往。

「我這邊才完成一半都不到，真不知道哪年才能完工了，後勤那邊你自己去吧。對了，今天的測試是幾點？」

「四點，怎麼突然對我們組的測試有興趣了？」

「你們校準系統的數據關係到我動力輸出的控制，所以我必須等你們精準數據出來后才能確定動力輸出的精度，到時候我來參觀參觀。」

「沒問題，我們組的咖啡不錯，到時候來嘗嘗。」

「對了，據說dr.吳研發的那套傳輸系統最近被nasa買下來了，這下我們公司算是長臉啦。」

「dr.吳是公司的王牌，和我們原本就不屬於一個次元的人，他寫的程序被nasa買下來也不稀奇，公司那麼多小妹妹又要開始盲目崇拜他嘍。不過我聽說他研發的那套傳輸系統是公司的最高機密，也許就是為nasa定製的，新聞里不是說nasa準備要探測天王星了嗎，也許就會用上dr.吳的系統了。」

「果然是望其項背的人啊。」陸岩嘆了嘆氣說。

武田拍了拍陸岩肩膀：「放心，那是你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你也永遠體會不到在那個高度需要承受的寂寞和嫉妒，你可比dr.吳幸福多啦。快到了，準備下車。」

陸岩所在的n.a.u.y科技公司座落在市郊的科技園區內，這裡容納了全國最好的技術開發公司和研發團隊，也有全市最好的空氣質量和工作環境。公司規模不大，從外看毫不起眼，但走到門前才會發現這裡的與眾不同。進入公司之前有三道門禁，門禁卡、指紋識別、金屬探測一應俱全，進入各個分支部門同樣還要經過相應的識別程序。這家公司是世界上最頂尖的醫療設備公司，以超強的研發力和創新力見長，dr.吳就是這裡的王牌，他曾經是adeptetechnology公司的專家組成員，五年前被挖角後派到了這裡，是這裡最主要的技術力量。

陸岩對於dr.吳的印象基本停留在報刊雜誌上的各種報道，dr.吳經常在核心期刊上發表文章，陸岩大學教材中有很多觀點都取材於此。陸岩進入這家公司已經快兩年了，卻連dr.吳的面也沒有見過，更別說去當面討教了。

陸岩對著電腦寫了會兒程序后停了下來。最近在公司工作的效率總有些低，連續寫兩個小時的程序就會感到劇烈的頭痛，精力難以持續。而r74這個項目本身十分複雜，程序寫起來也是異常枯燥，陸岩對於早些完工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強烈。

「陸岩，最近怎麼有些心不在焉啊？」說話的是動力程序組的組長傅葉，美女博士，海歸精英，雖然年齡比陸岩大不了幾歲，但在公司里的知名度卻是陸岩難以比擬的。

「昨天夜裡小區里的貓打架，吵得我一夜都沒睡好。」

「你們那裡還有野貓啊，我正好在收留各種無家可歸的狗狗和貓貓，你幫我帶幾隻過來，正好和我的那窩寶貝湊個對。」傅葉雖然工作時一本正經，但內心卻還是個不大的少女，特別是在小動物面前更是愛心泛濫。陸岩最不擅長應付這類女生，對傅葉的要求也不答話，只是不住地點頭。

「組長，下午武田他們組做測試，我想去那邊看看，順便獲取點數據。」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工作啦，沒想到你還挺有心，聽說他們那邊的咖啡可是我們公司一絕喔，去了一定要好好嘗嘗。」

陸岩心裡嘀咕道：答應一句不就行了，還說這麼多話。

傅葉在緊靠陸岩的位置坐下，用輕柔卻似命令般嚴肅的語調說：「這次測試你可要仔細盯好了，那些數據對你來說就是你前途的指明燈，只有獲取了那些數據我們才能精準地提供動力驅動，我想你也知道我們的動力驅動才是整個系統的核心，你總不想我們組一直在公司裡面低人一等吧，r74這個項目就是我們翻身的好機會，成敗就在此一舉。」傅葉把臉湊到陸岩面前，陸岩明顯能聞到一股葡萄般的香水味。傅葉說：「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們組的咖啡以前可是整個公司的頭牌。好了，休息夠了，現在就全力去工作吧。」傅葉不等陸岩答話，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徑直走了出去。

r74是一台臨床手術輔助設備，主要用於協助醫生對細小、人力難以達到的部位進行精準定位，它的機器手其實就是一根頭髮絲粗細的探頭，這個探頭能進入到人體幾乎所有的位置，通過釋放射線的形式精準剷除病灶並立即下藥。r74為手術醫生提供了一個摸得著的「千里眼」，若能研發成功，所有的外科手術在技術上將不再有難度，在外科史上絕對是一座新的里程碑。

武田所在的研發組是公司最核心的研發部門，基本承接了各個項目最重要的開發任務，今天的測試也是整個r74的重點內容之一，直接關係到大家三個月的付出是獲得回報還是付之東流。

距離測試還有兩個小時，包括傅葉在內的各個組的領導和研發人員早已將武田組的測試室擠了個滿滿當當，陸岩好不容易擠到一個能看清大屏幕的位置。透過測試間的玻璃，武田和其他研發人員正在自己的電腦前不停忙碌，等著自己的組長下達測試指令。

時針走到了四點，武田組組長對所有組員下達了最後一次檢查的指令，所有研發人員紛紛在自己電腦前飛速敲起了鍵盤，一個接一個向組長報告準備完畢。陸岩面前的大屏幕在顯示出一行行的確認指令后，游標停在了是否開始測試的確認界面上。

「測試開始。」組長發出了最後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