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秋獵求賜
「駕——駕——」
偌大的西楚皇家獵苑，因為這一場盛世秋獵而一掃往日的靜寥，空曠的上空不時響起馬蹄落在地上所發出的得得聲，更有獵物為利箭射中時發出的慘嚎，以及時而被驚飛的群鳥振翅飛往高空的凄鳴。
「太后祖母，您說這次秋獵，究竟誰能撥得頭籌？」
觀台席上，緊緊依偎著太后的五公主賀蘭怡仰著頭，那張和其母四妃之首德妃有七分相似的小臉洋溢著嬌俏的笑容，落進太后眼裡便宛如一朵迎春花般暖人心脾。
德妃乃太后嫡親侄女，且不說愛屋及烏的心理，五公主又自小養在太后膝下，有了這兩層情份，五公主自是更得太后寵愛。
「怡丫頭心中希望誰能撥得頭籌？」太后抬手一臉慈愛的輕撫賀蘭怡的小腦瓜，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寵溺看著賀蘭怡不答反問。
見太后不答反問，坐在建元帝身邊的皇后心中卻是一沉，下意識的往建元帝看過去，建元帝卻滿是興趣盎然的看著賀蘭怡，那目光中的寵溺讓皇后心中愈發的苦澀，她和皇上是少年夫妻，這麼多年來，皇上感念她及鎮國公府往昔扶持之恩，對她倒也是敬重有餘，只是——這份敬重里卻獨獨沒有愛。
若非當年尚是皇子的皇上需要鎮國公府的扶持，太子妃之位便輪不到她長孫瑩，而該是由太后嫡親的侄女皇上的青梅德妃李婉婉居之。想到這裡，皇后心中那份苦澀卻又稍稍減少，便是那李婉婉得了皇上的愛又如何，如今和皇上並肩笑看這天下的還是她長孫瑩，日後能傳承大統的也只會是她的皇兒！
皇后心中幾番思慮計較自是無人得知，坐在皇後下首的德妃卻也是一臉緊張的看向五公主，心中卻是思忖著太后這般反問怡兒究竟有何意義？太后雖是她嫡親的姑母，這些年在宮中對她以及她生的三個兒女也算是維護有加，可她始終不能忘記的是，當年也正是這位嫡親的姑母，那般疾言厲色的回絕了祖父和父親的請求，讓她生生從太子正妃變成了太子側妃，若非這位嫡親姑母的狠辣手腕，今日坐在皇上身邊和皇上並肩共享尊榮的便應該是她李婉婉，而非長孫瑩！
難不成太后姑母終於體諒自己這麼多年的委屈，想要將當年的的歉疚償還給自己？
太后姑母她身上終究流著李家的血，當年為了皇上的大業不得不犧牲原本該屬於李家的太子正妃之位，如今皇上根基已穩，無需再顧忌什麼，身為李家人的太后姑母在隱忍這麼多年之後終於要有所動作了嗎？
這般想著德妃心中就是一動，那原本將近熄滅的心火咻一下便又悄無聲息的燎燃。
皇后和德妃二人心中的官司自是無人察覺，面對太后慈愛的目光以及父皇寵溺的眼神，五公主賀蘭怡肖似德妃的杏眼眨巴了兩下，唇角上彎一派天真的看著太后，「怡兒心中自是想二皇兄能撥得頭籌，可是往年二皇兄都是輸給太子哥哥，想來今年也是太子哥哥撥得頭籌。」
她一派天真無邪的笑容再加上那不加思索脫口而出的話語，讓見多了這宮闈陰詭重重的太后和建元帝心中自是歡愉無比，便是皇后唇角也忍不住溢出一抹淺淺笑意。
「啟稟皇上，這時辰已然將至，您看是否該鳴鼓召各位殿下回來了？」侍在建元帝身後的大內總管全公公看了眼天色彎下腰來詢問。
建元帝點頭，全公公便邁著小步下去安排內侍們鳴鼓。
隨著鼓聲響起馬蹄聲也漸近，不過片刻功夫，各皇子及皇子們的伴讀便已駕馬進了圍場，各皇子一進入圍場，便有內侍們上前清點各皇子收穫的獵物。
「（澤）（霖）（軒）（寧）（皓）兒見過太后、父皇。」以太子賀蘭澤為首，幾位皇子齊齊上前揖禮。
看著幾個皇兒俱是一臉英姿煥發，便連最小的素日里體質最是虛弱的三皇子賀蘭軒此時也一掃往日里給人蒼白無力的容顏，建元帝的笑由心底溢了開來，自是說了幾句嘉賞人心的話語之後便吩咐全公公去查實此次秋獵究竟是哪個皇子撥得頭籌。
不多時，查實了皇子們秋獵結果的全公公便回來複命，「啟稟皇上，今次秋獵，卻是五殿下撥得頭籌。」
全公公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往太子賀蘭澤身上瞄了過去，這往年都是太子撥得頭籌，可這今年，太子沒能撥得頭籌倒也罷了，怎的卻由這素來不起眼的五殿下賀蘭皓給佔了這鰲頭？
想到這裡，全公公又不禁往五皇子身上瞄了過去，這五殿下，平日里看著是個老實本份不顯山顯水的，今兒倒是一鳴驚人了！
許是這結果太過出乎眾人的意料，建元帝略微一愣之後便道：「安福，你可確定聽清楚了？」說完又將頭掉向太子賀蘭澤，「澤兒，安福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不等全公公回話，太子賀蘭澤卻是一臉坦蕩的揖首：「回稟父皇，今次秋獵，兒臣幸得五弟所救方能無恙歸來，這頭籌，五弟贏得實是實至名歸。」
聽太子此番話中倒像是他似乎遇上了什麼險情，建元帝臉上便浮了擔憂，「發生了何事？」
太子忙將個中原由回稟，卻是他一箭射中一頭野豬時那野豬受傷之下竟憤而直奔太子殿下，太子的坐騎竟被這憤怒中的野豬生生咬斷了前蹄，眼看野豬就要咬向太子的腿，恰在這時五皇子賀蘭皓縱馬而上一劍斬了過去，從而替太子擋了這一劫。
那野豬的獠牙連俊馬的腿都能咬斷，可見有多鋒利，若是太子的腿被這獠牙咬上那麼一口，即便不斷，只怕也會讓太子從此變成個行走不便的瘸子，而太子如果真成了瘸子，這中宮之位只怕就得易主。
聽得個中原由的皇后雖不曾親眼見得當時局面，卻也冒了一層冷汗，攏在袖中的手已然握成了拳，這頭籌和太子的性命相比，又有何重要！
「好！不愧是我賀蘭家的兒郎，便該這麼英勇！皓兒，你既救了你大皇兄，又撥了這秋獵的頭籌，想要什麼賞賜只管說來。」太子一番述說讓建元帝龍心大悅，自然這悅的不單單是向來不顯山露水的五皇子英勇過人，而是在那危急情況之下五皇子能奮勇出頭救太子。
都說天家無親情，天家之中兄弟鬩牆的事太多，建元帝自個當初也是經歷了兄弟鬩牆才坐上這至尊之位，可不管當初怎樣坐上的這把龍椅，也沒有哪個皇上喜見自個的皇子們去做這兄弟鬩牆的事！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五皇子奮勇救太子的事才能讓建元帝龍心大悅。
在眾人心思各異之中，五皇子賀蘭皓上前揖首：「兒臣確有一事懇請父皇成全。」
建元帝龍心正悅，便擺了擺手：「皓兒有何求但所無妨？」
「兒臣聽聞二皇兄和靖安侯府的季大姑娘兩情相悅，而兒臣心悅季三姑娘已久，還望父皇下旨賜婚將季三姑娘賜兒臣為正妃。」
五皇子一襲話，不但讓撫養他的淑妃花容失色，二皇子的母妃德妃也同樣變了顏色，二人怒急慌急的同時看向建元帝，建元帝原本龍心甚悅的面容瞬息布滿陰鷙，他陰鬱的目光緊緊盯著跪在下首的賀蘭皓，手卻重重拍向身前的桌几：「荒謬！這就是你所求？」
皇上盛怒，淑妃和德妃二妃花容失色的同時急忙起身出席跪在五皇子身邊。
「臣妾有失管教，甘願受罰，請皇上息怒。」淑妃率先請罪。
「五殿下道聽途說無中生有污衊二皇子和季大姑娘的清譽，請皇上明察。」德妃心中惱怒無比，這五皇子自個要求娶那身份不上不下的丫頭也就罷了，偏偏還要胡亂攀扯上霖兒，當真是可恨！可恨之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