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人性之惡

「說你小，不高興了？」唐棠瞥了一眼低著頭的葉筱沐。

「沒，怎麼會。」

接著低頭，乾巴巴的回答。

被大她一歲的男人說小，她真的不生氣。

小就小吧，她還嫩了這麼多歲呢！

「沐沐……一會兒我吃完把你送回去。」

估計是第一次叫她名字的緣故，男人吐出那兩個字稍稍有些僵硬。

而剛才還在悶悶不樂，在心裡扎他稻草人的葉筱沐卻一下子沒了脾氣。

詫異的抬起頭，「那你不回去嗎？」

「不回去了。」他搖了搖頭，「我在醫院裡面忙，沒有時間管你，有事情給我說就好，也不用來醫院給我送飯。」

「好好學習。」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最後補充了一句。

還真的像長輩一樣。

葉筱沐頓時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男人面色如玉，眼底卻有著淡淡的黑眼圈，一副勞累過度的模樣。

少年，你這樣會過勞死的！

他吃飯很快，眨眼的時間就站了起來。

撈起旁邊的大衣，站在門前示意她跟上。

男人的步伐很大，走兩步就要停一下，他站在不遠處垂目等她。

夜風習習，吹得白色大褂飄起，伴著月色，葉筱沐甚至有一種他要乘風歸去的錯覺。

不知道為什麼心頭一顫，動作往往比大腦還要快，等她反應過來自己的胖爪已經抓上了男人的手。

她的手掌冰涼，他的手掌火熱。

「你走的太快，我的腳剛剛好，跟不上。」

葉筱沐仰著一張精緻的小臉，匆匆的解釋道，那隻手卻有點送下來的趨勢。

「走吧。」

唐棠注視了她良久，在她幾乎要把手徹底松下來的時刻，突然反抓住她的手。

「嗯。」

葉筱沐應了一聲，告訴自己不要多想，眼睛卻還是時不時的偷偷瞄他一眼。

就算她現在有些三心二意還是能夠明顯的感到，他的步子變小，好像特意在為她而放慢的。

對愛慕他的女子，他毒舌拒絕，對一個無家可歸的女孩，他卻可以說得上是溫情。

唐棠……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啊。

葉筱沐覺得她有些茫然了。

……

她本來想要給唐棠說一下注意身體，但是話到了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雖然和他相處時間並不是很多，但是卻還是能夠知道，他絕對不是一個能夠隨隨便便改變決定到的人。

站在家門口，目送男人遠去，她長長的嘆了一口一氣。

總覺得這些恩情不是簡簡單單幾碗面能夠還的清的了。

後面的幾天內，她確實沒有看到唐棠，而她也終於迎來了上學的時刻。

帝都第一中學教師辦公室。

「你就是新來的轉校生葉筱沐吧？」

坐在辦公桌前的中年女老師和藹的望著面前的女孩。

「是的。」

葉筱沐乖巧的應了一聲，在她的示意下，拖過旁邊的椅子坐下。

這是高一F班的班主任，也是她接下來一段時間的班主任了。

「好，我姓李叫我李老師就行，我叫你沐沐吧……沐沐先填一下表格，一會兒在帶你去教室。」

葉筱沐今天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裙子，扎了一個馬尾辮。

簡簡單單的裝束卻襯托的她像個瓷娃娃，她低著頭打量著這個家庭信息表格，拿起旁邊的筆，一邊思索著，一邊書寫。

屋子裡面開的空調力度有些大，她皺著眉頭感覺有些冷，卻也沒說什麼，只是加快了動作。

一時間屋子裡面只剩下筆在紙上劃過，出現的「沙沙」聲。

「沐沐是本地人？」

「不是。」

「那轉來帝都是因為父母工作調配嗎？」

女教師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她見葉筱沐抬起頭，更是給了一個安撫的笑容。

「沐沐不要感覺拘束，我是你的班主任，一定要好好了解你現在的狀況。這樣才能方便你融入我們的班級啊~」

她淳淳善誘，怎麼看都是一個稱職的好老師。

葉筱沐微怔。

什麼時候F班還有這樣認真負責的老師了！

要知道當時在她上學的時候，F班通常都是交給業績最差，最不負責任的老師。

畢竟裡面大部分學生都是不好管的，差班配差老師，這一直都是傳統。

「老師，我是和親戚一起來的這裡。」

雖然有些詫異，但是她還是沒忘記回答這位姓李的老師的問題，只是把唐棠和她的身份變了一變。

「親戚啊……」

女老師拉長了聲音，點了點頭，這邊葉筱沐也寫好了表格，她也隨意的接了過去。

目光在父母職務一欄停住，卻皺起了眉。

她重新把表交給了葉筱沐，染了硃紅色指甲在父母那欄點了點。

「沐沐，你把父母這工作填上，這是學校的要求。」

葉筱沐眸色微閃，「李老師，我父母都去世了。」

這個是既定的事實，既然一再要問，她也沒有什麼好隱藏的。

一時間氣氛有點僵住，連剛才在一邊安靜看電腦的別的老師都朝這邊看過來。

「是嘛，人死不能復生，別傷心。」

女老師也是愣了愣，最後伸出手尷尬的拍了拍葉筱沐的肩膀以示安慰，只是語氣稍微冷淡了些。

「謝謝老師，我沒事。」

「剛才你說是跟著親戚來的是吧？那你就寫上你親戚的名字和職業單位好不好？這個是規定也沒有辦法。」

葉筱沐聽到這裡其實心裡已經有些不舒服了，她上學的時候怎麼沒記得還有這麼多的步驟啊。

但是人家老師態度這麼好，說了是規定還能怎麼辦？

寫唄！

刷刷寫完唐棠的工作地址，然後把表重新交給在老師手上。

老師接過來，瞥了一眼，臉上本來就有點寡淡的笑容卻徹底的消失了。

「葉同學，你一會兒去樓下拿教材吧，拿完了去教室我一會兒就到。」

葉同學？

葉筱沐捕捉到了這個字眼，卻並沒在意，她只是有些疑惑：「老師您剛才不是說直接和我一起拿教材去教室的嗎？」

兩個人一起去，效率能快一點。

「老師剛剛收到一個通知，有事。」

她鋪滿粉的臉上呈現出一種隱隱的不耐煩，有點例行公事的說道。

葉筱沐身子裡面是一顆成年人的靈魂，自然不會因為老師這突然有些微變的態度而沮喪。

況且她就沒有打算在那個班裡呆太久。

禮貌而疏離的道了一聲別，推門而出。

等她走到了樓下，卻發現有份資料落在辦公室了。

沒辦法，只能認命的又轉身爬了上去。

「切~現在怎麼招生越來越低流了，虧我剛剛態度那麼好，以為那個姓葉的家境不錯，沒想到卻是這麼一個，呵……」

葉筱沐原本要推開門的動作停了下來。

裡面充滿嘲笑和諷刺的女音，正是剛才還滿臉和藹的李老師——她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