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去縣上
兩人回了鳳府,將一路跟著墨玉見到的事講給鳳瑾聽。
此時,鳳瑾已然沐浴過。他側靠在軟榻之上,著了一身絲質中衣,外面簡單搭了件袍子,如瀑的墨發被拂至一邊,手支著下巴,桃花眼微闔著,一副慵懶欲睡的模樣。
聽完了炎大和炎喜的報告他才微睜眼,眼裡多了點興味:「紀小姐把碎玉送到村裡去了?」
「是,送到平安村蘇家姑娘蘇凌寒手上。」
「然後又被給了她家老太太?」鳳瑾食指輕敲臉頰,若有所思。
「是,蘇姑娘出門后,老太太在屋裡待了會,然後把門鎖了。她一個人去了後山,將碎玉埋在了蘇家老太爺的墳里。」這話炎喜其實已經說了一遍,但見鳳瑾問,便又詳細的說了,「老太太走後,我們挖出來看了,碎玉果然在裡面。」
鳳瑾微微坐直身子:「當時蘇姑娘去哪了?」
「這……屬下不知。」炎喜抬頭看鳳瑾,「主子不是說要我們跟著碎玉走?」
碎玉在老太太手裡,他們自然就跟著老太太走了,哪還管那什麼蘇姑娘啊。
「下去吧。」鳳瑾沒再說什麼,直接趕人。
待屋裡只剩他一人,他從床頭隔間里摸出一塊玉佩,赫然正是本屬於蘇凌寒的那塊。墨蓮彷彿生在其中,栩栩如生。
「這些年,漫天尋這玉的人數不勝數,倒叫我在一日之內便尋到、得到。」鳳瑾暗想,「順利得……真讓人不敢相信。只是……這墨玉主人真讓人有點拿不準了。」
原以為這玉是紀絮的,那她就很有可能是雲將軍的後人。結果一查,發現這玉和紀家沒一點關係,倒和一農家有關。
現在有兩個假設:若蘇家那姑娘、也就是蘇凌寒是蘇家後人,那麼她不可能不知道碎玉不是真的。蘇老太太去埋假的碎玉就是混淆視聽,出主意的很明顯是蘇凌寒。那這個蘇凌寒肯定不簡單。
若蘇凌寒不是蘇家後人,蘇老太太將碎玉埋在蘇老太爺的墳里,說明這玉的主人和蘇老太爺至少是認識的,而他們很可能並不知道墨玉背後的深意,不然應該不敢把玉暴露出來。
總之,關鍵點就是蘇家祖孫了。
當年,那一場動蕩,錦家被斬七族、雲家被斬五族,血流成河。錦家除了已嫁人的姑娘,無一倖免;雲家……會有躲過一劫的嗎?
眸色漸冷,他周身彷彿都鍍了層冷冷寒氣,明明是溫暖的房間,卻好似置於冰天雪地。
靜靜站了一會,他抬手滅了燈。又好一會,才傳來窸窸窣窣的掀被聲。很晚很晚,近乎到了破曉,屋內才響起極淺的呼吸聲。
*
清晨,天還沒有完全亮,蘇凌寒告別一直念叨的金氏,擰著裝著兩罈子辣白菜的籃子往村口走。
她已經和蘇陳氏說了,今日要去縣上試賣自己做的辣白菜。蘇陳氏自那日埋了碎玉后,對蘇凌寒很是寬鬆,幾乎不會反駁她什麼。金氏依舊不相信白菜能賣什麼錢,覺得她去縣上就是貪玩躲懶,但有蘇陳氏在,她再不滿也只能念幾句。
村口,村裡許家的牛車已經停在那兒了。
整個平安村,近二十戶人家,一共有三輛牛車。村長家一輛,許家一輛,再就是蘇家有一輛。
總的來說,蘇家在村裡算是比較殷實的人家。雖然金氏總在喊窮,但除了之前蘇祥生了重病那次,蘇凌寒還真沒見過家裡很為錢愁過,也沒因她是個姑娘餓過她。
蘇陳氏和金氏都屬於勤勞型,種田種地都是一把好手。平安村人不多,經過十多年的開荒每家每戶都有不少土地。這裡土地肥沃,金氏娘家也比較給力,到了農忙時節總會來幫忙。那次水災之後,之後十多年可以算風調雨順,蘇家六十餘畝田地每年的收成都很不錯。
加上康平縣屬祁州,而祁州是祁王的封地,祁王仁慈,減輕了賦稅,農民的日子尚過得去。
再者,蘇孝雖腿有風濕,但年輕時在藥行當過學徒,識得些草藥,能治小病小痛,勉強算個大夫,平日里除了給村人看看簡單的病症,還採種些藥材去賣,有些進項,不至於拖家裡後腿。腿不疼的時候也會下田幫忙,很吃得苦。
世道安穩的年月,勤勞總能讓自己有口飯吃。她很幸運,接替原身的時候蘇家已經走上了正軌,若早幾年,不說一般百姓,便是祁王也是吃過糠的。那時候,真是艱難。
現在,經過十多年的休養生息,情況才真正的好轉。去縣上逛一圈,看著繁華的街道,很難想象當年餓殍遍野的景象。
經濟復甦,是賺錢的大好機會。
「許大哥,早上好。」蘇凌寒提著籃子,跟許藍打招呼。
許家人丁稀薄,一家三口。許藍作為家主也不過二十多歲,其妻王氏尚不足二十,兩人有一個兒子才兩歲。
許王兩家是世交,洪災過後,兩家活下來的只有不足十歲的許藍和四歲多的王氏。兩人磕磕絆絆的扶持長大,吃過許多苦,終是成了一對。如今也算苦盡甘來,日子不算富裕,卻也過得去。
他家的牛車是一年前才買的,許藍在不忙農活的時候會趕著牛車去縣上給人拉貨物掙些錢。
「寒姐兒,你可真早。」許藍笑著幫她把東西提到車上,輕快地道,「彥叔和彥大還沒來哩。」
「啰,你一說就到了。」蘇凌寒已經看到他們了。
彥皮和彥武抬著個大東西走過來,模模糊糊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許藍趕上去幫忙,走近一看,吃了一驚:「喲,好傢夥!彥叔真是能耐,連這兇殘的野豬也能獵著。」
原來兩人抬的竟是一隻很大的野豬,外面的鬃毛和內臟已經被清理了,整個的用麻布袋子包裹著。
三個男子合力把野豬固定好,都上車坐了。蘇凌寒被安排在離野豬最遠的地方。等牛車開動,彥皮才開始講著野豬的來歷。
「這回可不是我的能耐,是這野豬自個撞上來的。」彥皮一貫有些木訥少言,這會可能真心高興,道,「我和武哥兒兩個在山裡設了個大陷阱,近半個月了,也沒什麼收穫。昨晚上去看,竟發現裡面落了一大兩小三隻野豬。」
「我合計著今天要去縣上,就連夜把野豬給料理了,趁新鮮賣。那兩隻小野豬大的也有近百斤,小的要小上一半。我把他們栓在院后大桑樹上,等回了把大的殺了,分給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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