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休棄
蜀國六百三十四年,涼州大旱,顆粒無收,數萬民眾餓死,百姓流離失所,紛紛逃亡,涼州境內,哀鴻遍野。
這個節骨眼上,又逢西梁十萬大軍進犯邊關,蜀國皇帝忙派護國大將軍率兵出征,一邊又急召大臣上朝議事,向涼州急撥二十萬兩銀子賑災,命安國侯為欽差大臣親赴涼州進行賑災事宜。
三個月後,邊關傳來捷報,護國大將軍擊退敵軍,不日將凱旋歸朝,而賑災事宜也圓滿成功,安國侯歸來后加官進爵,被封為安國公,府中上下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普天同慶。
山僧不解數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
秋雨綿延不斷,一連下了七八天,蘇浣紗在安國公夫人的院子前跪了一夜,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她依然脊背挺直,一動不動的跪著,蒼白憔悴的臉上還有兩行未乾的淚痕,眼睛下頂著兩個深深的黑眼圈卻依然難掩她眉宇間的清麗容色和風華嫵媚。
「小姐,老奴求您了,我們就先回去吧,國公和夫人是鐵了心不願管老爺的事了,不如,我們另想它法。」
蘇浣紗身邊的奶娘蘇媽媽苦口婆心的勸著她。
「蘇媽媽,但有法子,我又何必來求姑母?天道不公,萬物為芻狗,我蘇家在涼州也是有名望的人家,涼州大旱,我爹開倉放糧,積極奔走,抑制物價,到如今卻被無端構陷,蘇家滿門下獄,明日就是宣判的日子了,若我再不求姑母和姑父,他們必死無疑。」
蘇浣紗語聲低沉,無限悲憤的說道。
安國侯從涼州回來被封為安國公后,朝中掀起了內鬥,不知如何竟翻出之前的賑災事件,說賑災過程中有貪污之事發生。
皇上龍顏震怒,命當朝皇貴妃的兒子三皇子徹查此事,三皇子在調查的過程中收集了證據,矛頭直指安國公,順藤摸瓜查下去,到頭來,所有的罪名卻都到了她爹蘇培忠身上。
皇帝一道聖旨下來,命三皇子務必查清此事,嚴加懲處貪墨之人。
從開始徹查到最後定罪短短半個月的功夫,蘇家滿門被下獄,明日便要宣判,蘇浣紗求告無門,有冤無處申訴,只好再次來求自己的姑母和姑父……
一名粉色裙裝的丫環手中拿著一把油紙傘緩緩而來,到了蘇浣紗跟前,將傘遞給蘇媽媽,然後說道:「世子妃,您還是回去吧,夫人說了,她無能為力,蘇老爺犯的是死罪,皇上下了聖旨的,再無更改。」
那丫環說完后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蘇浣紗聽了這般無情的話,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小姐,小姐……」蘇媽媽扔了油紙傘,撲在她身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自作主張將她背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們二人走後,安夫人的院子中出現了兩條身影。
「你可看清楚了?世子妃真的去求三皇子了?」安夫人看著方才的丫環問道。
「夫人,千真萬確,就在國公府後花園,三皇子還說,一定會秉公辦理這個案子的。」
那丫環屏息凝神,並不敢抬頭看自家夫人,只是唯唯諾諾的應道。
「哼,賤人。」安夫人冷哼一聲,低低罵了一句,便轉身走進屋裡,院子里一時間再無動靜。
三日後,蜀國京城菜市口人群雲集,黑壓壓的一片都是來圍觀處置貪污犯的,涼州大戶蘇培忠在隨官府賑災過程中貪墨巨款,罪不容恕,判滿門抄斬,監斬台上頃刻間血流成河,蘇家男女老弱婦孺幾十口人被砍下頭顱,名門望族瞬間灰飛煙滅……
百姓紛紛拍手稱快,稱讚皇帝聖明,將如此不忠不奸大惡之輩懲處,而身為蘇家的大靠山,既是和蘇家有姻親關係又是蘇家姑表親的安國公府大義滅親,安國公親自向皇帝請命做了監斬官,親手下令斬了蘇家四十多口人。
一時間,菜市口血流成河,天地為之變色,衙門裡的衙役打掃了五日五夜才將現場清理乾淨,場面十分慘烈壯觀。
蘇浣紗被禁足在安國公府海棠院中,家族巨變,父母親族一朝滿門覆滅,而她卻被安國公府的世子安子玉,也是她的夫君禁足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表哥,表哥,你讓我去看看我爹娘,求你了。」
蘇浣紗已經在自己的屋子中奔走了一天了,此時的她深恨自己沒有半點武功,否則,她便是劫法場,也要去救下自己的父母和家人。
可是,無論她如何拍打,將房間里的東西摔得粉碎,卻連這小小的一扇房門都出不了,蘇媽媽在外面極力的勸說著,她的心卻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舅舅犯下的是死罪,這件事朝廷早就有了公論,如今安家能保你安然無恙已是極限,你就別再出去惹事了,好好待著吧。」
腦海中回想起昨夜安子玉回來的時候,她哭著求他救救蘇家人,可他只是涼涼的回了她一句便消失不見,這些日子她甚至連他的面都見不到,不知他整日在忙什麼。
她心裡悲苦,當初她本不願離開涼州嫁到京城來,可安國侯夫人數次派人到涼州去提親,最後父母念著安國侯和蘇家是姑表親,知根知底又親上加親,終究答應了安家,將她許給了表哥安子玉。
出嫁之日,她攜三十萬兩銀子的嫁妝嫁到安國侯府來,一年無所出,姑母終究對她生了嫌隙,不僅做主給安子玉納了兩房妾室,還暗中攛掇他休妻。
後來她才慢慢知道原來當年姑母執意要讓她嫁到安家來是看中了蘇家的財富,姑父想要在仕途上再加官進爵,需要大量的財富來拉關係打通人脈,而安國侯府當年因經營不善周轉不靈,姑母這才將主意打到蘇家。
而當時安國公府連安國侯都不是,在自己嫁入安府後,安家才用她的這筆嫁妝打通關係,被封為侯,到如今蘇家有難,安家不僅沒有為父親說一句話,反而大義滅親,安國公安志遠親自將蘇家幾十口人送上了斷頭台。
「噗……」一口鮮血噴涌而出,蘇浣紗生無可戀,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倒在地面上。
不知過了多久,迷糊間一聲低柔淺笑的聲音突然響起,夾雜著曖昧的喘息聲,她腦海里猛地一驚,一睜眼抬起頭來,側耳傾聽。
片刻之後,那聲音消失不見,外面傳來一聲:「世子。」
之後門被緩緩的推了開來,安子玉一身白色長袍,風流倜儻,翩然若仙,明明有著這樣一副天怒人怨的好相貌,卻總是神色清冷,涼薄淡漠,成親一年多,自己和他相敬如冰,舉案齊眉,關係也淡淡的,從沒有半點別的新婚小夫妻蜜裡調油的感覺。
安子玉今日的神色更加的冰冷淡漠,進來后便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良久后,才從袍袖中抽出一張紙來扔在她面前,輕聲說道:「蘇浣紗,你我成親一年多,你卻沒能誕下一兒半女,今日,你我夫妻恩斷義絕,這……是休書。」
如五雷轟頂,蘇浣紗猛的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表哥,你……為什麼?」
蘇浣紗覺得此時若是哭哭啼啼向他求饒,那自己連最後的尊嚴都沒有了,震驚過後,她看著他,極力平復著她顫抖得幾乎連聲都發不出的嘴唇問道。
「你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要我親口說出來么?當初,我便不同意母親這門親事,你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哪裡能配得上本世子?現在如何?你果然不要臉的做了那樣的事,本世子今日……饒你不得,你親自到下面去向舅舅舅母謝罪去吧。」
安子玉將休書扔給她之後,蘇浣紗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便又聽他嘴裡不乾不淨說一些她聽不明白的話,但她不是笨人,此時的安子玉神情可怖,雙手負在背後,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來。
「表哥,表哥,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你要幹什麼?」
蘇浣紗終於忍不住,猛地站了起來,冷冷的盯著他怒吼道。
一絲銀白光芒陡然亮起,「噗」的一聲,安子玉手中拿著一把森寒的匕首一刀就刺入了她的胸口,匕首從胸前刺入,穿透後背而出,刀柄都沒入胸口半寸,好一會兒,鮮血才順著刀柄慢慢的涌了出來,如天空下起了血雨般噴在了地上。
「為……為什麼?」迷離之際,蘇浣紗仍看著這個她滿心戀慕的表哥,執拗的睜著眼睛,想要一個答案。
「因為……當初本世子心儀之人本另有其人,因為你,才讓本世子不得不娶了你,如今,功成名就,你……也該落幕了。」
「救人啦,有人落水了……」
京城外五十里處的一個村子里,一個尖利的女聲突然響了起來,村后的一條小河裡,一名女子使勁的撲棱著,沒幾下便沉了下去。
不多時,一人從天而降,一個猛子就扎入了河中,村子里的村民們聽到喊聲紛紛圍了過來,那人下河后當即就沉了下去,只見河面上「咕咚咕咚」冒了幾個水泡,便再無聲息。
「怎麼還沒上來?不會是死了吧?」
「是啊,按理說該上來了。」
良久,不見救人的人和落水的人上來,村民們紛紛議論起來。
「看,他們在那兒。」正議論的時候,河中一人突然冒出頭來,一手抱著女子,一手划著水,朝岸邊游過來。
那人利落的抱著女子上了岸,見周圍空氣不流通,冷冷喝了聲:「讓開。」
圍觀的村民對那人有所畏懼,聞言忙讓開了些,他將女子放到地面上,一伸手便壓上了她的胸口,開始上上下下的按了起來。
村民們目瞪口呆,還沒反應過來,便又見那人一把捏住女子的嘴,食指一曲伸了進去片刻后從她嘴裡掏出一些泥巴和水草,接著,他便捏著她的嘴猛的親了上去。
「啊……」
「哎呦,羞死人了……」
村民們瞬間沸騰了,這男子也太大膽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便輕薄那女子,還是個溺了水的毫無反抗力的女子,這要傳出去,那女子還怎麼做人?
腦袋昏昏沉沉的疼痛欲裂,蘇浣紗慢慢的睜開眼睛,片刻后又閉上,腦海中還是一片混沌,心裡還在悲憤的想著蘇家滿門被滅還有自己被夫君親手一刀送上西天的事,眼淚便忍不住滑了出來。
突然,聽到周圍一片吸氣聲和議論聲,似乎有很多人在她身邊,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再次睜開眼睛。
一睜眼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發現自己身上壓著一人,此刻正嘴對嘴親著她。
溫軟的觸感傳來,她心中忍不住一陣激蕩,身子一顫,那男子見她醒過來,便離開了她的嘴唇,胳膊穿過她的肩膀將她一把扶起來。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了起來,蘇浣紗呆了呆,看向自己的手掌,卻見那男子瞬間目光如電直直朝她射了過來,絕世容顏印入眼帘,冷如冰霜,傲如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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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過留評,雁過留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