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取辱
「你……」十三哥被氣得渾身都在抖，氣聚丹田，一聲怒吼，「無恥！」
沈芨芨嘴唇一動，露出兩排白牙，一張臉上寫滿了天真，「我的牙齒很完整啊，年輕人，真沒想到你不僅脾氣大，眼神還不好使，我哪裡無齒了？」
十三哥既然是開妓院的，每天迎來送往，也算是閱人無數，饒是如此，像沈芨芨這樣的人還是第一次遇到。
如果說他剛才還生氣的話，現在他連怎麼氣都不知道了。
他看著沈芨芨坐在他搖錢樹上來回搖晃的兩條腿，什麼揍啊，打之類的都不敢去想了，只求保住他的搖錢樹。
那可是他從城南那個出了名的瞎子半仙，花大價錢請來的。
掙錢像捉鬼，花錢像流水，十三哥已經連著數月虧損，對每一文銀子算計的格外仔細。
沈芨芨看鋪墊的差不多，可以步入正題，這才從搖錢樹上跳了下來。
十三哥何許人也，在飄香院之前，他可是職業採花賊，從看到沈芨芨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裝，之所以沒有戳穿，只是因為礙於他做職業採花賊時的習慣，對女人，一定要憐香惜玉，粗魯之類的，實在不是他的菜。
但是吧，對付一個男人，他可絕對下得了手，這才會假裝不知道沈芨芨是女扮男裝。
自作聰明的後果就是自取其辱了不是嗎？
「這位姑娘。」十三哥以前就是個採花賊，最會的就是世故逢迎，知道不是沈芨芨的對手，當即服軟，雙手抱拳，對著沈芨芨躬身作揖，「是我有眼無珠，能給我個機會好好談談嗎？」
「嗯。」沈芨芨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言不慚道，「年輕人，還是比較識時務嘛，我喜歡。」
十三哥滿臉黑線，從外表看起來，他肯定比她大，她一口一個年輕人，絕對的佔便宜。
剛才的虧也不是白吃的，十三哥識時務為俊傑，對沈芨芨的誇獎，只是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沒人知道飄香院的十三哥和丞相三千金沈芨芨那天閉門談了什麼，只知道第二天，當沈芨芨前腳回丞相府，後腳十三哥就拿著沈芨芨打下的巨額欠條到了丞相府。
沈芨芨從這具身體的羸弱，外加落水至今沒人來探望就知道，原來的沈芨芨肯定不受人待見，只是沒想到不待見的程度這麼強烈。
她從後門溜出丞相府，回來的時候走正門，居然被看門的家丁攔住了，「站住，這裡是丞相府，不是你想進就進的地方！」
此時，沈芨芨穿的已經是女裝，她對呵斥她的家丁眨巴了下眼睛，「你真不認識我？」
既然沈丞相在朝中混得如日中天，很得皇帝器重，府上的下人自然也得了狗眼看人低的通病。
「去，去，哪裡涼快待哪裡去。」家丁不耐煩的擺手，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趕討厭的蒼蠅。
沈芨芨冷笑一聲，「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仔細，真沒想到我堂堂丞相府三小姐，居然被一個下人攔著不讓進府！」
家丁一愣，沈芨芨已經進府，他硬是沒敢攔，這次真的不怪他，是三小姐的存在感太低了，他只知道府里有三小姐，要說長相，不好意思，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十三哥很快就到了，被家丁攔住后，大模大樣的出具了丞相府三小姐沈芨芨親手寫給他的巨額欠條。
美其名曰，他是來丞相府討債來的。
一個丞相府的千金，卻欠了妓院男老鴇的錢，這還得了，家丁不敢馬虎，馬上進去通報，
沈居才難得在家，正悠閑的喝著上好雨前龍井，就見管家慌慌張張的跑進書房，「老爺，不好了……」
站在沈居才身後正給他捏著肩膀的丞相夫人——謝芳菲不悅道：「老爺好好的，什麼不好了，會不會好好說話，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管家汗噠噠的，話都到嘴邊了，卻又欲言又止。
沈居才皺眉，「快說！」
管家戰戰兢兢，「老爺，府門口來了個叫十三哥的人，他說……」
「說什麼？」看管家不朝下說，謝芳菲催促著問道，眼風朝沈居才瞟去，不要告訴她，沈居才最近又去飄香院了。
西面院子里，那個狐狸精才來半個月，他就耐不住又去青樓尋歡了？
「他說……」管家把聲音又壓低了不少，「三小姐欠了他一大筆錢，他是來要債的！」
「什麼？」
「你說什麼？」
書房裡，沈居才和謝芳菲異口同聲，足見管家這句話引起了多大的波瀾。
「老爺，十三爺手裡拿著三小姐親筆寫下的欠條，府外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轟走！」不等管家把話說完，沈居才就不耐煩的打斷。
管家得到命令，轉身就要出書房，被謝芳菲喊住，「等一等。」
管家頓足回身，「夫人。」
謝芳菲想了想，對沈居才說：「老爺，萬萬不可把人轟走。」
沈居才氣得不輕，沒好氣道：「那你說怎麼辦？」
謝芳菲笑道：「老爺，三小姐雖是蠢頓了點，到底是我們丞相府的三小姐，名聲豈能被人隨意破壞，妾身覺得老爺不但不能轟他，反而應該讓他進府。」
「不可能！」沈居才截上話，「我堂堂丞相府，怎可讓那樣的人進來！」
謝芳菲在心裡暗道，你都不知道去過人家那裡當了多少次入幕之賓，居然還嫌棄別人登門。
裝，繼續裝。
心裡想過想，可不能也不敢說出來，她繼續勸說沈居才，「老爺，外面有那麼多人看著，你要讓人去轟，勢必給人留下污垢，說我們丞相府仗勢欺人，以妾身看，既然他咬定三小姐欠了他的錢，讓他說清楚，要是他污衊了三小姐，就算壞我丞相府的名聲，必定送衙門審辦！」
沈居才拉過謝芳菲的手，在她手背輕輕拍了拍，笑道：「還是夫人聰明，的確，我丞相府的名聲豈能隨意被人破壞！」
任再聰明再有道理的民，也鬥不過官，更何況是在丞相府，反咬十三哥一口，只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謝芳菲嬌笑，要不是管家還在，她必須要顧著自己當家主母的形象，只怕就坐進沈居才懷中了，自從西院來了個「狐狸精」，他就沒來過她房裡，早有點忍不住了。
聽了謝芳菲的話，沈居才為了看起來的公平公正，讓下人把沈芨芨也喊了過來。
紅梅聽說是丞相讓三小姐去前院，緊張的連手都不知道放哪裡，「三小姐，快，奴婢幫你把頭髮再梳下，對了，我要先去打水給你洗臉，不對，最好再換身衣服，天吶，我到底應該先做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