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恩怨情仇(1)
江佑川隱約想起些什麼,可記憶就有一個空洞,無法彌補。
「天帝!你不打算管?」
「這件事,你來管。」天帝挑好了手杖就要離開,「我跟上帝約了下午一起玩梭哈,這件事你先讓魔君殺了屠放也沒事。」
「屠放是個什麼東西?!」
「是一把刀。」
「什麼刀?」江佑川突然感覺到心口一陣疼,感覺有刀狠狠的刺進來。
「一把……」天帝快步往外走,「吸取了天地精華的刀!」
江佑川一個疾步,擋住了天帝的去路。
「一把刀而已,他為什麼會投胎轉世?」
天帝嬉皮笑臉習慣了,還真是有點不習慣被下屬這樣咄咄相逼。
「江佑川,注意點!」
「把我的記憶還給我!」
江佑川盯著天帝,他突然感覺到有段記憶對自己很重要。
而他想不起來。
老天帝知道的事情,帶去了哪裡?
老天帝為什麼從來都不出現?
天帝手上捏起神訣,眸色慢慢下沉,「江佑川,你要以下犯上!」
江佑川退了一步,同樣捏起神訣!「如果你不把我要的給我,那是你不尊重我在先!」
天帝很想快點擺脫江佑川。
思吾能不能真的投胎轉世,他根本不在意。魔君殺了屠放,跟思吾過完這一世就了結了,何必節外生枝?
江佑川卻不放過天帝,「屠放不是普通人,文沉森也不是!那麼思吾跟他們誰在一起,這輩子之後都不會有來生了!是不是!」
天帝還想迴避,江佑川拂袖轉身,「既然如此,我管你什麼規矩!她沒有轉世的資格,我就給她修鍊魂魄!哪怕抽萬靈的魂!也要給她修出不死之身!」
天帝拳頭一握,「江佑川!」
「江佑川!」
天帝拎著手杖衝過去,「江佑川,你想幹什麼!」
「把爭搶思吾的人都殺了,帶著她去修鍊不死之身!」
天帝心中大駭,在雲層中想要攔住江佑川,卻很難,只能追趕!「你那是魔的心性!給我放下你這個念頭!」
江佑川冷笑,「我就是要成魔!你喜歡做神,你做!我不做!」
這句話一說出來,江佑川疾步而行的步子停下,他怔在當場,看著天帝!好像想起了什麼!
天帝猛地吞下口水。
他怎麼會攤上江佑川這樣的瘋子!
「你就在天宮,哪兒也不要去!」
「我想留,沒人能趕我走,我若想走,沒人可以留下我!」江佑川沒有走,而是半傾身,逼向天帝,「為什麼不把我的記憶給我?」
「因為我也沒有什麼記憶。」天帝耍起了賴皮。
「可你……」江佑川想問的話咽下去,他眯了眯眼,有點危險,「老天帝在哪兒?我要見他。」
天帝到,「神魔大戰後,他受了嚴重的傷,後來抵抗不住神識破碎,將自己封印起來修鍊了。」
「我要看真正的神史。」
「這個也被老天帝封印了。」
江佑川笑笑點頭,「很好。」
天帝覺得江佑川分分鐘可以魔變,就像天帝繼位才可以看見的真正的神史里記載的一樣。
「你想做什麼!」
「我要求不高,你們給思吾一條生路。」
「只要你不靠近她,她很好。」
「好嗎?文沉森靠近她,也會好?」
「文沉森很愛她。」
「但是她跟文沉森在一起的時候也會變得很虛弱,為什麼?」
「因為她不管愛上神還是魔,都會不得善終。」
「呵!沒有屠放打思吾的事情出現,我相信文沉森不會出現打擾思吾,可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後,你覺得文沉森還會離開思吾嗎?」
江佑川嘴角掛著的弧光,異常涼薄。
事情走入了一個死循環。
天帝也能感覺到江佑川的油鹽不進。
但每一個神都有自己的使命,不然神明為什麼要被供奉?「江佑川,你是江海山川的保護神,你想想萬物生靈!」
「我想著萬物生靈,那我呢?誰曾想過我?!」
「但神就是要奉獻的!」
「奉獻?我連自己的心臟都奉獻了,還要如何?」
「用你重新長出來的心臟將魔君再封印一次!」
「為什麼是我?」
「江佑川!你的使命就是要將魔君封印!」
「為什麼只能是我?」
江佑川目光更深的看向天帝……
天帝捏著眉心。
他抬頭的時候看見江佑川在自己面前越來越淡。
天帝頭皮突然一緊!心下猛地一咯噔!
完了!江佑川去了天帝宮找真正的神史!
剛剛和自己說話的江佑川根本不是真身!是個幻影!
怪自己因為做賊心虛沒有察覺!
江佑川翻開神史……
慢慢的,記憶如潮水湧來……
三十一萬年前,天地間靈氣充沛,九萬歲的青龍卧山俯川,終日在山川湖海中穿梭。
日積月累寂寞鍛煉了他唯一的興趣愛好,拿著什麼就可以作畫。
地上畫出來的烏龜,海鳥,一一變成真的物種在他身邊陪著他。
遠離喧囂的神界寂寞如水……
當一個女子闖進他視線的時候,他的所有內心世界才開始變化。
拎著竹籃的妙齡少女拎著白色的裙擺,在他的身邊蹲下來,一雙眸子滴溜溜的看著他在地上畫的東西。
「哇!好厲害,你畫的是什麼呢?」
江佑川太認真,認真得屏蔽了神力,忘我的去創造他想要的海洋世界。
此時他側臉過去,看到了和自己一樣,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的一個女子。
白色的普通素裙,頭髮是用碎布顫的髻。
只不過,自己的真身是龍。
而女子的真身就是眼前的樣子。
他鮮少與人交流,不愛說話,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繼續畫一些海魚……
每一條海魚畫完,女子都拍手稱讚他,「好厲害!你真的好厲害!」
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閉嘴!」
真的聒噪。
女子咬著嘴唇笑,用手指捏住自己的嘴巴,「嗯嗯!」
她表示再也不打擾他。
可他畫好的時候,她還是很多事的朝著他豎起大拇指。
太陽落山的時候,女子拎著籃子站起來,「我要回去了,爹爹要找我的,明天我再來看你畫畫。」
江佑川這時候才看她時間長了些。
要走了嗎?
凡人本來就不能來的,當然該走了。
這裡雖然是人間計時,但有仙障,她也只是誤打誤撞才進來了。
人間的夜第一次過得很漫長,江佑川到了海邊,在沙灘上畫了水母,又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揉成粉末,灑在水母的身上。
長發白袍的男子抬臂向空中一揮,長袖捲起沙灘上一個個成形的水母飛向大海。
萬千的水母在海里遊動,海里起起伏伏的藍色夜光就像身在銀河系一般,一個個水母在海洋里,是無數個發著光的小燈籠。
海風吹起白袍男子的發,就像海里隨波而動的海藻……
在海邊站了一夜,江佑川才發現白天的時間過得真快。
翌日,江佑川拿著樹枝在地上畫畫,他朝著昨天那個女子離開的地方看了幾眼……
沒有風的時候,那裡的樹葉一動不動。
更別說什麼聲響。
他甩袖將仙障打開,重新開始畫畫。
不一陣,女子挎著籃子再次跑到他的身邊,拎著裙擺蹲下。
她今天的裙擺依然是白色的,籃子的果子有著清新的香味。
「嚇死我了,我以為自己迷路了,今天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路,看著太陽都要落山了,我都怕天黑了,我給你摘了些水果,你吃嗎?」
女子很聒噪,他不答她,她也能自說自話。
「你吃嗎?我給你擦擦?」
「你一個人在這個林子裡面隱居嗎?」
「很多有文化的人都會隱居,你畫畫那麼好,肯定也是隱居的吧?」
「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喜歡說話?」
「我是不是吵著你了?」
「太陽又要落山了,我要回家了,我把果子給你放在這裡,籃子我帶回去,明天我給你做點好吃的拿來。」
他今天沒有叫她閉嘴,她不停的說話,直到她離開。
他發現有個人天天在他耳邊跟他說話也是很好的。
放在他身邊的野果皮被擦得亮亮的,她一定擦過很多遍。
江佑川拿起地上的果子,放在鼻端,將裡面的香氣都吸了出來。
又一天,還未到正午,女子便拎著籃子跑了過來,她一天沖著她跑過來,一邊興奮的喊,「今天運氣真好,沒有走錯路!一下就找到了!我就說我不會記錯嘛!」
他是可以不用進食的,只要靈氣充沛就可以了。
吃了也沒什麼,只是沒什麼用。
又不是仙果。
但他也開始學著吃人間的東西。
他幫她吃東西,她說話給他聽,他覺得這是一件扯平的事情。
因為他吃她送來的東西的時候,她很開心,大概像他聽她說話時的心情一樣。
「你知道嗎,你畫畫會變成真正的東西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怕我要是說了,會被很多人知道,你就不得安寧了。」
「可是我又好想告訴我的朋友,我想告訴她們我認識這樣厲害的一個人,她們一定會羨慕我。」
「可我又不想害了你。」
「我還是不要說了,大嘴巴要下地獄的。」
他偏著頭看向她,發現她盯著他在說話,她每次說話的時候,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燙,原來她的眼珠子里有兩團小火苗在燃燒著。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她瞳仁里的小火苗燒得他的臉越來越燙……
「你多大了?」這些天,他第一次對她說了這麼多個字。
她眼睛里光芒一定是從太陽那裡借了一束光,若不然怎麼會比仙女的還要亮?
「16。」
「這麼小?」十六歲,他都九萬歲了。
「不小了,我們村裡的姑娘十四歲就找到婆家了。」
「你呢?」
「我啊,爹爹想給我找個入贅的,可肯入贅的他老人家看不上,看得上的,人家也不肯入贅。」
他突然不知道怎麼聊天了。
還是聽別人說話輕鬆。
「你怎麼不說話了啊?」
「你叫什麼名字啊?」
「你一個人住在這個林子里不寂寞嗎?」
「要不然,你入贅我家好不好?反正我看你也孤苦伶仃,以後我們在一起,我也可以照顧你,好不好。」
已經低頭作畫的男人猛地抬頭,看著女子一眼純真的看著他。
「你天天來這裡,就是想找個便宜的入贅的?」
女子羞得臉紅,「……」支支吾吾半天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