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雙性人

冬去春又來，一晃過了幾個年頭。自從歷城那場雪災之後，老天爺好像格外的開恩，之後幾年一直是風調雨順，風平浪靜地。

沒有天災，歷城百姓有了得意喘息的機會，幾年時間，發展越來越好，到處可見從南邊來走貨的客商，南北貿易往來頻繁，從前莫小荷喜歡的一些海貨，漸漸地上了普通百姓的餐桌，隨便在街頭巷尾的小雜貨鋪就能買到，這放在幾年以前，幾乎是不敢想的。

二壯十歲，已經成長為一個小小少年，不但武藝超群，行事越發沉穩，城主府的下人對其畢恭畢敬，甚至超過顧崢，不過對於這些，夫妻倆樂見其成，只是莫小荷有時候會心疼兒子，作為下一任城主，在無憂無慮的年紀就承擔這麼多。

「夫君，餡料調好了嗎？」

莫小荷看一眼時辰，今兒是入伏的第一天，按照歷城的習俗，家裡買了食材，芹菜豬肉，韭菜雞蛋海米，還有冬瓜蝦仁，分別活餡包餃子。

城主府里太混亂，而顧崢習慣了安靜，這麼多年，還是不太會和人相處。好在他作為城主，培養兩個得力的手下，平日只需坐鎮指揮。

「好了，娘子是想露一手嗎？」

顧崢把三盆餡料攪拌均勻，又用筷子分別沾了一點點嘗嘗鹹淡，這才調侃道。

私下裡，夫妻二人的相處模式漸漸轉變，有時候相互打趣兩句，往往莫小荷心裡記仇，在夜晚床笫之間，都會耍小手段報復，二人酣戰，反倒是讓給顧崢嘗到甜頭，從此一概沉默寡言的性格，時而出言挑釁幾句，就當夫妻之間的生活情趣。

「我是沒問題，只是咱們的晚飯要推遲一個時辰。」

莫小荷抽了抽嘴角，成親幾載，她被顧崢愣是養成四體不勤的性子，家裡上下瑣事，基本不用她動手，城主府里的丫鬟婆子忙的團團轉，她閑得無聊，就用刺繡打發時間，手藝倒是越發精湛了。

「還是我來吧。」

顧崢搖搖頭，習慣性地用手摸了摸自家娘子的頭頂，這個動作幾乎成了條件反射，儘管娘子抗議，他仍然改不了。

莫小荷面色一紅，第一反應是看看周圍，好在他們搬回山上，顧美美和二壯去山裡采果子，家裡只有夫妻二人在，不然她的面子往哪放？已經是兩個娃的娘親，還總被夫君當孩子養。

歲月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迹，可能是日子舒心，沒有憂愁，她比從前做姑娘的時候多了一種風情和韻味，就連性子也沒多大長進。

「夫君，你先擀點餃子皮，等徐大哥來的，讓他幫忙。」

莫小荷心疼自家夫君，拉著他大手，在自己臉頰上蹭了蹭，感受到上面的粗糙之感，不著痕迹地皺了皺眉，心裡盤算，以後要夫君少做活，多多保養著一雙手。

從前夫妻房事，儘管夫君小心翼翼，難免會用手上的皸裂觸碰到她身體最柔嫩的部分，期初莫小荷羞澀，忍著不說。有了美美之後，她越發感覺到，每次都紅腫不是辦法，難受的還是她自己，也會盡量在床笫間揚長避短。

灶間內煙熏火燎，灶口上方掛著幾條臘肉。歷城有不少松枝，用松枝熏臘肉，別有一番風味，周邊山裡時長有獵物，家裡的熏雞，熏兔子，吃不完還要拿著走走人情。

「小荷，我來了，你家二壯和美美呢？」

門口，傳來大嗓門地喊叫聲。莫小荷推了一下顧崢，拉著裙角邁過門檻，片刻后，莫大丫拎著籃子走在前面，身後是徐鐵頭，他抱著二人的小閨女丑丑。

頭兩年，莫大丫生產，著實萬分兇險，因為有過小產的經歷，加上懷孕的時候趕上歷城雪災，她始終擔心保不住孩子，心理沒底，憂思過度，在懷胎八個月的時候有早產的徵兆。

民間流傳一句話，七活八不活，七個月早產，若是能護理好，後期營養跟上，小娃成年後，最多只是體弱一些，可八個月大的胎兒，成活率相當低。

莫大丫知道自己生產困難，心心念念生個兒子出來，這次就連瓔珞都看走眼了，醜醜應該算是個閨女。

剛出生的小娃，紅撲撲皺巴巴地，看上去沒有活力，莫大丫覺得堂妹莫小荷的閨女起名美美，長相完全隨了顧崢，比較悲催，就主動給自己的娃換個好養活的小名，醜醜。

「上山采野果子去了，一會兒約莫能回來。」

莫小荷接過提籃，帶著小丑丑和莫大丫往堂屋走，家裡有兩三歲小娃最喜歡吃的好克化的點心，醜醜坐在一旁，不哭不鬧，很是乖巧，讓莫小荷忍不住親了親，心裡多疼愛幾分。

「小荷，瓔珞說啥時候來歷城？」

莫大丫坐定，自己倒一杯茶水，長舒一口氣，側頭打量堂屋的布置，乾淨整潔，一塵不染。

去歲京都開始流行大片的琉璃，有錢人家都以能得到一塊為榮，從京都運送到歷城千里之遙，運來之後，保存完好的不多，都被家裡用來鑲嵌在窗欞上，這樣陽光透進來，亮堂堂的，下雨天也不擔心淋濕了高麗紙。

只是這玩意工藝不太成熟，南邊用還行，在北邊過冬，冷熱溫差大，琉璃上就有很多的裂縫。

「一個月之前收到瓔珞姐姐的來信，說近期出發，想來應該快了。」

莫小荷算算日子，又看到莫大丫一臉愁苦，只得安慰幾句。

當年瓔珞說堂姐一定生兒子，生下來把穩婆嚇了一跳，醜醜是個雙性人，這給徐鐵頭和莫大丫很大的打擊，當時就愣在那裡，還是莫小荷當機立斷，用重金給穩婆封口，對外宣稱生了個丫頭。

兩三年過去了，莫大丫還是沒從打擊中清醒過來，有時候看到醜醜，就會流眼淚，是她這個做娘的不好，曾經所託非人，遭遇劫難，好不容易遇見良人，卻不能給老徐家留下香火。

「堂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醜醜還小，等大一些，咱們帶著她去京都，遍訪名醫，總能看好。」

莫小荷繼續勸說，心裡卻明白，若瓔珞束手無策，那麼除了曾經的皇後娘娘莫顏，也沒有幾個人能有辦法。莫顏穿越之前是女法醫，讓法醫做手術，她總覺怪怪的。

雙性人在現代社會都不常見，更別提閉塞的歷城，萬一穩婆是個嘴快的，宣揚出去，那將成為一大奇聞，醜醜毫無名聲可言，不管如何，以後都會被人指指點點過一輩子。

關於這點，莫大丫心中有數，因此很感激自家堂妹，有些話說不出來，她只能對二壯和美美更好一些。

「唉，我就怕醜醜不男不女的過一輩子。」

提起這個，莫大丫又抹了眼淚，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看著一臉懵懂，和小松鼠一樣吃東西的小閨女，心裡就和針扎一樣難受。

瓔珞沒遇見此類的癥狀，也是翻遍了醫書，雙性人也有好幾種情況，大體就是假男，假女或者真真的畸形，前兩者都比較好辦，做個小手術就能解決，若真是第三種，那沒有任何辦法。

醜醜現在還小，看不出什麼，具體還要等等再檢查檢查。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醜醜是個命好的。」

氣氛沉悶，姐妹二人沉默良久，莫小荷覺得自己詞窮，想不出別的安慰之言，美美不夠漂亮被人說長短，她這個當年的都難過好久，更別提這麼大的事了。

可生活還要繼續，既然已經成為既定事實，就要勇往直前，做最壞的打算，往好的方面想。

莫大丫擦乾眼淚，勾了勾嘴角，的確是這個道理，在她認為最難，快要活不下去的日子，同樣挺過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她是醜醜的娘親，就算娃有缺陷，也是她的心頭寶，無論以後發生任何事，她都是孩子的依靠，所以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