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 送走慕洛恆
慕如山話音未落,機場另一邊跌跌撞撞跑過來一個婦人,那婦人長得挺胖,又穿著裙子。她趔趔趄趄地,跑得太快,不小心摔了一跤,馬上又爬起來繼續跑。
「兒子!兒子!」
夏芳還是追來了,沒有人知道她從哪兒得的消息,居然在半路沖了出來,她不管不顧地跑著,差點撞到幾個匆匆趕路的旅客,夏芳也不管,撞了就撞了,紅著眼睛,撲向自己的心肝寶貝慕洛恆。
人來人往的航站樓里突然發生這麼一幕,引得行人紛紛駐足。
「兒子!」
夏芳撲倒慕洛恆身邊,一把摟住他,小胖子的旅行帽子都被她擠掉了,夏芳眼淚鼻涕紛飛地亂哭:「兒子,別去,別去,他們要害你呢!」
慕顏從來沒有見過夏芳這樣焦慮不堪的狼狽樣子,從前的她,俗氣歸俗氣,狠毒歸狠毒,可都是精氣神滿滿的。可是現在慕洛恆一要走,夏芳就好像整個靈魂都被抽走了一樣。
她悄悄擰眉,縱然她非常討厭夏芳,可是,也同樣討厭這種生離死別一樣的情景。
慕洛恆同樣也不喜歡,他不滿地說:「媽咪,我只是去念書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你這是幹嘛呢?」
小胖子經過陳智睿一段時間的教育,三觀正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樣蠻橫了,做事情考慮事情,也周全了。漸漸地,開始有小學生的樣子出來。
夏芳哭著說:「洛恆,他們都是壞人,你怎麼可以任由他們擺布。難道你這就不要媽咪了?」
她到底見識比較淺,還總是想著把兒子留在身邊。慕洛恆卻已經不再有這種想法了,他嚴肅地板著團胖臉,說:「媽咪,什麼叫害我?我覺得,以前那樣才真的不好。你放心,等我學成了回來,我會好好孝敬你。」
這時,被選中的陪讀走上來說:「小少爺,是時候過安檢上飛機了。」
夏芳好像聽到被宣判死刑一樣,全身炸毛,拚死抱著自己和慕洛恆,聲音更加尖利得可怕:「不!不許走!誰都不能搶走我的兒子!」
她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引得周圍圍觀的人里三圈外三圈,越聚越多。所有人都看著這不知所謂的一家子,同時議論紛紛。
慕如山面子上過不去了,皺眉道:「夏芳,注意點。這兒大庭廣眾的,要嚎就回家嚎去!」
「不!!這是要搶走我的兒子,我跟你拼了!」
夏芳不管不顧地大吵大鬧,事情越鬧越大,慕如山忍不住眉頭越皺越深,明明說得明明白白的,只是送去念書。而且目前的狀況,這是對慕洛恆最好的保護,這女人怎麼就理解不了呢?
其實,夏芳的心態常人的確很難以理解。多年以來,她早就把兒子當成屬於自己的私有物。如今慕洛恆忽然有了自我意識,想要走另外一條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夏芳當然接受不了。
「媽咪,你不要這樣……」
甚至,連慕洛恆自己的意見,夏芳都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怒吼:「洛恆,就連你也被他們收買了,要跟媽咪作對了是不是?你不要媽咪了是不是?!」
小胖子哪裡見過這種陣勢,小孩子最怕大人發怒,而且還說出這種重話來,嘴巴一扁,自己也哭了起來。眼見事情越鬧越大,慕顏頭疼不已,只好輕輕打了個暗號,幾個保鏢悄無聲息地圍了過來。
另一邊,慕如山還在苦口婆心,試圖最後勸服已經癲狂的夏芳:「夏芳,你說話注意點,洛恆還是小孩子呢,你怎麼可以這樣批評他。」
「不,慕如山,你們父女好狠毒的心,搶走了我的錢也就算了,還要搶走我兒子……尼瑪老娘可不是軟包子,少來了!」
女人尖尖的指甲抓著胖墩兒胖乎乎的手,深深陷入肉里,慕洛恆吃痛,哭得更厲害了:「疼!疼!」
「夠了!」慕如山突然怒吼起來,他真是受夠這短見無知的女人了,所有壓抑的憤怒,一下子如同火山爆發,全部爆出來。
「你這是愛他嗎?你這是害了他!你看看,你都把你兒子養成什麼樣子了?你真的以為進了慕家生了兒子就可以一勞永逸?以後只管等著繼承財產?我告訴你,只要我還活著,我的遺囑隨時可以修改。你別以為撒潑就能夠得到一切!」
慕如山疾言厲色,他身上幾十年的積威釋放出來,夏芳嚇得一窒,沒有之前那麼潑了,只是嗚嗚地哭個不停,「兒子啊」「心肝啊」的亂叫喚。
保鏢們不失時機地撲上來,用看起來最有禮貌的動作「請」開了夏芳。任憑夏芳怎麼掙扎,又哪裡拗得過蘇烈家訓練有素的暗衛,只好身不由己地被拖離了慕洛恆。
慕洛恆難過地說:「媽咪……」
陪讀再次催促:「少爺,再不過安檢,就要耽誤飛機了!」
慕洛恆怯怯地看了夏芳一眼,小孩子還小,不懂大人之間的恩怨。只是覺得這個媽咪變得很可怕,而父親的話,又不能不聽。於是乖乖地拉著陪讀的手,一步三回頭地,走進了安檢通道。
夏芳嗚嗚哭著,從慕洛恆離開的方向伸手,揭斯底里地大叫:「兒子——!!!!!」
可是,慕洛恆已經過了安檢了,通往帝都的安檢通道,人很多,一個接一個地排著隊。慕洛恆那麼小的一個小孩子,幾乎一進去就不見了蹤影……
為了鍛煉他,慕如山和慕顏甚至連頭等艙都沒有給慕洛恆買。
因為,他們很清楚,等待這個孩子的未來將會更加殘酷……他們只希望盡量隱瞞慕洛恆他的身世,如果慕洛恆可以平安過渡心態,固然最好。萬一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麼慕家少爺,而是一個江湖混混和女人的私生子,那麼,在此之前,也要通過足夠正的三觀教育,讓這孩子保持平和心緒,去接受這一切……
無奈,這些苦心,夏芳是不會理解,也不能理解的。她嗚嗚地哭著,沒完沒了,哭哭啼啼。那些看熱鬧的人都嫌煩開始四散離開,她還一點兒都沒有停下的跡象。
慕如山看著那委頓在地上,淚人一樣的女人,既心煩意亂,又厭惡無比。他心臟不好,慕顏擔心他被氣壞了,遞給他一顆藥丸。慕如山咽下藥丸之後,才蹲下來,面對面看著夏芳,用非常疲倦,又無奈的語氣說:「夏芳,別丟臉了。孩子不在,你聽我說……」
夏芳恨透了這家人,連夫妻情面也不留了,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慕如山。如果說慕如山對她還算有一些夫妻之情的話,就連孩子都不是跟慕如山生的夏芳,對這個男人其實並沒有半分感情。
多年的做戲,更加讓她非常非常的厭惡,她巴不得這對父女馬上死掉!她一張嘴,怨氣衝天,充滿刻骨的仇恨:「你搶走了我兒子,慕如山,你好狠的心!」
其實,慕如山和慕顏真算是對得住她了,然而這個世界上偏偏就有那麼一種人,是永遠也養不熟、也念不得好的。那就是夏芳。
慕如山心灰意冷,算是徹底看清了她的真面目,看樣子,不給她一點顏色嘗嘗,她是不知道自己的偽裝早就剝落了。他淡淡地說:「夏芳,你就少做戲了。你自己也說了吧——你的兒子。那麼,到底是不是我的兒子?」
這話說出來,聾子都聽得出那弦外之音,夏芳嚇得眼淚一收,沒哭得那麼凶了。心虛地抬眼去看慕如山,想要探究根底……
令她感到失望的是,恢復了元氣的慕如山沒有之前那樣稀里糊塗了,那深沉睿智的眼內,完全看不出端底來。
老男人說出來的話,更加讓她不寒而慄——
他說:「慕洛恆到底是不是我的種,你自己心知肚明。」
一聽這句話,夏芳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難道他都知道了?!
恃子生驕,到處撒潑是一回事,東窗事發,又是另一回事了。在她們圈子裡,如果鬧出一個私生子來,她這輩子都沒法翻身!
夏芳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又紅又白地轉了好幾回之後,才硬撐著擠出一句:「慕如山,你怎麼可以說這樣誅心的話!」
慕如山早就想到她會有這種反應,他倒恢復平靜下來,有些事既然說開了,那不如乾脆全部攤開了說,省得大家藏藏掖掖地,鬧心。他鄙夷地看著夏芳那張臉,說:「你別費勁了,我早就什麼都知道了。我是不忍心小孩受到傷害,所以才把他送走。這是最仁慈的做法了,夏芳,接下來要怎麼樣,你應該很清楚——那就是離婚!」
「什麼?!離婚?!」
形勢急轉直下,夏芳臉色如同死灰,整個人癱軟成泥,倒在航站樓路中間。慕如山漠然地吩咐保鏢:「太太因為不捨得小少爺,傷心過度了。帶她回家休息吧!」
保鏢們帶著夏芳走了,這女人多年算計的一切,終於化成泡影。慕顏站在慕如山身後,心情複雜,說不上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