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下一輩子，再來還債

「有什麼可選的？」后卿在邊上忍不住譏諷了幾句。

而我，頗為頭疼。

像是馬連這種人，死了確實也是死有餘辜。

可像是他這種自私自利的人，通常死了還會因為胸中一口悶氣而化成厲鬼。

到時候處理起來，怕是讓人更為頭疼。

思前想後，我上前一步，開口道：「袁校長，其實幾年前我就聽過您的演講了！」

我的話，讓袁校長忽然略微詫異的打量著我。

而我，索性從這人群中走出來。

這過程，后卿幾次想要將我拽回他的身邊，擔心我離開了他的保護範圍。

但我，依舊固執己見的上前，迎上了袁校長的視線：「我記得，當時我在念高中。我們學校就邀請了拒絕了外企高薪招聘，執意留在山村支教，並用存款在農村興建了小學的您去演講。」

聽我提及這話，袁校長猙獰的表情倒是緩和了不少。

看到這樣的轉變之後，我又繼續說著：「我還記得，當時您說的一句話，『有時候施比得更讓人滿足』。這話，直到現在我都記憶猶新，並且受益頗深！」

「可我沒想到，不過短短几年，再見您卻成了這般……」

袁校長好像被我的這一番話，勾起了回憶。

「原來你是那所學校的學生？沒想到，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

他的視線，忽然落在這走廊上一眼能夠眺望到的那片樹林的位置。

隨後，他的視線開始變得飄忽不定。像是透過這片樹林，望見了當初的那些歲月……

「施比得更滿足、更快樂！我記得，我當年是這麼講的。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在教書，一切都是那麼的快樂……」

其實，袁校長的講話很有感染力。

他說這些的時候，你忍不住會跟著他的描述，在腦子裡繪成一幅幅的畫面。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樣，當他提及那些過往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認真的聽他說著：「我還有我的學校。我的學校，在政府部門的支持下，初具模型。每天，我都會領著我的學生到我的學校前去察看進度，我們每天都盼著那所學校能快點建好，讓我的學生也能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中念書……」

不知為何，在聽起袁校長的這些話之際，我們身後的好多小鬼，都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那些哭泣的聲音，讓我的胸口悶悶的。

袁校長也繼續說著：「我們就這麼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這所學校盼到建好，投入教學。我們的學校很大，教室寬敞而明亮。正因為這樣，鄰村的學生都到我們這邊上學了。學校的學生，也越來越多……」

「可誰又想到，這所剛建成不到半年的學校，忽然就塌了？我保不住我的學校，我更保護不了我的學生。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的被塌陷下來的泥土沙石掩埋。我什麼都做不了……」

隨著袁校長越來越激動的描述，我們身後的那些小鬼的無聲也越來越大。

而我，也終於明白當初那個和藹可親的老校長，為何會在死後化為厲鬼了。

他不甘！

他投資建成的那所學校，是為了讓更多的孩子能獲得更好的教育，而不是想要害了他們。

「就那麼一晃的功夫，花了整整兩年建成的學校就變成了一堆廢墟。所有的學生都死了，所有的老師都死了……」

說到這的時候，袁校長用空著的那隻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猜，他也是死在了那場事故中。

不然，他不會回憶起這一段的時候，雙手還那般的明顯發抖……

正因為這段往事給人的感覺那般的震撼，所以我們在場的這些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才好。

可偏偏，在這個情況下還是有那麼自私自利的人，只想到他自己。

就如，現在被袁校長掐著脖子提到了樓層外面的馬連。

「害死你們的，又不是我！放開我……你要報仇，就該找那施工隊伍，找那偷工減料的人……」

馬連扯著脖子蹬著腿喊著。

而這話，順理成章的激怒了袁校長。

「是啊。報仇是很重要，但除了找那偷工減料的人，我還想要找像你這樣，冷漠自私的人！學校建成不到半年就倒了，本該成立調查小組徹查這件事情。但也就是因為有了你這種冷漠自私的人，帶頭投票贊成不調查此事，讓我們無法沉冤得雪。」

「對！都是你這種人！若不是有你這種自私得只看得到你自己的人，我們不會這樣悲哀……像你這種人，以後我就見一個弄死一個吧！以後，就不會有你這種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袁校長越說越激動。而我們身後的那群小鬼，也似乎被他的情緒所感染。

眼下，他們一個個都盯著馬連，恨不得袁校長一下子將他處死……

「高瑾年，救我……」又到了這個時候，馬連才想到了他的身邊還有我們這群人。

老實說，如果沒有他剛才的那一番話激怒了袁校長的話，我們真的可以順利的拖到天亮。

可就是因為他自私的只想到他自己，出言挑釁了袁校長，才讓我們所有人陷入了兩難境地。

眼看著袁校長作勢要將馬連撕碎，而眾多的鬼物準備朝著袁校長那邊撲去幫忙，我開口念著：「若未來世有諸人等，衣食不足，求者乖願，或多病疾，或多凶衰，家宅不安，眷屬分散……」

我念的，是《地藏菩薩本願經》。

這是用來超度亡靈的。

這些，我只是在電視上看過，廟裡的和尚在超度亡靈的時候就是念這個的。

而我並不知道，我一個普通人能不能起到效果。

但眼下，除了豁出去試一試，我們已經別無選擇。

不過，奇迹降臨了。

在我念著經文的時候，金色的光芒從哭喪棒的頂端發出。而後，這樣的金色光芒，瞬間將這一片的天空籠罩了。

在這金色光芒中，你可以以肉眼看到這些繚繞在鬼物周身的黑氣迅速的騰空，消散……

尤其是袁校長那邊，黑色的氣息源源不斷的朝著天空中飛舞。

他先是從黑綠色變成了藍黑，緊接著又開始變化成藍白……

在這整個過程中，我周邊那些我的同學，都不敢上前打擾。

濃黑煙霧消散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袁校長那隻扼住了馬連的手忽然鬆開了。

「啊……」驚呼聲，立馬傳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我身側的后卿忽然一躍而下，追著馬連下去了。

我知道，后卿出手，馬連的生命是一定能保住的。所以，我繼續閉著眼睛，專心為這些冤魂超度。

「或諸橫事，多來忤身。睡夢之間，多有驚怖。如是人等……」

一遍經文念完，這些鬼物都身邊的黑氣都消散了。

連同這袁校長，也變成了當初我見到他之時那個和藹可親的模樣。

因此，我身邊不少同學發出了一連串的嘆息聲。

與此同時，剛才隨同馬連一塊看似掉下樓的后卿，也提著馬連一塊歸來。

此刻，天邊已經翻出了魚肚白。

但這所恐怖陰森的教學樓，還有這麼多的冤魂，沒有散去。

此刻，我沒有別的念想，只顧著拉起毛小姬，朝著樓道走去。緊隨我們身後的，還有那幾個學生會的幹事。最後，還有提著已經腿軟得走不動，只能靠後卿提著衣物拖拽著的馬連。

我的想法便是，要在天亮之前，帶著毛小姬和我的這些同學離開這所鬼學校。

像是這種陰森森的地方，在這裡多呆對活人並沒有好處。

可就在這個時候，袁校長忽然緊跟在我們的身後，而他的後面還有一大群小鬼。

「您還有什麼事情？」袁校長的跟隨，讓就要離開這所教學樓的我，不得不停下步伐。

因為我知道，太陽馬上要出來了。

待會兒他們要是跟著我一塊兒出去，被陽光照到怕是要魂飛魄散了。

「因為怨氣，我們一直固守著這所教學樓。可如今，我們的怨氣散去了。這所教學樓也……」

此刻，我們已經來到了教學樓的樓下。

就在袁校長說這話的時候，我們身後的那所教學樓忽然發出巨大的響聲。

很快，袁校長顧不得繼續說下去，只能指揮著學生們和我們儘快撤離。

當我們快步逃出之際，這所學校坍塌了，變成了一堆廢墟。

我們所有的人和鬼，都只能暫時聚集在這學校的操場上。

望著這徹底變成一堆廢墟的學校，袁校長和同學們的眸底都是滿臉的無奈。

也正是這個時候，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先前我們看到的這所教學樓，應該就是當初掩蓋了無數生命的教學樓原址。

在衝天的怨氣下，他們用意念讓這所學校看似恢復了原狀，繼續在這裡上學，日復一日重複著生前他們每一個人覺得最快活的學習時光。

如今，我的超度讓他們的怨氣消失了。這所教學樓，也徹底的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

看，不遠處掉落的那塊磚頭上，不還纏著好些蜘蛛網……

「我們如今唯一的棲身之所，沒了！今後，我們該去哪裡呢？」望著那片廢墟，袁校長問我。

以至於，所有無辜的小鬼也盯著我。

他們似乎已經將全部的希望都落在我的身上，希望我能為他們指明方向。

但我，實際上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這麼盤大的數目的亡靈，難道都要一次性往地獄里送？

可這些小鬼，有的才幾歲。

他們都是在這場事故中意外死亡的，他們何罪之有？

送他們去地獄，真不該……

就在我對著那些懵懂天真的眼神無法招架的時候，天空中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光柱。

漫天的花瓣，唯美的飄舞……

然後，姬無雙出現了。

有幾個天真的小鬼還對著他喊著：「看，神仙姐姐！」

白無常姬無雙出現了。

本來茫然的我，也鬆了一口氣。

「小瑾年……」和以往的每次出現一樣，姬無雙上前，便牽起了我的手準備在將一吻落在我的手背上。

起初的幾次，我會掙扎、會不自在。

但現在，我似乎已經接受了他這種西式打招呼方式。

所以，在他觸碰我的手的時候，我也沒有掙扎。

反倒是后卿，在這姬無雙即將吻上我的手背的時候，將一隻手攔在我們中間。

這樣一來，姬無雙的唇吻上的便是后卿的手背。

原本還一臉陶醉的姬無雙，許是察覺到了觸碰到的這片肌膚並沒有熟悉的溫度，睜開了眼。

然後，他就和后卿吵開了。

「后卿你這死不要臉的，怎麼在這裡？」

「你又怎麼在這？」后卿嫌惡的拽起馬連的T恤，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和他的動作一樣，他的語氣也是對姬無雙滿滿的不喜。

「我這不是算出了我家小瑾年有難，特意趕來的么？」姬無雙說著，又向我的身邊貼近了幾分。

但很快，他就被后卿推開了。

「她有我幫忙就行了！你，可以有多遠滾多遠！」

「后卿，你當你是小瑾年的誰？去去去……」說著，姬無雙又準備握住我的手。

總之，這老殭屍和白無常一撞上，就擦出了火花。

眼看著天越來越亮，我看向我身後還將所有希冀落於我身上的那些小鬼和袁校長……

我一煩躁，忽然就對著這兩已經看上去準備干一架的男子吼著：「行了，別吵了！快點把正經事辦了！」

不過，我這麼一聲吼，還是挺有效果的。

這不，剛才已經互相推搡的兩個男人，總算是收回了彼此的手。

「看在小瑾年的份上，我懶得和你計較！」

說到這，姬無雙來到我身側的那群鬼物的跟前：「小鬼們，都是無辜的。你們都跟我去投胎……」

姬無雙說完，便揚手讓小鬼們都進了那白色的光柱，準備將他們帶走。

「那……袁校長呢？」看著小鬼們離開之後，只剩下袁校長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我趕忙追問著。

「沒事！只要孩子們都能轉世投胎，我無所謂！」姬無雙還沒有開口，袁校長已經先行出聲。

而且，他的話看不出一絲的勉強。此刻，他還正對著站在光柱裡頭的孩子們招手：「下一輩子，投好胎，找所好一點的學校！不要再碰上我這種人，不要再碰上我這種人……」

這話的最後，袁校長的聲音已經變成了梗咽……

「校長……」孩子們在聽到校長的哭聲之後，也跟著哭了。

而我們這群人中的好些男生，更是因為這袁校長的大為無私，悄悄抹淚。

在我邊上的毛小姬，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看到這，我忍不住為這袁校長說話了：「姬無雙，幫幫他吧！他是一個好人，因為工程隊偷工減料，才導致這學校倒塌，害死了孩子們。這都不是他的錯……」

「這不是他的錯。但他之前利用這所鬼學校，勾進了幾個人……」沉吟了片刻，姬無雙說著。

「那是他為了孩子們……」

我說了很多，最終姬無雙妥協了。

「行了，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吧！不過，他下一輩子必須再用他的一生，為這些孩子們謀福利！」

「你，也跟我們走吧！」

姬無雙的白色哭喪棒一揮舞，袁校長也被白色的光柱籠罩了。

看見校長也能和他們一起投胎，所有的孩子都笑了。

姬無雙也站在了白色的光柱中，臨行前他還對我說著：「小瑾年，上次的話再次重申一遍。你要是踹了百里南，記得先考慮我，而不是那隻臭不要臉的老殭屍！」

話語的最後，姬無雙還瞟了后卿一眼。

而這一眼，也成功的激怒了后卿：「你給我下來！看我不打死你……」

說著，后卿便準備上前。

而我，趕緊拽住了他。

這天眼看著都要亮了，姬無雙再不走的話，這些魂魄就有危險了！

在我的拖拽中，姬無雙順利的帶著這群鬼物騰空。

我看到，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對我揮舞著手，包括袁校長。

我也抬手，回應著他們。並在心裡默默祝願著他們……

將後山所有的鬼物都送走之後，我便和毛小姬回了宿舍。

這期間，毛小姬無數次想問我什麼。但都被我自動屏蔽了。

現在的我，很累。

前天晚上，我就被百里澤狠狠的索要了一夜。昨夜又為了解救他們這群擅自做主去了後山的人而忙活了一夜，現在的我已經精疲力盡，什麼也不能阻擋我和周公好好的下一盤棋。

於是，我就這樣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等我再度醒來，便聽到了毛小姬這老司機吹牛逼的聲音。

「說時遲那時快，我和高瑾年就上前將那隻鬼打得落花流水……」

「當然，你們也知道，我的法力是比高瑾年好那麼一丁點。所以，大部分的鬼物都是死在我的手上的！」

毛小姬這牛逼都快將自己吹上了天。

弄得知曉真相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醒來了。

可胃裡那翻湧的感覺，卻迫使我不得不起身，朝著洗手間跑去。

跑進了洗手間后，我在馬桶上吐得昏天暗地。

其實，我睡了一天沒有吃上什麼東西，所以吐出來的只是酸水。

可這一吐，像是把我渾身上下的力氣抽光了似的。

眼下，我沒有什麼力氣的癱坐在地上。

倒是跟隨著我進入洗手間的毛小姬，將我從地上扶起來。

「高瑾年？」

「高瑾年你沒事吧？你可別嚇我，臉色怎麼這麼糟糕？是不是睡壞了！」

－－－－－－題外話－－－－－－

→_→有沒有聯想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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