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chapter336 愛烏及屋(有修)
手機里收到selina傳來的信息,說她們四人已經出發,第一站是紐約的六旗樂園。隨信息發過來的,還有四個人的照片。?千語穿著球鞋和寬鬆的運動褲,高高紮起的馬尾,與他印象中的那個夏千語,差別挺大;顧白穿著印花T恤和一條牛仔小短褲,腳下是白色運動鞋,一副可愛寶寶的模樣;selina則是與顧白一模一樣的打扮,妖嬈的她在現在看起來,也有幾分當媽媽的樣子了。
只是不知道是誰的拍照,她說是四個人,想來應該不會包括千語肚子里的寶寶,那麼應該是她的先生了吧。
唐寧掃了一眼照片后,目光依然停留在夏千語的臉上,少有的恬淡與溫潤,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溫恬的少女感。
「果然是要分開,你才會快樂嗎?」唐寧苦笑了一下,一直低落的情緒,也由此好了許多。
「收到,謝謝,旅途愉快。」唐寧回了一個簡短的信息過去后,便放下電話,起身去了財務部。
現在三個公司的業務都進入高速運轉的狀態,而他身邊再沒有人如千語般的能隨時給他意見、給他助力。在什麼都要自己去想、自己去做的現在,他用來思考私人事情的時間,其實真的很少。
這很少的時間,也自然而然的,全留給了千語。
*
「寶安銀行的還沒放款部分的凍結,不影響我們的資金運轉。」
「安閣項目的二期採購款已經到位,依我們與傳奇的關係,這部分的資金可以放在傳奇為安閣開的專項帳戶上做中轉。」
「但carlyle那邊的內部貸款,聽說會有變化。夏小姐離職后,薛助和上面的溝通並不通暢,加上林柏文的事件,現在總部給中國公司的政策收緊,在中國市場上的錢要一步一步收回去。」
「所以未來城項目的進度,最慢的工期,也出設計和改造圖了,快的已經有品牌進場了,都是不能中途停止的,所以若有資金問題,影響會很大。」
「我知道了,保持每周的資金回顧與分析。」
*
所以寧達的整體營運都在正軌上,除了未來城的資金,如果carlyle給寧達的政策不變,也不會有問題。
而現在的政策收縮問題,應該是資金總監的預測,如果那邊有動作,應該會有提前的通知,所以唐寧並不急於解決這個問題,當然也沒有輕視這個問題。
他馬上給張之南打了電話,讓他理出一份在建未來城的資金計劃表,他需要看看,是否需要放緩未來城的建設速度,或者改變部分經營策略。
到現在,他已經不執著于堅持計劃、或者是夢想,他的目標感更強,未來城的規劃有他的夢想在裡面,但更直接的目標,是通過未來城的業績,贏得寧達回購的機會。
如果夢想與現實相衝突,他現在會選擇向現實妥協。
*
「唐總,陳律師來找。」顧凡帶著陳律師敲門而入。
「陳律師。」唐寧立即站了起來,快步迎上去。
「工地偷拍照片的案子查出來了。」陳律師拿了一疊資料遞給他。
「哦?是誰?什麼目的?」唐寧接過資料,看著陳律師問道。
「御品國際的管理人員,想仿安閣的設計做一個商務樓盤,然後以此為噱頭來招商。」陳律師笑著說道。
「肖奕?」在陳律師說話間,唐寧已經快速看完了手中的文件。
「是。」陳律師點頭:「調查組找到新聞發布媒體拿到原始照片,推出所有相機型號,這種專業遠拍相機,非攝影專業人員不會有,所以很容易就鎖定了四百多個機器擁有者;然後根據新聞的提供者以及拍攝者共同的交易人,找到了交易主使人,然後供出了肖奕。」
「我們做商業的,還是不要和做刑偵的玩花樣的好,玩不過。」唐寧的眸光微動,話里似是意有所指。
「這是肯定的,現在刑偵手段的高科技和心理學運用,已經非常先進了。只不過不涉及重大要案,輕易不用而已。」陳律師點頭,看著唐寧問道:
「肖奕的辯護方向是商業競爭,希望適用不正當競爭條例,罰款了事;我們起訴的事由是泄秘與不為人知的目的。你的意思呢?」
唐寧低頭將手中的文件重新翻了一遍,輕輕說道:「堅持原有起訴事由。」
「好,我這就去安排。」陳律師點了點頭,起身準備離開。
「陳律師,會怎麼判?」唐寧也站了起來,看著陳律師輕聲問道。
「如果是不正當的商業競爭,判罰款就行;如果鎖定在盜取市政設計機密上,可能會判三年左右。」唐律師專業的說道。
「三年……結果有預測嗎?」唐寧問道。
「原告是市政項目組,我們是聯合原告,所以勝算很大。」陳律師知道他和肖奕的關係,所以解釋起來就特別的耐心。
「我知道了,你先去安排吧。」唐寧點了點頭。
在目送陳律師離開后,唐寧回到沙發邊緩緩坐了下來。
「肖奕,所以還是要給你一個大的教訓,你說呢?」唐寧的眸色微沉,低低自語著。
*
「唐寧,你污衊我!」肖奕的電話接著就到了。
「是不是污衊,法院會判。」唐寧接起電話,眸色一冷,沉聲說道。
「唐寧,你到底想怎麼樣!」肖奕咬牙切齒的問道。
「寶安行長因為受到行賄舉報,跳樓自殺,新聞你看過了?」唐寧冷冷問道。
「你……什麼意思?」電話那邊,肖奕的聲音微滯,聲音卻不自覺的小了下來。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的職業視野永遠只能放在寧達曾經的資源上,我能放過你一次、兩次,那麼你是不是還會么三次、四次?」
「肖奕,我不想現給你更多的機會,因為那樣會耗費我許多時間成本。」唐寧淡淡說道。
「唐寧,不要以為寧達現在就是商業地產的老大了,夏千語離開,你沒有人可倚仗;carlyle緊縮對華業務政策,寧達會不會被賣掉還不一定。所以唐寧,我們做個交易,你這次……」
「肖奕,你已經沒有資本再和我做交易。」
唐寧沒等肖奕說完便截斷了他的話,說完后也不等他再說,便直接掛了電話--沒錯,他曾經對肖奕多少還有孺慕之情,可現在……
他連和他說話都覺得是浪費時間。
唐寧臉色沉暗的看著電話,想了想,給父親發了信息過去:肖奕竅取安閣項目平面設計圖,意圖複製安閣工程的外觀建築,以新項目與寧達競爭,我已按竅取市政機密報案,可能會判三年。
發過信息后,唐寧沒有等父親回信,放下手機后,便回到辦公桌後面開始工作。
肖奕想踩在寧達的肩膀上以打造自己在地產業的地位,他想寧達有漂亮的業績能說服carlyle按合約將公司賣回給他。
各有目的,他不必再手下留情。
「千語,如你所說,在商業里談感情,有時候就是一個笑話。」唐寧想起初回國時,夏千語一臉諷刺的看著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是多麼的不屑。
而現在,他卻奉若金句。
「千語,想你了。」
唐寧寫下這五個字,輕輕的發了出去。
他其實知道夏千語出國后已經沒有再用原來的手機,新的號碼他也沒有向selina要,他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想要聯絡她。
這樣,挺好。
想說的話,好象告訴了她一樣,又可以不打擾到她。
唐寧看著手機里的幾個字,孩子氣的笑了。
*
第二天下午,J市機場。
陳茵匆匆從通道里跑出來,一看見唐寧,便「哇」的一聲,抱著他哭了起來。
「怎麼啦?」唐寧伸手攬著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我現在去醫院。」陳茵用力的抽了兩下后,咬著唇對唐寧說道。
「都知道了?」唐寧輕輕嘆了口氣,輕聲問道。
「知道了。」陳茵說著,眼淚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流。
「走吧。看到爸爸的時候別哭。」唐寧拍了拍她的肩膀,拉著她快步往外走去。
*
「我在飛機上有看到最近的報紙。」
「我爹地的情況怎麼樣?」
「我爹地不會做這種事情的,我相信我爹地。」
「唐寧,可不可以幫我查這件事?」
「……」
*
在去醫院的路上,陳茵將自己知道的和唐寧全部說了一遍。
唐寧並沒有告訴她,陳行長已經決定不追究。
馬上就要見面了,還是讓他們父女自己溝通吧。
唐寧對陳茵說道:「你和陳行長見過面后,我們再聊具體的。」
「好。」陳茵點頭,用力的扭著雙手,又是害怕又是擔心又是無措。
*
「我爹地是哪間房?」
站在一間病房的門口,只看見醫生進進出出,推儀器的推儀器、拿藥品的拿藥品,陳茵的心突然就慌亂起來,伸手便抓住了唐寧,恐懼的問道。
「我們進去。」唐寧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快步往裡走去--醫生正做心臟復甦的人,正是陳茵的父親。
「爹地……」陳茵尖叫一聲,意識到會影響醫生的搶救,立即又用拳頭將嘴給塞住,可是卻止不住的渾身顫抖的著,兩隻眼睛一邊流淚一邊緊緊盯著面部浮腫、唇色發青的父親,生怕自己一個眨眼,父親就再也不會醒來了。
而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當醫生宣布放棄搶救時,陳茵沖了上去,將要走的醫生又扯了回來,不許他們放棄。
「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醫生轉頭看了一眼陳行長床頭的心臟監測儀,在復甦儀停下后,上面已經迅速變成一道直線……
「不要、不要放棄,求你們,再來一次……」
「陳茵,過來。」唐寧的眼圈微紅,走過去將陳茵圈在懷裡,扯著她走到陳行長的身邊,輕聲說道:「在爸爸耳邊說句話,讓他放心,他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
「唐寧……」陳茵張大著嘴,眼淚大顆的往下流著,卻半天發不出聲來。
「聽話,一會兒爸爸就聽不見了。」唐寧輕聲勸道。
陳茵哭著低下頭,將唇貼在父親的耳邊,泣不成聲著,跟本就沒辦法好好說完一句話。
「陳茵……」唐寧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大手的溫度,透過她薄薄的衣服傳到她的肌膚上,讓她在極度的恐懼與傷心裡,感覺到一點點力量。
「爸,我是茵茵,我回來了。」
就在陳茵的話剛說完,只看見原本是一條直線的心臟監測儀,突然波動了兩下。
「爸,你別走,你走了我就是孤兒了,爸……」
心臟監測儀的波動更加劇烈了。直到李香踩著七寸的高跟鞋、哭喊著衝進來后,心臟監測儀一陣猛的跳動,然後迅速歸為直線……
「爸--」
陳茵大叫,雙手抓著父親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可心臟監測儀里的線條,再也沒有過波動……
「爸,你放心去,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陳茵終於照著唐寧的話說了一遍,而陳行長的頭,這才偏了下來--就象是,直到此刻才將最後一口氣咽下一樣。
*
醫院是不允許屍體停留過久的,就算你生前是行長也一樣。
在辦後事方面,陳茵沒有經驗,加上傷心過度,已經沒了主意。但她死命的攔著李香,也不讓她去辦手續。
「茵茵,死者為大,入土為安,你讓爸爸安靜的走,恩?」李香拿出長輩的氣勢,有些不耐的對陳茵說道。
「我爸是在聽到你的聲音后,放棄呼吸的,所以請你現在離開,不要用你的聲音繼續騷擾我爸。」陳茵伸手抹了眼淚,直直的站在床尾,強悍的說道。
「茵茵,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我不和你計較你說什麼,但現在……」
「不湊巧,在前兩天我過來看過陳叔叔,他向我交待了一些事情。」唐寧截住李香的話,淡淡說道。
「他說……什麼了?」李香的神不由得慌張起來。
「李女士今天先離開吧,陳叔叔的後事完畢后,我們再約。」唐寧的神情淡淡的,見李香沒有離開的意思,臉上神色不由得一霽,立即冷了下來:「怎麼,是要我現在請律師過來嗎?」
李香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沉沉的看了唐寧一眼后,低頭對正趴在陳行長身上哭的陳茵說道:「茵茵,你爸的後事,你就多費心了。」
說完轉身離去,在走廊的轉角處又忍不住回頭看這邊。
「陳茵。」唐寧上前去,輕輕拍了拍陳茵的聳動的後背,不禁想起自己剛從英國回來的時候,那時候滿心的無助,只知道拉著肖奕的袖子哭。
現在想起來,無論肖奕有什麼目的,而在當初,他確實給了自己很多信心與安慰。
「唐寧,我能不能多陪陪我爹地?」陳茵紅腫著眼睛請求道。
「你不是說相信你爸嗎?你在這裡哭,誰去查案子?」唐寧輕聲問道。
「我……我現在……」陳茵慢慢從父親的身上抬起頭,一臉無助的看著唐寧。
「我去醫生辦公室辦手續,你在病房清理一下你父親的遺物,看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與證據有關的東西。」唐寧將陳茵拉了起來,沉眸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陳茵,這件事情你必須自己辦好,否則李香的麻煩,後患無窮。」
「好,我知道了。」陳茵此時是六神無主,身邊能信任的人也只有唐寧一個人,除了聽話點頭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
最後是唐寧和陳茵,還有安安和傅陵一起,幫著陳茵辦完了陳行長的喪事。在清理陳行長的遺物時,陳茵看到自己小時候穿的棉背心、小棉襖,父親居然都還存著沒扔,居當時不禁大哭起來。
唐寧的眸光微凝,從她手中接過衣服,用手捏了一下后,拿了剪刀將衣服剪開,裡面放在居然全部是現金。
「我爹地……」陳茵也愣在了那裡。
「陳行長的罪名如果成立,除了退還賄款外,還面臨高額罰款和監禁,就算他死了,財產也要按退還和罰款的方式來處理。」
「所以,他給你準備了現金。」唐寧將衣服遞給她,接著又將幾件棉衣拆開--果然,裡面全是現金,加起來大約有十來萬。
「我……要上交嗎?」陳茵抱著被剪壞的衣服,眼大眼睛看著唐寧。
「不用,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你借個朋友的身份證去開個戶,然後存進去。現在案子沒有判下來,不知道你家裡的資產會怎麼處理。所以這些都不要用你的名字。」唐寧輕聲說道。
「用你的行嗎?」陳茵小聲問道。
唐寧看了她一眼,將錢全部交給了安安:「安安,你幫她處理一下。」
「好的。」安安點了點頭,當即讓傅陵把錢全部裝了起來。
陳茵抱著一堆剪爛的衣服,不禁又哭了起來。
唐寧本來想和陳茵商量陳行長案子的事,但見她完全沒辦法平靜下來,只得作罷。
*
兩天後,陳茵的精神雖然還是有些恍惚,總是拉著唐寧問,如果她不離開家,父親會不會不出事?
一直自責著,自己太不孝了,因為討厭李香而早早離家去英國讀書;因為心情不好,不聽父親的安排,執意遠離家鄉。
在這樣自怨自艾中過了一周,陳茵才算慢慢恢復過來。
而李香在這一周中,已經找過唐寧不下十次,唐寧都以陳茵精神不濟為由,拒絕見她。
「精神好些了?」唐寧看著盤膝坐在沙發里的陳茵,溫柔問道。
「不好意思,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陳茵伸手抓了抓頭,澀澀的笑了笑。
「沒關係。」唐寧微微笑了笑,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她:「現在的你,就好象去年的我,我那時候身邊有千語,是她教會我怎麼面對這個世界的惡意。千語曾經做的事情,我希望我也能做到。」
「他們……」聽到唐寧說惡意,陳茵的眼圈不由自主的又紅了--這一周的時間,她當然也去找過父親公司的法律顧問與審計部的同事,想了解一些父親案子的真實情況。
而她得到的待遇,與當年地唐寧,大約也好不了多少。
「唐寧,公司的人都不願意出面,我現在該怎麼辦?」陳茵吸了吸鼻子,平復了一下情緒后,低聲問道。
「你父親曾和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不怪李香』。」唐寧看著陳茵,緩緩說道: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第一,這件事與李香脫不了關係,他知道,但不想責怪;第二,這件事情他一個人承擔,不希望我們再追究。」
「不,我要追究。」陳茵不禁尖叫起來。
「恩,我就是告訴你,你父親的意思,最後的決定權在你。但你記住,一旦開始,就很難停止,而你父親已經去世了,李香是你父親的法定配偶,所以最後的結果,除了證實事情是李香做的、然後將她拘禁起來外,於事情並沒有什麼好處。」
「而且,偽造假的貸款合同的事情,本身你父親也有推脫不了的責任--為什麼能偽造?是管理系統出了問題?還是他平時就縱容了家屬在銀行系統里的作為?」
「等等,很多問題,都會重新啟動調查,而他本人已經不在,在調查過程中,銀行方面提供證據,我們完全是不可控的。」
「所以我擔心的是,最後沒能查清楚問題,反而會越查問題越多。陳茵,你要明白,做到你父親這個級別,要想完全乾凈是不可能的。」
「包括我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嗎?」
唐寧沉眸看著陳茵,認真的說道。
「我……」陳茵看著唐寧,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說的,她懂。
他不知道的一些事,她也知道。
可父親的那些事,罪不至死;而那個女人憑什麼能逍遙法外……
「你別問對別人有什麼好處,你只問對你自己有什麼壞處。我們做每一件事,目的不是報復,而是利已。」唐寧沉聲說道。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陳茵緊咬下唇,聲音微微發顫。
「一年前的我,會選擇調查;現在的我,選擇放棄。」唐寧看著陳茵,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陳茵看著唐寧,張了張嘴,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他說的她都懂,可是,她真的不甘心。
「你自己考慮吧,如果你真的想要繼續,我會讓陳律師幫你。」唐寧抬腕看了看時間后,起身準備離開。
「你要走了嗎?」陳茵連忙跟著站了起來,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他。
「我公司還有事,你早些休息。千語半年內都不會回來,你先住這裡。」唐寧拍了拍她的手,低聲說道。
溫柔而低沉的聲音,在這種時候,顯得格外的治癒,若這裡不是夏千語的公寓、若他沒有在這時候提到夏千語,陳茵真的會覺得:自己是真的可以依賴他的。
只是……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著夏千語。
「千語姐她……怎麼離開了?」陳茵輕輕鬆開抓在他手臂上的手,失落的低下了頭。
「她有別的安排。」唐寧微微笑了笑,並沒有細說其中原因。
「哦……」陳茵輕應了一聲,在送唐寧出門后,回到房間里,抱起一個抱枕,將整個身體都縮進了沙發里。
她傷心著,因為自己的任性,沒有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
她憤怒著,李香那個女人為了錢不擇手段;
她也慶幸著,還好還有唐寧伸出援手,否則她真不知道要怎麼熬過去。
只是父親的事情,真的就這麼放手了嗎?
「一年前的我,會選擇調查;現在的我,選擇放棄。」
唐寧如是說。
時間真的這麼殘忍,能將一個溫情的人變得冷酷、更能將一個理想的人變得現實。
那她呢?
不是還沒有經歷那些嗎?
所以……
*
第二天,陳茵找到了唐寧,要求見陳律師。
在陳律師的幫助下,陳茵見到了總行的調查組、見到了接這個案子的法官,在磕磕碰碰的聊過後,心下的恐懼越來越重。
「唐寧……」一周的時間,陳茵終於堅持不住了,哭著給在京城的唐寧打電話。
「什麼事?」電話那邊,唐寧溫柔問道。
「我……不查了。」陳茵哭著說道。
「好,你把電話給陳律師。」唐寧輕聲說道。
「唐寧,對不起。」陳茵吸了吸鼻子,哽咽著說道。
「沒事,你讓陳律師聽電話。」唐寧的語氣仍然溫柔。
不知道唐寧對陳律師交待了什麼,在陳茵重新接過後,陳律師就匆匆離開了。
「陳茵,這件事交給陳律師就可以了,你不用再和那邊的人接觸。」電話那邊,唐寧沉靜的說道。
「謝謝你,唐寧。」陳茵輕聲說道。
「我希望你繼續做我的助理,有沒有問題?」唐寧沉聲問道。
「我……我行嗎……」陳茵情不自禁的又咬起了下唇,可這次還沒等唐寧答話,便又自已答道:「好的,我會努力的。」
「好,你找顧總去辦手續,然後寫封郵件給我,告訴我,你希望這份工作得到什麼?你對自己未來的計劃是什麼。我現在開會,收到你郵件后再給你電話。」唐寧說完后,便掛了電話。
電話的這邊,陳茵站在原地愣了許久,有些無法適應這樣的節奏。
但是……
*
兩個月以後,陳茵便成為唐寧最得力的助手,完全取代了顧凡在唐寧身邊的作用。但即便如此,在商業談判與客戶應酬上,唐寧從不讓她喝酒。
因著唐寧的維護,還有陳茵原本就長得漂亮,讓人對他們的關係頗多猜測,進而猜測曾經與唐寧在雨中擁吻、情深纏綿的夏千語,因著離開carlyle而失去了利用價值,所以被唐寧一腳踢開了。
許多人心裡不禁唏噓,替夏千語不值;而更多人卻支持唐寧,認為夏千語那樣冷血的商業女魔頭,哪裡配得上唐寧這樣溫潤如玉的男子。
反而銀行千金出身的陳茵,年輕漂亮、能幹專業,正是一個好伴侶的模樣。
*
「真是傳得沒譜了,唐寧與千語的感情,你等俗人怎麼會看得懂。」陳茵將報紙仍在一邊,拿著文件夾、踩著高跟鞋往唐寧辦公室走去。
職業套裝與高跟鞋的陳茵,早不是初來實習時候的那個球鞋長裙的千金小姐了。
時間讓人改變,而經歷讓人成長。
*
「唐總,這周三飛W城看義大利城的布局,然後飛義大利,有四個品牌需要你親自談判。」
「下個月有三個未來城同時開業,已經安排了五大衛視的同步直播,開業之後,你有一個個人專訪。」
陳茵合上手中的文件夾,看著唐寧說道。
「你將義大利的四個品牌負責人的資料準備好,然後給我一些談判意見。」唐寧接過行程表看了一眼后,對她說道。
「資料已經在你郵箱里,談判意見在出發前一天會發給你。我今天會去carlyle中國公司一趟,內部貸款的合約需要與薛總(薛濤)再梳理一下。」陳茵沉聲說道。
「好。幫我訂明天去法國的機票,我們周四在義大利碰面。」唐寧邊簽文件邊說道。
「要去看千語姐嗎?」陳茵的眸光微亮,俏皮的問道。
「噓!」唐寧搖了搖食指,意指這是件很秘密的事情。
「知道了,我去安排了。」陳茵微微一笑,轉身往外走去。
*
若說在父親剛去世的時候,唐寧的陪伴與鼓勵,讓她心裡壓抑的戀愛有有些蠢蠢欲動起來,對他的依賴也越來越重。
到現在,卻真的只是相互依賴、也可以相互開玩笑的工作和朋友關係了。
不是因為他對她不好,而是因為他對她太好--這一切的好,全是因為夏千語。
他說,千語那麼聰明的人,卻用了最笨著的方式維護著他;他說,千語那麼利益至上的一個人,在與他的談判中,卻從沒想過利益;他說,千語好象很喜歡她呢,若是千語在,定會如他現在般維護和幫助她;他說……
每次她要感動的時候,他都說:是因為千語。
每次想說感謝的時候,他都說:應該是我謝謝你,我終於懂了,從開始到現在,千語待我,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陳茵,除了愛情之外,我現在待你,如千語當年待我。她曾捨不得我改變太多,但我要求你一定要改變,因為我捨不得你因為不改變而吃苦。」
唐寧說這話的時候很溫柔。
但她知道,他所有的溫柔都是因千語而起。
「千語姐,你什麼時候回來呢?有這樣一個男人、這樣的待你,何苦讓他這樣苦苦等待呢……」陳茵回到座位上坐下來,輕輕的嘆了口氣。
*
周二,唐寧乘上午的航班飛往法國。在飛機上處理了陳茵給他的談判建議的郵件后,便閉起眼睛開始休息。
飛機到達的時間是晚上8點,唐寧在機場吃了晚餐后,便直接去了千語所住別墅街區的咖啡廳。
「先生,你來了。」每個月兩次,在這個24小時不打佯的咖啡廳呆著,老闆娘已經認識他了。
「今天的人好象多一些。」唐寧點了杯咖啡,在老位置上坐了下來--這個位置,打開窗后能看到千語家別墅的花園,而從別墅裡面走出來的人,卻看不見他,於他來說,是個極佳的位置。
「天氣熱了,年輕人更加喜歡夜生活了。」老闆娘將咖啡單遞給唐寧,給他介紹了一種新的咖啡品種,還有一種新的點心。
「各來一份。」唐寧朝著老闆娘微微笑了笑后,便從包里拿出一本書,然後將電腦包放在腳邊后,便開始慢慢的看起來。
每個月來兩次,他知道千語在8點以後並不出門、他知道千語的鐘點工幾點過來、他知道千語每天在花園散步的時間。
好吧,做為一個投行專業的人,他其實已經從千語的作息時間裡,知道她應該在做股票期貨和基金,因為開盤的時間她從不出門!
想到這裡,唐寧不禁微微的笑了--
她當然是個閑不下來的人,若讓時間都在閑暇中過去,於她來說,生命便會成為一件沒有價值的事情。
「您的咖啡和甜點。」老闆娘將托盤放在他的面前,伸手指著窗外的花園對他說道:「那家花園的太太,這兩天晚上也出來散步。」
「……是嗎?」唐寧抬頭便看見了他以為這個時間不會出來的夏千語--換上寬鬆孕婦裙的她,比之半個月前,真的是不同了。
「剛搬來的時候看著象個小姑娘,沒想越來越有孕相,越來越漂亮了呢。」老闆娘若有所思的看了唐寧一眼,笑著轉身離開。
「越來越漂亮了……。」
唐寧的目光就這麼緊緊的黏在千語的臉上,看著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心臟一陣狂亂的跳動--上次見她,還是平常的樣子。今天再見,竟然能看到肚子了;上次見她,走路還輕盈利落,今天再見,竟然開始頻繁的用手去撫肚子。
她並不是越來越漂亮了,而是越來越溫柔迷人了。
唐寧的嘴角噙起同樣溫柔的笑意,直直的盯著千語,目光不禁痴迷……
*
夏千語在花園裡走了近二十分鐘后才近屋,除此之外,其它的作息習慣倒是與從前相同。
所以在整棟別墅的燈都關掉后,唐寧走到別墅外,站在她的窗下--一站,就是一整夜。
*
清晨,在別墅區的環衛工開始工作了,唐寧回到咖啡廳拿了包去找老闆娘結帳。
「這次才停留一天?」老闆娘疑惑的看著他。
「恩,公司有事走不開。」唐寧輕輕點了點頭。
「你和那位太太……」老闆娘原本不八卦,但看到唐寧這樣出色的男子,居然用這種古老而緩慢的方式等一個女人,只覺得好奇。
「我太太。」唐寧轉眸看了一眼別墅的花園,輕輕的笑了:「脾氣不太好。」
「噢,我的天啊……」老闆娘不禁輕呼出聲。
「別對她提起我,她會不高興,謝謝。」唐寧嘴角的笑意越發深遂,在老闆娘不可思議的目光里,轉身大步離開。
門外清晨的陽光放肆的打在他匆匆的身影上,讓人不敢相信這麼一個出色的年輕人、每次行色匆匆的背後,會安靜的在這裡坐兩天兩夜,安然篤定,從不急燥……
*
「三座未來城同時開業、十座未來城形成環城之勢、未來中國最頂尖的商業模式,寧達ceo唐寧的商業帝國初窺端倪。」
「翻譯與商業、年輕與巨鱷之間,他們會有什麼樣的聯繫?人物專訪,商業地產最年輕的ceo唐寧的商業夢想。」
寧達未來城的又一次開業,事隔兩個月唐寧再次上了人物專訪,所有的商業頻道都在報道這位成長速度太過驚人的年輕人。
報道說:從頂級翻譯官到商業巨子,這個漂亮的年輕人只用了一年時間;
報道還說:大約聰明人就是這樣,做什麼都又快又好,輕易的就能達到一流;
而隨著夏千語悄然消失在國內的商界,與唐寧新聞聯繫在一起的女人,也自然的換成了陳茵,也再沒有人質疑他是夏千語這個商界女魔頭一手操縱的傀儡。
現在的唐寧,一時間風頭無二,春風得意。
*
「千語,你的小朋友真的長大了。」看著國際頻道同時轉載的新聞,selina在看唐寧時,早已沒了初時的輕漫與玩笑。
誰敢在這個時候還瞧不起這個一年半時間便打造了十座國際城的年輕人,那個人一定是瘋了。
「是長大了。」夏千語第一次,正面回應了唐寧的新聞,目光放在報紙的圖片上,眼底有種莫明的熱流。
「她身邊的女孩子,聽說配合很默契,商界傳聞,都能當他半個家了。」selina若有所指的說道。
「很好啊,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出身好、教養好、人漂亮、又能幹、個性活潑開朗,可溫柔可俏皮,多好啊。」夏千語微微笑了笑,手自然的扶在已經隆起的腹部,聲音淡淡的、遠遠的……
「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顧白說,他每周都在你們同居的公寓住兩天。」selina瞪了她一眼,決定不再開這種玩笑。
「是嗎?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將那公寓給賣掉?」夏千語輕扯了下嘴角,伸手扶著沙發站了起來:「今天去產檢,陪我嗎?」
「明明有人想陪,卻不要人家陪。我還真不想陪。」selina輕哼著站了起來,招呼工人將她的產檢手冊拿了出來:「下午還去孤兒院嗎?」
「去啊,產檢要多大會兒呢。」夏千語笑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