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騰鞭之罰
慕雄這一次帶兵離都,為的就是找回慕輕歌,這顆慕家獨苗。
找到之後,他便令人紮營休息,也算是讓連夜奔襲的士兵們好好休息一番。
而此時,慕歌也才從慕輕歌口中得知,自己重生而來的戰場,到底是誰和誰在打。
落日荒原,秦國西陲。
但,它卻不屬於秦國,因為,與之相連的除了秦國之外,還有另外兩個國家。一個是秦國西邊的屠國,一個是秦國南邊的虞國。這就是俗稱的三不管地帶。
這一次,與秦國交戰的便是屠國。
屠國好戰,再加上它位於臨川大陸西陲,物資匱乏。所以,與秦國每年總會有那麼幾次戰爭,長期以往,秦國和屠國的關係和諧不到哪去。
而每次開戰的原因……
其實,像慕輕歌這樣的紈絝子弟,又怎麼會去關心戰爭背後的陰謀算計,還有目的呢?
她出現在戰場,不過是因為秦瑾昊身邊的一個人,對她說出了一句話:「睿王身邊不留無用之人。」再加上其他人附和,奚落永寧公後繼無人時,她便大腦充血的帶著五百親衛上了戰場。
慕家的人,只要是直系的,都會有屬於自己的親衛隊。
這些親衛隊唯一需要服從的便是他們的主子,就如慕輕歌的親衛,絕對不會越過她去聽從慕雄的命令。
這樣的服從,也導致了他們的全軍覆沒。
若是在慕輕歌衝動之時,他們有人攔住,或有人去找慕雄,一切都不會發生,當然,她慕歌也無法借屍還魂。
這一切,都是慕輕歌的選擇,要算賬,也找不到他們,而是要找那個慫恿之人。
而此時,慕歌懷疑的是,有人挑唆,秦瑾昊這個關鍵人物到底是否知情?
慕輕歌看向秦瑾昊的那小眼神,別以為能瞞過她。
「你喜歡他?」帳篷里,盤膝坐在墊子上的慕歌突然看向慕輕歌冒了一句。
「什麼?!」慕輕歌的眼神閃躲起來。
慕雄忙著安排紮營之事,親自巡防是他在戰場中養成的習慣。所以,此時帳篷中,只有慕歌一人在休息。
慕歌眯著雙眼,身子前傾,靠近慕輕歌的魂魄:「你以男子之身,愛慕一個皇子,怕是沒那麼好過吧?」
慕輕歌身子一怔,半透明的臉,居然被慕歌看出幾分蒼白來。
慕歌懶洋洋的收回探出的身子,用危險的語氣道:「現在,我才是你。如果不想慕輕歌再次失蹤,你最好把隱瞞我的事說出來。」
慕輕歌雙唇一抿,淡淡的道:「我本就不打算瞞你。」
「說。」慕歌抬眸。
……
半柱香過後,帳篷里靜悄悄的。
「紈絝、暴戾、殘忍、易怒、驕縱,還有……斷袖?好,很好!」慕歌磨著牙,臉色陰沉難看。
她到底進入了一個什麼人的身體。
之前,她不過以為慕輕歌因為身份的原因,而不得不表現出性子乖張。卻不想,她還留給自己如此一個好名聲。
其他的也就罷了,那斷袖之名……這黑鍋背得實在是……
那個秦瑾昊一看就是心機深沉之人,身為皇子,人又能單純到哪去?
既然慕家小爵爺對睿王殿下的愛慕,世人皆知,後者又為何還要故意親近?按照慕輕歌的說法,更多時候都是秦瑾昊主動的。
雖然,他並未表現出愛慕的心思。但是,對於一個不得不隱瞞自己身份的少女來說,這樣的親近無疑是讓她依賴而眷念的。
「我是廢物之軀,天生無法修鍊,若我不是囂張跋扈,恐怕慕府早已經變得人人可欺。」慕輕歌似在為自己辯解。
可是,這句話,卻換來慕歌一聲嗤笑:「你仗的不過是你爺爺的勢。若是老爺子有一天不在了,你以為你這做出來的囂張跋扈能讓你繼續保住永寧公府的威名?」
「我知道。」誰知,慕輕歌並未惱羞成怒,反而低垂眼角:「所以,我……」
咚——!咚——!咚——!
突來的鼓聲,打斷了慕輕歌未來得及開口的話。
「怎麼回事?」慕歌望向帳篷外鼓聲傳來之處,挑眉問道。
慕輕歌咬唇道:「是軍中集合的鼓聲,定是爺爺下的令。」
這話音還未消散,慕歌便見帳篷的帘子被人從外打開,兩位身作輕甲,神色緊繃的士兵出現在她眼前。
眉梢再度一挑,慕歌沒有開口。
「小爵爺,老將軍有請。」兩人鏗鏘的道。
在軍中,他們還是更習慣稱呼慕雄為將軍。
慕歌舔了舔嘴唇,一躍而起。隨手彈了彈微皺的衣袂,身姿挺拔的朝帳篷外走出去。
那步伐從容不迫,昂首挺胸,似乎前面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不能讓她皺一下眉頭。
兩個奉命而來的士兵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詫異。眼前的人,彷彿與他們所熟悉的那個小爵爺有些不一樣了。
他居然沒有反斥他們?
自動自覺的走出去了?
兩個士兵心中悲憤的道:『小爵爺,您不是應該指著我們鼻尖臭罵一頓,然後踹上兩腳,讓我們跪在你面前賠罪后,才勉強移駕的嗎?你這痛快的離開,不符合邏輯啊!啊!』
可惜,慕歌聽不到這兩位的心聲。循著鼓聲而去,她在想慕雄準備幹嘛。
一步步走來,慕歌的眼神越來越亮。
不過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原本荒蕪之地,居然拔地而起一座井然有序的軍營。巡邏衛兵,明哨暗哨都各司其位。由此可見,慕雄帶兵的本事可不是吹出來的。
戰鼓立在中帳外的空地上,而慕雄端坐在主位,右側是一身蟒袍的睿王秦瑾昊。其他隨軍而來的將士則分立兩旁。
不僅如此,無軍銜的士兵也列隊成陣,如鋼槍般站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慕歌眼神一掃,視線落在正對慕雄而設的一個高台上。
說是高台,不過離地三尺距離。
但這方型高台上卻立著兩根柱子。柱子身上,分別釘著兩個鐵環。高台上,還站有一人,赤裸的上身,肌肉緊繃如山丘般。他跨立而站,手持一根嬰兒手腕粗的長鞭,神情冷漠。
慕歌眉梢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慕輕歌,還不跪下!」慕雄突然暴喝,讓慕歌看了過來。
「為何?」慕歌絕美卻青澀的小臉毫無懼意,只是平靜的看向慕雄,清瘦的身姿挺拔如劍,不卑不亢。
慕雄虎目一瞪,對孫兒的表現卻飛快的劃過一絲欣賞。「哼!你擅自離都,捲入戰場,連累五百親衛無辜喪命,難道還不知錯?」
慕雄是愛兵之人,他手下的兵每一個都如同他子侄一般。他要責罰慕輕歌,不是為了作戲。而是慕輕歌必須要給出一個交代,必須要還那些死去的將士一個公道。更重要的是,他要慕輕歌明白,任性而為的代價。
話中,夾雜了內勁,震得慕歌氣血翻湧。
但是,她卻絲毫沒有生氣,更沒有反對。
她沉默。
但坐在慕雄右側的秦瑾昊卻開口了:「老公爺,五百英烈命喪落日荒原,輕歌必定難過。如今他剛蒙大難,還請老公爺從輕發落。」
說完,他看向慕輕歌。可是,卻沒有看到預料之中感激、愛慕的眼神。
秦瑾昊一愣,強忍著心中厭惡情緒,靠在扶手上的手指輕輕捻了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脫離他的掌控。
慕雄眷了秦瑾昊一眼,又看向慕歌,問道:「慕輕歌,你也覺得這件事便如此揭過嗎?」他這話中,藏著一絲緊張,似乎害怕孫兒的回答讓自己失望,讓眾將士寒心。
慕家的嫡孫是廢材體質沒有關係,只要他能讓眾將士心服,即便他日他死了,孫子也能自保。可是……
「爺爺準備如何責罰?」慕歌淡然反問。對秦瑾昊的求情,似乎根本未聞。
「騰鞭一百。」慕雄答道。
這回答,引得眾將側目。似乎都在猜測慕輕歌這小身板是否能經受的住這一百騰鞭之刑。
慕歌抿唇,一語不發的轉身,大步向行刑的高台走去。
眾人默,就連心中算計的秦瑾昊都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動作。
慕歌登上高台,也不站在雙柱之間,而是面對底下所有將士,負手跨立,淡淡的對行刑之人道:「老將軍罰我一百,我再加一百,告慰五百英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