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夕陽的餘暉襯出城市一個滿圓的光景,溫柔的像是在對著行人說我愛你。
鹿炎坐在車上看向窗外,耳邊林如一的笑聲偶爾響起,他沉默的回頭看她,那個角度在林如一的眼裡,和鹿森如出一轍。
抿著唇角,眉眼微微抬起,以及那沉默時瞳孔里也不滅的洶湧和陰影。
林如一感覺喉嚨一緊,鹿炎和鹿森的區別大概就是,他的情緒隨時可以展現的一覽無餘,因為他有這個能力對周圍的人發火,有能力做鹿森做不了的事情。鹿森和許放遠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林如一總覺得他身上也被沾染了那些俗世的氣息,和鹿森格格不入,也是和所有鹿家的人格格不入,林如一總是在心裡鄙夷,其實她在從小根深蒂固的家教下,瞧不起這種和貧窮有關聯的任何人或事情。
要不是因為鹿森,鹿炎也不會和她一起追到這來,更不會和她拖了兩三年都不結婚。
她心中有些不忿,畢竟每分每秒流淌的都是她的青春,她作為一個女生,遠比男人要對時間珍惜的多。
然而鹿炎就在眼前,她還是要維持著一副笑臉,看起來高深莫測捉摸不透才行。這也是她這幾年才發現的,鹿炎更喜歡和他稍微有些相似的人,比如難以捉摸這種其實並不怎麼好的特質。
「很快就能見到阿森了」
林如一揚起唇角,笑的搖曳生姿。身子往前探了探,讓鹿炎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她V領下美好的光景,但是面上又是純真無邪,毫不刻意的表情。
這不是鹿炎喜歡的風情,但起碼不讓他感覺討厭,事實上,林如一也並不清楚鹿炎到底喜歡什麼樣的自己,或者說,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不過能知曉鹿炎的人,不是自己,也不會再有別人了。
「阿炎你也在緊張嗎?終於下定決心來把他帶回去也是很難呢。」
林如一看著鹿炎,表情漫不經心。隨口而出的話語,多少也斟酌了幾分。
鹿森是鹿炎的親弟弟,當年他們父親去世,母親失蹤。家族的長輩紛紛想趁著這個機會把權,豪門世家么,說起來不也就那點勾心鬥角的事。
林如一的父親是他們父親生前的朋友,說不上關係親密。但是押寶押在了鹿炎身上,幾乎動用了全部身家關係保年少的鹿炎上位,果然鹿炎也沒讓他失望,不僅能力出眾,行事作風也尤為狠厲,這些年愈發成熟也更加冷靜,不僅把鹿家長輩旁支的關係剪了個乾乾淨淨,生意場上春風得意,已經遠遠超出了當初林家對他的期望值。
同時也遠遠超出了林家對他的控制。
很少有人明白他是怎麼想的,似乎是順理成章的和林如一訂婚,但他的強大又讓林家上下包括林如一也時時刻刻的害怕和提心弔膽,他們總覺得鹿炎並不會這樣乖乖的聽話,如此順從的答應。然而他們又無法弄清楚,鹿炎到底在想什麼。
也沒有那個能力了。
幸好還有鹿森在,這個算是鹿炎唯一的,並不可能成為鎧甲的軟肋。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林如一是清楚的,鹿炎對鹿森是真的非常好,鹿森被保護的和他那張讓人迷醉的臉蛋一樣,毫無瑕疵可言。
前半生安安穩穩活的像個普普通通的學生,那或許是很多人都不屑的生活,包括林如一。但是林如一知道,這種生活,是鹿炎非常喜歡的。
鹿森跟著許放遠東躲西藏的這幾年,按說是鹿炎放走的也不為過,不管是她還是鹿炎,想要找到一個毫無背景的許放遠根本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更何況他的身邊還跟著如此引人注目的鹿森,更何況他們還是兩個男人。
林如一偶爾會看到鹿炎在看手下有人遞上來關於鹿森最近的情況報告,她就會想著:人嘛,只要活著,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毫無痕迹。
鹿森這個小孩,何必一定要螳臂擋車呢。是他真的不知道他哥哥的能力,還是說,他只是被鹿炎寵愛的太過習慣了。
真是讓人頭疼的孩子,真是讓人頭疼的鹿炎。
討厭的未婚夫,不過還是要跟著他的。
鹿炎的眼睛垂下來,長長的睫毛給眼瞼掃上一層淡淡的陰影。他往窗戶一側輕輕靠過去,似乎是一副疲憊的神情。
然而林如一累了兩個字還沒問出口,就天旋地轉的被攬到了鹿炎的懷裡。
饒是林如一面對鹿炎這麼多年,在他這樣的舉動下,仍然會感受到心臟加速的抨擊感,她比絕大多數女生冷靜,但是她也仍然僅僅是個女生而已。
她從不覺得自己對鹿炎是真真切切的愛情,但是也說不清為何對他有一種不願放手也不想不聽從的執拗。
哈,或許是鹿家人都太好看了吧。林如一被攬著橫躺在鹿炎的腿上,看著他漸漸靠近的臉這樣想著。
「如一,你已經足夠聰明了。聰明的人不需要緊張,因為面對這種小事,一定不會出錯。」
鹿炎緩緩低頭,左手在林如一的腦後輕輕往上托起,然後他鋒薄好看的唇,就這樣吻了上去。林如一唇上鮮亮的紅色,在鹿炎的唇邊舌尖,慢慢變得黯淡,最後消失不見,露出原本的顏色。
「不要像阿森那樣不聽話,我沒有那麼多耐心了。所以也不要緊張,做了錯事,才會緊張。」
林如一聽到心跳,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鹿炎的。
她無法區分人情,也無法區分遊戲。不能認清本心,同樣無法抗拒愛情。
車速漸漸慢下來,鹿炎鬆開了她。然後不帶一絲停留的,甚至有些漠然的開門下車,同往常一樣,毫無區別。
林如一在車上理好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補了口紅的顏色,跟了下去。腳步輕快且毫無負擔,她的情緒總是可以收斂的很快,這也算是拜鹿炎所賜的姑且算作優點的特質。
鹿炎不喜歡張揚,當然他也並不願意特別低調。他們的暫住地仍然在別墅區里巍然聳立,面基大且位於中心點,當然和鹿家主宅不能相提並論,不過他們也都無所謂。林如一心裡盤算著,要在這裡待幾天呢?
一天.兩天,還是和以前一樣,待上半個月,偷偷看著鹿森的影子,看他輕鬆快樂的跟在許放遠的影子后。再默默的回去,回到鹿家那懾人的城堡里去,各回各位,然後周而復始的繼續。
誰知道呢,不過反正,最終的結局都一定是一樣的。
玩夠了不回家怎麼能行呢?鹿森那張臉若是不放到生意場上,不是浪費,那是讓人覺得暴遣天物的惋惜。
商人的劣根性就是,總喜歡給利益最大化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後可以順利的踩著良心走上自己創造的道德制高點,以此安慰自己被金錢捧起卻又被金錢打壓的人生。
林如一是如此,她的祖祖輩輩都是如此。她不相信鹿炎不是如此,更不相信,鹿炎真的僅僅只是疼愛鹿森。
如果真的只是疼愛,那麼對林如一來說是一件不敢想象的恐怖的事。她不敢去深想,鹿炎和許放遠不同,那是一個完全壓制性的存在。
又擁有讓人嫉妒的渴望。
鹿炎沒說話,而是直接進了去。至於林如一跟不跟,那是她的事情,不喊她進去,但門總是敞開著,並不會關上。
林如一覺得這並不是自我安慰,但是這麼想著,又的的確確會感到一點很奇怪的溫暖。
林如一跟了進去,鹿炎帶來的助理替他們從房外關上了門。
夕陽又沉了下去,天色黯淡了幾分,這座城市的黑夜,也即將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