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番外2
美美的一覺睡醒,一睜眼就看見一顆大白菜吊在頭上晃蕩,縱使賀易行千萬般淡定自若此時心裡也難免有幾分不太美妙。
抬眼望去,黑黢黢的狹小空間陰冷潮濕的感覺明確的告訴賀易行此處絕非昨晚休息的舒適房間,完全活動不開的全身被麻繩捆的結結實實。這裡的所有訊息怎麼看怎麼都是在向他傳遞著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賀易行不禁揚起一抹苦笑,自言自語道:「怎麼是地窖?莫不是會被做成腌肉乾……」
這時,頭頂處的蓋子被掀開一般,透出一抹微亮,光打在賀易行的臉上,讓他習慣了黑暗的眼一瞬間有些刺痛的眯了眯。
從掀開的空檔處,一個年邁的,佝僂著的背影順著階梯慢慢爬下來,落地站定,轉過身來,赫然是昨日笑眯眯的和藹老婆婆——馮婆婆。
「哥兒醒了?」馮婆婆依舊笑著,用慢悠悠的腔調說道,「昨兒吃了那麼多下了料的酒菜,今兒還醒的這麼早,不愧是年輕人,身體挺好啊。」
賀易行頷首,頗有幾分自謙之意:「在下的身體,自幼一貫較之旁人強壯幾分。當不得婆婆讚許。」
馮婆婆走上前來,打量了賀易行一番,疑惑道:「哥兒這份淡然倒是讓老婦人不太看的懂了,哥兒可知現下是個什麼狀況?」
賀易行不免帶了兩份苦笑:「大概就是被婆婆抓做階下囚了……只是不知婆婆抓在下是何用意?」
馮婆婆笑而不語,一張皺褶的臉現下依舊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上前扶起賀易行,幾步挪到他躺身之處前不遠一個帶軲轆的木板上。賀易行眼睜睜看著自己直挺挺躺在木板上,被馮婆婆用一根麻繩幾圈綁好固定在上面,馮婆婆撿起木板頭上栓著的繩索,掛在自己肩上,一步步拖著木板向地窖里深處走去。
這時賀易行才發現,原來地窖並非他剛剛所觀之樣,前方黑漆漆的地方分明是條不太顯眼的小道,剛剛被木板一擋,連他都看走了眼。
軲轆被拉動,與地面接觸發出了一陣陳刺耳的摩擦聲,賀易行不太開心的發現,木板上很顛簸,走出原地才不遠幾步,就顛得他腦子裡亂的一塌糊塗,這讓他不得不出聲:「勞煩婆婆走穩些,這板子顛的人難受,若是時間長了在下真受不住。」
前方馮婆婆停下腳步,回頭來看賀易行的陰鷙目光哪裡還有和藹老婆婆的樣子:「路途再遠也請哥兒忍忍,眼下沒工夫和你好生說話,哥兒不妨閉上嘴休息,別逼得老婆子半路對你做些什麼有損哥兒身價的事。」
大概是不太習慣馮婆婆突然變了臉,板子軲轆再度轉起來時,賀易行識時務的保持了安靜,一直堅持著老婆婆牽拉著晃晃悠悠的小木板繞過九轉曲折的幾條小道。
「婆婆到了,」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抹火光,一個男人的聲音伴著光亮傳來,「那邊小子別躲懶,快去幫婆婆把貨卸下來。」
話語間,兩個年輕男孩兒順著寬敞了許多的道上踩著搖曳的火光跑來,圍在小木板旁,手腳麻利的拆解了『貨』——賀易行身上與木板固定用的麻繩,兩人又從身上掏出一副沉甸甸的鐵鐐子,鎖上腳之後三兩下拆開了束著賀易行雙腳的麻繩,扶著賀易行從木板上站起身,其中一個男孩兒道:「你這人,倒也配合,自己伸了腳來帶鐐子。婆婆可查清了這人,莫不是什麼地派來的哨子吧。」
聞言,正在活動胳膊的馮婆婆頭也不回道:「你管他是不是什麼地派來的,一個行囊除了換洗衣裳和幾個銀錢外,連防身的都沒見著的。就算是外頭哪家的不入流小探子,怕什麼,反正他有命來,還能讓他有命回了不成?」
看見周圍幾人都是一副應當如此的表情,賀易行不免苦笑:「勞駕,有誰能告知下,在下這是真的要被做成腌肉乾了么?」
「腌肉乾不一定,」打著火把的那個男人此時走近了,上下細細打量了賀易行一番,皺了皺眉,「不過你要是想給貴處報個信,倒不是不能從你屍身上割一塊好認的肉腌制了給送回去。只是不知這肉是要往南送,還是要往北送?」
賀易行微嘆:「這件事真是……在下完全是誤入此處,真不知道閣下和那南啊北的有什麼恩怨。」
那男子靠近馮婆婆,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不再搭理賀易行,只招乎了倆年輕人牽著賀易行跟在他們身後走向有光來源的那處。
賀易行輕嘆一聲,不再言語,默默跟著警惕的幾人身側一路走向下一個轉手地方。
幾經折騰,等賀易行終於能喘一口氣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一路看管他的不光有馮婆婆,還有地窖剛出來遇上的男子,大家稱呼其為老周。倆人一路小心翼翼把賀易行帶到一個地室。空蕩蕩的房間除了牆上釘掛的鐵鏈外,別無它物。
見此賀易行不由苦笑連連:「婆婆,您不是要把在下掛上去吧,瞧著可能不是很舒服的樣子。」
馮婆婆到了此處,整個人瞧著輕鬆了許多,瞥了賀易行一眼,道:「哥兒,老婆子聽你口音不像是老鬼那兒的人,也不像是瘋三娘的人,但是說不好。為了以防萬一,即使沒什麼仇怨,也得請您擔待著了,哥兒去后,老婆子會使人給你燒點紙錢,總要比你在陽間活的鬆些。」
老周有些不耐煩,皺著眉喝道:「將死之人,你和他費什麼話!栓上去捆結實了,我去請了大人來享用。」
老周手一揮,一路跟著默不作聲的倆小年輕人上前來,推搡著把瞧著不是很情願的賀易行推進房門,一步步逼近牆下,兩人一左一右拉起手鐐結結實實拷在賀易行雙手腕上,然後方解開捆了賀易行幾個時辰的麻繩。
一被解開,賀易行不作他想,趕緊活動了下全身,一時間,骨頭『剝剝』作響之聲,給空寂的地室添了幾分生氣。
昏暗的火光下,馮婆婆滿是皺褶的臉上晦暗不明,陰測測道:「甭管哥兒是為了什麼一路老實的被捆到此處,老婆子還是要說一句,若是想跑,眼下已經晚了。此處也之前也羈押過不少好身手的武林中人,從沒人能從此掙脫開來。哥兒不妨老實點,等等說不得大人瞧著哥兒乖巧,給哥兒一個痛快。」
賀易行正左顧右盼地細細打量身旁各處,聽見馮婆婆的話,抬眼看了站在門口的馮婆婆一眼,嘴角牽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卻不作答。
等了片刻,階梯被踩的腳步聲傳來,賀易行細細聽了,微一皺眉。
轉角過來的只有老周一人,他陰沉的臉終於有了絲輕快,走到門口和馮婆婆並肩,對馮婆婆道:「剛剛上去通稟了,大人眼下正在用膳,過會兒就來,我們可以先走了。留著這小子在此,沒什麼大礙。」
等馮婆婆點頭招手,角落裡百般無聊的兩個年輕人趕緊湊上前來,從牆上台中摘下火把,躬身在前引路,臨走前,老周和馮婆婆不約而同遞給賀易行一個警告的眼神。這才匆匆走掉。
須臾間,四個大活人全部從賀易行視線可見之處消失,空寂的地室就剩了被精鐵鐐子鎖在牆下的賀易行一人。
賀易行靜靜聽了聽,未見人聲。這才慢條斯理的把手一縮,從手鐐中取下,輕輕活動了下手腕,又一腳踢開腳鐐,終於可以自由活動的賀易行面色也難免帶了分笑意,俊秀的青年一雙清透的眼中盛滿笑意,說不出的勾人。
「只是想看看這老婆婆是想幹嘛,沒想到竟捲入了樁大事中,回去后,師父大約要生氣吧,如果師父必然要生氣,那我要不要乾脆把這裡端了?」賀易行自言自語道,「總覺著,和我預想的不太一樣,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妙啊。」
入目的精鐵鐐子,也就是遇上善於縮骨功的賀易行沒有了作用,若是平時,一般好手會折在此也是可以想到的。畢竟……精鐵鐐子,常用於鎖些罪大惡極之徒。
「用在這裡,真是想會會此處主人啊,那個大人也不知道用膳完了沒,若是能給我帶上一份就謝謝了。」
沒了監視的人,賀易行在這空蕩蕩的地室里踱來踱去,抬手敲了敲牆壁,俯身聽了聽音色:「竟然是能完全隔絕音的,嘖嘖,看樣子在這裡鬧成什麼樣子外頭也是不知道的。甚好,甚好。」
賀易行滿意的點點頭:「除了沒有給我備飯外,都挺不錯的。」
言罷賀易行一撩衣擺,席地而坐:「眼下也只能等等了,你吃飯可千萬要快些啊,這位『大人』。」
時間靜靜的流淌,賀易行深深覺著自己要餓的受不住時,終於聽到不遠處一步一步慢慢悠悠的腳步聲,輕輕的,踩著他心跳聲,一步步靠近。
腳步停在門口了,賀易行緩緩抬起頭來,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紅衣金絲腰垂玉珏的面容精細如畫中仙般精雕玉琢的少年。斜斜靠在門扉上正挑著眉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
賀易行打量著少年同時,那個少年也噙著笑拿眼角打量賀易行,須臾,少年嗤了一聲,清亮的聲音中儘是玩味:「聽說我有個新來的藥引子,莫非指的就是閣下?難得一見自薦的,你倒是有兩份意思。」
原來自己不是老婆婆的腌肉乾,而是眼前這個絕色少年的藥引子啊!賀易行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