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下揚州鳴玉坊內風波起
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歸鍾站立船頭,望著眼前蒼茫長河,落日的餘暉之下,運河沿岸不少地方已然結冰,此時一片燦燦霞光,瑰麗奪目,令人震撼,遙想這條長河的歷史,可謂功勛卓著,隋唐以來,這條運河就已經成為南北大動脈,南糧北運,多賴此河,為歷朝各代南北交流,經濟繁榮立下汗馬功勞,此時雖是冬日,這運河南段依然一片繁忙,船帆林立,呼喝不休。
歸鍾所處之地已經屬於淮南之地,這運河封凍不算嚴重,倒是讓他飽覽沿途風光。而且走水路不像陸路那般辛苦,每日里不是站在船頭看風景,就是在船艙中打坐練氣,揣摩武學,這等日子著實逍遙,此時距離歸鍾出現已經過了一年多的時光,這一年中他飽覽北國風光,各地山勢水流,人物風華,紅塵氣象,無所不包,這等遊歷天下,磨練心性,讓他的武學修為也是大有長進,雖然仍是後天六層境界的修為,但一身內力卻越發精純凝練,劍術拳腳也大有進步,也是如此,才讓歸鍾越發愜意起來。
這一日,歸鍾待在船艙之中,盤膝練氣,一呼一吸之間,氣息綿綿,柔韌悠長,隱隱有嗡嗡之聲傳出,仿若靈龜吐息一般,很是神異,對於自家華山心法這門道門玄功,他這些時日領會越發深刻起來。
眼下我的修為雖說算不得絕頂,但在這鹿鼎世界也算不俗了,倒也不急著開始奇經八脈的修行,這一身內力還需要仔細凝練,使其更加精純凝練,武道之路,漫漫悠長,基礎最為重要,打好了基礎,未來才有可能走的更遠,否則根基不紮實,有害無益,更何況我這身子先天有缺,更是需要仔細打根基,否則潛力耗盡,再想回頭都晚了。這些時日的修行果然發現了以前未曾察覺的問題,再次凝練了根基,倒也是一件好事。
心中不斷思量著自己一身武學,歸鍾眼眸似閉非閉,心神空濛,內息運轉不停,道家溫潤綿密的內力不斷滋潤著他的經脈血肉骨骼,一呼一吸間,更是有縷縷天地精氣吸扯而來,溫潤肺部,這一門功夫歸鍾一日不曾停下,為的就是想要徹底解決自家身上的隱患。
這是水磨功夫,來不得半點僥倖,內家真力雖然玄奇,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誇張,武者練武也好,道門練氣也罷,為的都是祛除身體雜質,提高身體素質,延年益壽,生命變遷,至於拳腳劍術之類的外門功夫,反而不是那麼重要,為的只是增添一些護身手段,不至於在求道的路上中途隕落。
如今歸鍾十二正經已通,內力流轉循環,每時每刻都在淬鍊著他的血肉骨骼,純凈肉身,這也是道門內家玄功的妙詣所在。一個多時辰之後,歸鍾內力搬運三十六周天,感覺經脈微微脹痛,知道今日的修行已經到了極致,這煉精化氣的功夫算是完成,他也不再強求,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息,睜開眼來,結束了這次修行,渾身微微有些汗漬,隱隱可見灰黑色的雜誌,這都是從他血肉中淬鍊出的有害物質,屬於洗精伐髓的功夫,這等功夫從他開始修行內家玄功以來就已經開始,每日不停,到了現在歸鍾已經感覺自家體內的雜誌越來越少了。
完成了這次功課,歸鍾又到船頭轉了一圈,看看沿河兩岸的風光,越是南下,這一路之上風光迤邐,草木蒼翠,氣流濕潤,一派南國風光,一點不像冬日景觀。
此時節船行南下,一路順風,速度不慢,短短几日功夫,歸鍾所在的客船已經進入江浙一帶,兩岸人聲鼎沸,繁華之處比起北國諸城可要強上好幾籌。
揚州到了
終於到了,不愧是揚州繁華形勝之地,這等氣象不是我們北方可比呀。
歸鍾周圍還有幾個身著文士長衫的讀書人,都是從北方南下遊學的,見到此時光景,一個個驚呼連連,興高采烈地議論紛紛。歸鍾自然也看到了不遠處那繁華的揚州碼頭,舟船林立,人流熙攘,好不熱鬧,確實是到了揚州地界了。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心中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句詩詞,歸鍾深深地呼吸一口,都覺得空氣中有著一股淡淡的脂粉之氣,靠近碼頭之地,還有一條條精緻華麗的花船,一個個穿著花枝招展,操著吳儂軟語的青樓女子站在船頭指指點點,不時嬌笑連連,揮舞著手中的絲娟手帕招呼著一個個恩客,這些客人們個個都是綾羅綢緞,富貴逼人,不是商界巨賈,就是文壇才子,絡繹不絕。
好一派繁華勝景啊。歸鍾心中感慨了一聲,好在他一身道家裝束,雖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那些青樓女子到底沒有對著他這個道人招呼,也算是明智之舉。
下船之後,歸鍾也沒在這碼頭上多做停留,直接邁步就進入揚州城內。
清朝入關之時,曾有揚州十日之說,殺的血流成河,白骨如山,如今幾十年過去,這揚州城恍然已經度過了往昔的災難,再度繁華起來,城中人口眾多,商業繁榮,小販淋漓,青樓楚館數不勝數,歸鍾一路進來,嘖嘖感嘆著。
先找了一家客棧安頓下來,吃了一頓精緻的飯菜,歸鍾這才上街閑逛,正行走間忽然前面人聲鼎沸,隱隱有喝罵之聲傳來,腳下緊走幾步,他就看到了一群人短打裝扮的漢子,個個肌膚黝黑,筋肉健碩,臉帶兇相,手中持著各色刀劍兵刃,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刀頭舔血的黑道人物。
咦這些人好生囂張,青天白日就手持器械橫行街市,這揚州官府都不怎麼管的嗎心下有了幾分好奇,歸鍾拍拍身邊一人的肩膀,那人霍然轉頭,正要罵上幾句,就見到歸鍾一身道家裝扮,眉目清秀,眼神溫潤,淡淡地看著自己,不知怎麼的,心頭的怒氣一下就消散了,這也是歸鍾武學有成,漸漸地培養出了自家獨特的氣質,溫潤綿泊,有道家沖和之氣,讓人升不起惡感來。
這位小哥,請問一下,剛才那些人是何等人物,橫行街市都沒人管的嗎歸鍾語氣溫和地對著身邊這個青年人問道。
嘿嘿,道爺抬舉了,要說剛才那一群人啊,可是不簡單,卻是這揚州地界上的一霸,青幫鹽梟,一個個都是凶神惡煞,手頭大多都見過血,就連官府都不太敢管他們,這下也不知是誰招惹了這幫凶神,看著樣子是不能善了了,道爺你可要小心,不要多管閑事,不然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哦青幫鹽梟歸鍾心中一動,覺得事情很是有點湊巧了,這一番情節令他有一股熟悉之感,謝了那青年漢子一聲,腳下幾個閃動,就消失在茫茫人流當中。
咦這位道爺哪裡去了這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了那青年漢子只覺得眼皮一眨,剛才對他詢問的道人就已經不見了,這讓他心中好生詫異,不過也沒有多做理會,搖搖頭看了一會兒熱鬧就離開了。
歸鍾順著那一群青幫鹽梟一路前行,不到片刻功夫就見到這些人來到一座金紅華麗的牌樓前面,抬頭一看,麗春院三個描金大字倒也有幾分風骨。
讓開,讓開
別擋住大爺們的路子,辣塊媽媽的
一群漢子短打裝扮,白布包頭,青帶纏腰,手中拿著明晃晃的鋼刀,或者鐵尺鐵棍,一股腦進了麗春院,立刻驚動了裡面正在尋歡作樂的眾多客人,一連串的驚呼聲響起,什麼調笑歡愉,猜枚行令,這一下變故到來,全都停歇了下來,本來還熱鬧的麗春院霎時間寂靜下來。
歸鍾收斂氣息,隱在廳中一角,此時節倒也沒有人注意到他,靜靜地看著那一群鹽梟的行動。
鹽梟中有一位五十餘歲的老者一步跨出,說道:各位朋友,打擾莫怪。說著抱拳左右拱拱手,算是行過了禮數,接著朗聲說道:天地會姓賈的朋友賈老六賈老兄,在不在這裡眼光朝著在場的客人們掃去。這些人多數綾羅綢緞,皮膚白皙,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之輩,多數乃是這揚州鹽商,身家巨富,這才在這裡尋歡作樂。這些人看見這老者眼光掃來,個個神色有點驚慌,連連搖頭。
那鹽梟老者見此,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不在這一群人當中,然後提高聲音喊道:賈老六,今兒下午你在瘦西湖旁酒館中胡說八道,說什麼揚州販私鹽的人沒種,不敢殺官造反,就只會走私販鹽,做些沒膽子的小生意。你喝飽了黃湯,大叫大嚷,說揚州販私鹽的若是不服,儘管到鳴玉坊來找你,我們這可不就來了嗎賈老六,你是天地會的好漢子,怎的做了縮頭烏龜了
這一番開局,歸鍾瞧得津津有味,接著那一群鹽梟紛紛鼓噪,終於是驚動了一人,立刻之間就大戰連連,鮮血飛濺,金刃破空,這人自然就是那江洋大盜茅十八。
緊跟著那鹽梟中有人打了一個妓女,惹出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一番惡鬥怒罵,最後青幫鹽梟們死傷不少,紛紛離開,像是準備回去搬救兵了,不久歸鍾就看見一個小孩兒扶著一個粗髯大漢,渾身鮮血地走了出來。
韋小寶,茅十八,風雲初起啊,終於要開始了嗎歸鍾心中也不知是何想法,眼見那韋小寶扶著茅十八離了鳴玉坊麗春院,沒入外面深深的黑夜中,也身形一閃,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