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吃完飯趕緊走
她這一哭頓時連項燁都被嚇住了,從表情上看,赤雪娥絕不像是在裝,她要是真的是在裝,若再晚生兩千年,一定能拿個奧斯卡金小人哭鼻子獎,這說哭就哭的水準可比那些點眼藥水、抹口水的強多了。
夥計倒是沒被赤雪娥的眼淚給唬住,他捏著下巴沉吟了片刻向二人問道:「你們不會連飯錢都沒有了吧?」
赤雪娥又伸手在懷裡掏摸了一會,最後無奈的把頭抬起來看向坐在對面的項燁苦著臉說道:「我的錢全丟了,昨天我不是給了你五十個銅錢嗎?拿出來吧,我們總不能白吃白住人家的。」
項燁一愣,傻傻的看了看赤雪娥,他不記得什麼時候她給過他錢。不過很快他就從赤雪娥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連忙伸手往懷裡摸。
本來他也是想要學著赤雪娥的樣子四處翻找一下再對夥計說錢丟了,可當他的手塞進懷裡之後居然摸到了一串用麻繩拴起來的銅錢,頓時驚愕的瞪圓了眼睛。
夥計看著擺在桌面上的銅錢皺了皺眉頭,對二人說道:「二位,這點錢可不夠住宿加上這一餐飯的。」
說罷他彎腰把桌上的銅鼎端了起來,順手還把先前拿來的酒罈往懷裡一掖滿臉不悅的說道:「酒是沒有了,這鼎醢也得去掉一半!」
項燁見夥計把東西搬走,本想站起來與他理論,對面坐著的赤雪娥卻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才重新坐下。
夥計把鼎端回後堂之後不久,又端了一盤肉和一隻陶盆,陶盆里漂著一些翠綠的菜葉。
項燁看了看赤雪娥,見赤雪娥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裡細細的咀嚼著,他才有樣學樣的拿起筷子向湯盆里的綠色菜葉夾去。
這綠色菜葉入口滑溜溜的,他感到口感有些熟悉,品咂了片刻之後突然一拍腦門叫道:「我說什麼是葵,原來就是莧菜!以前我還以為是向日葵的葉子呢!」
他這聲怪叫把對面坐著的赤雪娥嚇了一跳,連忙抬起頭看著他,臉上滿是不解的問道:「何為莧菜?何為向日葵?」
直到赤雪娥開口詢問,項燁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額頭嘿嘿笑道:「沒啥,沒啥,我只是想到老家的兩種植物而已。」
「哦!」赤雪娥哦了一聲,低下頭也夾了一片葵葉,把葵葉夾到嘴邊,她突然又抬起頭問項燁:「我見你好像對許多人盡皆知的事都不知曉,所以感到些納罕,你老家到底在什麼地方?為何你們那裡把葵稱作莧菜?」
項燁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忘記我的家鄉在哪了。」
提到家鄉,他很無奈,只要是活在世上的人都有家鄉,可項燁卻不知道他該到哪裡去尋找他的家鄉。
跨越兩千年的歲月,即便是尋找到了生他養他的那片土地,那裡還是他記憶中熟悉的家鄉嗎?
赤雪娥看出了項燁內心的苦惱,也不再追問關於他家鄉的事,默默的低著頭吃著桌上的菜。
夥計再次把醢端上來的時候,盛醢的鼎比先前小了一套。他含著臉把鼎往桌上一放,也不像剛才那般滿臉堆笑的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吃,轉身走了。
「嗤!」項燁朝著夥計的背影鄙夷的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真是狗眼,知道我們沒錢就拉個死人臉,我們剛進店的時候還孫子似的站在邊上。」
「他的態度越惡劣,這頓飯我吃的倒是越安心。」項燁滿臉的不忿,可坐在他對面的赤雪娥卻心安理得的品咂著桌上的菜肴,等她嚼完一塊肉之後接著又說道:「吃完飯我們離開這裡,睢陽城內恐怕是不能待了。」
項燁看了一眼赤雪娥,沒有追問為什麼,低下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一夜沒睡,他真的很想能留在館舍里好好睡上一覺,可是赤雪娥既然說了吃完飯就走,必然是有著她的道理。
二人匆匆吃完飯後,簡單收拾了一下離開了館舍。
夥計見他們離開,撇撇嘴哼了一聲,也沒阻攔,任由他們走出了大門。
「我們去買點葯。」出了館舍,赤雪娥好像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對項燁說道:「以後進了館舍你看我眼色行事,千萬不能任性胡來。」
「我什麼時候任性胡來了?」項燁很鬱悶的白了赤雪娥一眼,隨即問道:「話說回來,剛才你怎麼老是緊張兮兮的?難道在城內的館舍還能把人吃了不成?」
「你以為他們不會吃人嗎?」赤雪娥一邊朝前走一邊說道:「如今是亂世,比不得往日,各處勢力為了壯大都需要斂財,有些勢力乾脆選擇了搶劫來往客商,像我這樣在外行商的若是不多個心眼,恐怕早已著了別人的道兒。」
「呃!」項燁點了點頭,赤雪娥說的確實有道理,像她這樣在外行走而且還是個帶著巨額財富的漂亮女人,若是不多點心眼,真的很容易中了有心人的陷阱,不過有件事他還是沒怎麼鬧明白,左手牽驢右手牽騾的項燁上前兩步跟赤雪娥並肩走著問道:「你是怎麼看出館舍里的夥計有問題的?」
赤雪娥的視線停留在前方不遠一間門外擺著幾個畚箕小房子上,她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項燁問的問題似的對他說道:「前面有家藥鋪,我們去買些傷葯,然後趕緊離開睢陽。」
說著話,她又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二人買了一些藥鋪配的傷葯,赤雪娥把買來的幾瓶葯塞進懷裡,翻身騎上騾子對項燁說道:「這次你騎驢我騎騾子。」
項燁應了一聲,騎上毛驢。可是這頭毛驢好像很不情願讓他騎似的,在他翻身上了驢背之後,毛驢仰著脖子嚎了兩聲,原地打了幾個轉轉,看樣子像是想把他甩下驢背。
「你個扁毛畜生!」從項燁第一次牽這頭毛驢,毛驢就像是很不喜歡他似的一直在跟他作對,這下終於把他惹火了,他騎在驢背上狠狠的朝毛驢的屁-股上擂了一拳罵道:「美女騎你背上你乖的很,怎麼老子一騎,你就撩蹶子?難不成美女的屁-股要比老子的軟些?」
他話剛說完,赤雪娥轉過臉瞪了他一眼,他連忙縮了縮脖子不再罵胯下的小毛驢。
說來也怪,經他擂了一拳頭,小毛驢居然溫馴了起來,乖乖的跟在赤雪娥騎著的騾子身後朝城外走去。
二人出了城,又走了好幾個時辰才尋到一座鎮子住了下來。
項燁心裡有很多疑問,在睢陽城雖然館舍的夥計表現的勢力了些,他卻沒從中發現什麼不妥,而且赤雪娥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五十個銅錢塞進他懷裡的他也不知道。
這些問題雖然糾纏著他,但熬了近一天一夜沒有睡覺的他最後還是沉沉的進入了夢想。
二十多天之後,兩個穿著純白衣衫的人出現在滎陽城外,他們胯下騎著兩匹雄健的駿馬,慢悠悠的向城門走來。
這倆人出現在城門口,守城的秦軍只是看了一眼,沒做絲毫盤問就把他們放進了城。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項燁和赤雪娥,在路上赤雪娥嫌毛驢和騾子走的太慢,添了些錢用它們換了兩匹馬,又買了新衣把身上帶血的衣服換下,這才趕往滎陽。
進城之後,赤雪娥也不向任何人問路,騎著馬徑直朝城西走去。
在來的路上,項燁從赤雪娥那裡聽說滎陽如何繁華,可進了城之後卻發現城內百姓極少,偶有幾個在街市上行走的人也是無精打採好似生了場大病一般。
這一次他沒有向赤雪娥詢問原因,在歷史書上他曾看到過有關秦末滎陽的記載。
陳勝、吳廣在大澤鄉起義后,義軍一路西進,所過之處無不披靡,但是到了最後,他們的幾十萬大軍恰恰是陷入到攻打滎陽的戰鬥中無法自拔,最終才被喘過氣來的秦軍一舉殲滅。
滎陽之戰中,三川郡守李由打出了威風,也讓他的名字永遠的鐫刻在了歷史上,被世世代代的後人敬仰。
赤雪娥要帶項燁去見的正是指揮滎陽之戰的李由,在向郡守府走的路上,項燁一直在想象著李由該是個什麼樣子。
按史書記載來說,李由是秦相李斯的長子,他應該是文臣,可是在滎陽之戰中他又率領守城的秦軍和城內百姓抵禦了數倍於他們的張楚大軍,完全展現出了他的勇敢和不屈的氣節,單純的一個文臣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大姐,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李由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長什麼樣子?脾氣壞不壞?」項燁策馬趕上赤雪娥轉頭看著她問道。
在倆人相處的日子裡,項燁與赤雪娥的關係日益親近,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改口稱呼赤雪娥大姐;而赤雪娥好似也忘記了當初對他做過的身子一好就以身報答的承諾,儼然像是個大姐一般照顧著項燁。
論年紀,赤雪娥要比項燁大上兩千多歲,論在世上活過的年頭,她比他多上一年,在世間行走的閱歷又比他多了許多,項燁自然成了她的小弟及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