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雙雙把家還
洛晚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她看著洛京的血從頭骨里慢慢流出,心像被狠狠揉碎了一般,她想走過去,步子卻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身旁的人說了什麼她全都聽不清,身旁的人做了什麼她也全都看不見,她的眼裡只有洛京小小的趴在地上的身體,耳朵里也只能聽到小人兒和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阿京也不希望讓阿姐為難,因為阿京,最喜歡阿姐了。」
「阿晚。」周寧牧緊緊握住小姑娘的手,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言語安慰她,「阿晚,不要再看了。」他伸出手把洛晚摟在懷裡,伸出手示意木子去處理洛京的屍體,「阿晚,沒關係的,還有朕在你身邊呢。」
「讓我過去,讓我看看他,我求求你了。」洛晚低沉的聲音從周寧牧的懷裡延伸出來,滿滿都是絕望的語氣,「讓我看一眼也好,讓我看看他吧,不管怎麼說我都是阿京的阿姐,他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我害的,他活著的時候我沒能好好照顧他,現在阿京已經……阿京已經死了,我連最後送他一程都不行嗎?」
「阿晚,人死不能復生,不管你再怎麼挽留懇求也不能救活他了。」周寧牧鬆開洛晚,「看到他朕只怕你會更難過更愧疚,但如果你執意要求,朕也不能再強求下去。」男子向後退了幾步,「你去吧。」
小姑娘抿著嘴慢慢轉過身子,剛走出沒到幾步就忽然暈倒在地上,離洛晚最近的月瓷見狀,連忙幾步跑過去把小姑娘抱在懷裡,周寧牧也趕緊跑了過來,原本緊張地局面也越發混亂起來,燕湄和木辰站在大堂的門口,他雖然對洛京的死也有一定的自責,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連自己的親生妹妹都下的去手,區區一個小孩子又能怎樣?想到這裡,燕湄心中的愧疚感頓時沖刷掉不少,他回過頭對木辰得意地說道:「大周被我攻破已成定局,這裡已經沒有我們什麼事了,我們走吧。」
「等一下。」周寧牧站起來攔住他們的腳步,「燕湄,朕很奇怪一件事,當初長煙公主在大周被殺害的時候,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阿晚,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肯相信阿晚,而且還願意不去計較長煙公主被殺的事情。」周寧牧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紫衣男子,「朕聽聞你和長煙公主關係甚好,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情,你為什麼不傷心?還是說,當初就是你殺了長煙公主?」
「你有什麼證據這麼懷疑我?」燕湄回過身一臉嘲諷的看著周寧牧,「該不會是以為通過這種流言蜚語動搖我的軍隊和我的子民吧,周寧牧你省省力氣吧,就算余馨是我殺的又能怎麼樣?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叛國公主幫我頂替著這個罪名,你沒有證據就算說出去又有誰會信呢?他們頂多認為是你這個末代皇帝為了拯救國家所做出的一些可笑的無用的舉動罷了。」
「那可不一定啊。」周寧牧也換上一副頗為自得的表情,「事情沒發展到最後,我們誰都說不準不是嗎?就算涵陽道長和阿晚能夠預測未來,但是所有的未來都是多變而又複雜的,你們能看到的,也並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啊,你說對嗎?木辰統領。」
被叫的木辰一愣,他看著紫衣男子慢慢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嚴肅的臉,連忙緊張地說道:「不會這樣的,公子殿下,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出發動身來大周之前不是已經再次占卜過了嗎?你也親眼看到了占卜的結果,不可能出什麼節外生枝的事情,現在純屬是周寧牧的一派胡言而已。」
「他的話也不無可信。」燕湄淡淡的說道:「我們來大周之前預測到的事情中並沒有發現靜嘉公主蘇醒,現在她的出現也不能不說是一個變數,為了以防萬一,你不如再預測一遍,如果真的出了什麼變故,我們也好早作防備。」
「現在預測的話可能太晚了。」周寧牧看著燕湄和木辰說道:「你們難道就不覺奇怪嗎?你們的軍隊明明就已經攻到了京都城外,可為什麼遲遲沒有進到皇宮中呢?」說到這裡,周寧牧的右手一揮,就從皇宮的四周進來密密麻麻的士兵把燕湄和木辰的軍隊圍了個水泄不通,「你有你的陰謀詭計,朕也有朕的防範措施,這個秘密武器本打算留著日後給阿晚的,沒想到今天竟也派上了大用場。」周寧牧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投向了燕湄和木辰身後,「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長煙公主?」
聽到周寧牧這麼說,燕湄的身體快速的抖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慢慢回過身子朝門口望去,果然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馨,馨兒,你怎麼,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死了嗎?我當初明明記得……」
「明明記得親手把我掐死了,我連呼吸都停止了是吧。」燕余馨穿著周寧牧為她連身定做的金絲軟甲一步一步朝著燕湄走過來,「當時我也以為我快要死了,如果不是洛姑娘來找我的時候救了我一命,我現在可能就在九泉之下等著兄長了。」燕余馨舉起手中的劍指向燕湄,「阿兄,余馨不明白,我們從小到大都形影不離,關係讓所有人都羨慕不已,我也一直以為你是世界上最疼愛我的人,可是就是我這麼信任依賴的兄長,您怎麼能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情?難道您真的被野心蒙蔽了雙眼嗎?」
「馨兒,我……」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燕余馨冷冷的回答道:「外面的軍隊已經由我接管了。」她回過身拿過一張聖旨扔到燕湄面前,「這是父皇的聖旨,裡面清清楚楚的寫著,你已經被燕風國驅逐出境,從此以後,你再也不是公子殿下了,你也不能再出現在我和父皇母后的面前了。」燕余馨把目光落到木辰身上,「至於你,我知道你並沒有預測未來的能力,你所迷惑燕湄的那些把戲在我身上可不好使,來人,把他們帶下去。」
「長煙公主做事還真是乾淨利索。」周寧牧一邊鼓掌一邊朝燕余馨走過來,「我還以為你會哭著喊著讓朕留燕湄一命呢。」
「我和兄長的感情雖然深厚,但是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燕湄了。」燕余馨有些感慨的說道:「這次一定給你帶來不少麻煩吧,好在我把軍隊及時控制在了城外,沒有給京都的百姓帶來什麼傷害。」燕余馨看了一眼亂鬨哄的大堂,有些愧疚的說道:「洛姑娘弟弟的事情我來的時候已經聽說了,我很抱歉沒有及時出現制止住兄長,洛姑娘現在沒事吧。」
周寧牧回頭看了一眼依然昏睡的洛晚嘆了一口氣,「月瓷告訴朕在來之前閔永燁找過阿晚,眉娘為了不讓雙方為難,於是自殺了,朕也不知道一天當中失去了兩個最愛的人對阿晚來說,她能不能挺過這一關,但是不管結果如何,朕都會一直守在她身邊,朕已經錯過她太多次了,朕不會再放棄她了。」
「聖上,大夫請來了。」木寅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的身影,周寧牧定睛一看,這個大夫不是別人,正是在江南遇見的蘇澹崖。
「阿晚為什麼會暈倒?」不等周寧牧開口發問,蘇澹崖已經提著藥箱來到了小姑娘的身邊,他看了一眼神情不太爽的周寧牧繼續問道:「阿晚的身體在得瘟疫之後一會沒有仔細調理過,現在也是虛弱得很,你如果知道發生了什麼最好全說出來,我好對症下藥,不然晚一會而都會耽誤阿晚的病情。」
「好。」周寧牧蹲下身,配合著說道:「眉娘和阿晚的弟弟死了,阿晚親眼目睹的。」
蘇澹崖的手一抖,他抬起頭看了一眼一臉愧疚的周寧牧,憋回了話到嘴邊的埋怨,他伸出手摸了摸洛晚的脈搏,「阿晚之前沉睡了一年是吧。」蘇澹崖小聲地說道:「想來你也知道了,阿晚其實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在她沉睡的那一年當中,她其實是回到了她的世界,我和阿晚一樣,在你們找不到我的這一年當中,我也是回到了那個世界中。」
「你為什麼突然和朕說這些事情?」周寧牧有些緊張的看著蘇澹崖,「難不成你的意思是……」
「沒錯。」蘇澹崖放下洛晚的手腕,「阿晚受的打擊太大了,她有可能對這個世界再次感到失望,從心裡想要逃開這裡,一旦有這樣的想法佔據腦海,那阿晚就很有可能會繼續沉睡下去。」
「那這次阿晚會昏睡多長時間?」周寧牧抱起小姑娘,「還是一年嗎?」
蘇澹崖搖了搖頭,「不知道,這我也說不準。」男子收拾好藥箱,「如果阿晚是打心底里厭惡這個世界的話,那她昏睡的時間就會變得很長,有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十年,甚至可能是一輩子。」蘇澹崖站起來靜靜地看著兩個人,「周寧牧,你想讓阿晚醒過來嗎?」
「想,你有什麼辦法嗎?」
「辦法也不是沒有。」蘇澹崖從身後摸出一把彎刀扔到周寧牧面前,「對於阿晚來說,這個世界痛苦的全部源泉都是來自於你一個人,如果你死了的話,那麼這個世界的痛苦對她來說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蘇澹崖蹲下身看著周寧牧的臉,「雖然阿晚是昏睡狀態,但是不管外界發生了什麼,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即使你自殺了,不用擔心,阿晚也會知道的,如果她真的因為你的死得到了解脫,那麼她就會醒過來,並且永遠的幸福下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朕就選擇,死吧。」
德井三年二月廿六日,大周與燕風國交戰,燕風國戰敗,大周勝,翌日,大周皇駕崩,七皇子白振鷺接替皇位,一月之後,舉和親大禮,封馨寧郡主為皇后。
五年後,江南,城外。
「周弗兒,你給老娘滾過來。」一個雄渾的女聲從竹林里的木屋中傳出來,「我都說過多少遍了,你如果再說出這樣恬不知恥的話,我就把你扔到山野里去喂狼。」說話的人怒氣沖沖的把窩在男子懷裡的小丫頭提溜起來扔到一邊。
「扔就扔嘍。」小丫頭不以為意的說道:「反正我和狼伯伯他們相處的很好,他們不光不會傷害我,還會乖乖聽我的話去給我抓野雞吃呢。」周弗兒沖女子做了個鬼臉,一把掙開她的手就跑出了屋子。
「臭丫頭居然還頂嘴。」女子擼起袖子就要追出去,結果剛邁出一步就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抱住,「周寧牧,你幹什麼?是不是只要我一修理你女兒,你就用美男計拖延我啊,周弗兒都是讓你給慣壞了。」
「那有什麼呢?」周寧牧把臉埋在洛晚的頭髮中,「那我這個美男計你是中招呢,還是不中招呢?」
洛晚撅著嘴說道:「如果不中招五年前我就不會救你了。」女子回過身抱住周寧牧,「你是傻子啊,蘇澹崖讓你去死你就去死,你就沒想過如果我醒不過來怎麼辦嗎?」
「但是好在你醒過來了啊。」周寧牧摸了摸洛晚的頭髮,「還給我生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兒。」男子還想再說些什麼,一抬頭看見有人走了進來,他拍了拍洛晚的手說道:「起來吧,木申和月瓷過來了。」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