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三女一台戲

馮棠棠的這部的職場戲《休息間》，聚焦在一間辦公室中，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男主角。職場劇的愛情只是點綴，甚至是職場爭鬥的工具，所以男性角色的戲份並不多。

五位女性是整部戲的焦點。三位20多歲，一位30多歲，一位40出頭。

她們塑造了職場女性的不同面貌：兩位明爭暗鬥的實習生；一位兩年員工，專業不精卻夢想著嫁總裁；一位五年專業熟手是個家庭幸福的兩全女性，最高職位的是中層管理者，從業經驗超過十年。

范巧彤飾演的薇薇，是五位女性中的視角人物，更多的劇情也是圍繞她展開，是為第一女主。

女二號是與她明爭暗鬥的同屆生，設定是比女主家境差、比女主努力、比女主笨拙，後面漸漸的走上了歪路。

飾演女二號的，是雲沫旗下的演員，名叫袁娜，拍廣告片出身。若不計范巧彤剛拍過的電影，則資歷與范巧彤差不多，也是拍過四五部電視劇，其中播出過一兩部，戲份都不算足。

在馮棠棠看來，袁娜的天分還不錯，前世的印象中，她後面一直在二線小花的行列里不溫不火，屬於一直沒遇到好戲的類型，後面有爆發的潛力。

女三號的人設是個綠茶婊，一心一意想通過潛規則上位。飾演這個角色的演員叫竹青青，並不是雲沫手裡的藝人，而是之前拍《淑妃傳》時，因演了個出彩的宮女而被孫萍記住。她這次飾演女三，是孫萍點名讓她來試戲，又親自留用的。

剩下兩位年齡偏大的角色，則由兩個馮棠棠的熟人扮演。《淑妃傳》中的薛嵐和霜華。

這兩個「老戲骨」來參演這戲，全是在賣黎剛的面子，感激黎剛上部戲，帶給她們事業的新巔峰。算來她倆的戲份都不算多，把戲集中排一排，都不過是三周的拍攝量，既能還人情，還能落個「帶新人」的好口碑，何樂而不為。

加之薛嵐與霜華兩位演員的多年對峙，還自帶熱點，馮棠棠對「大齡組」十分放心滿意。另一邊，先前拍《淑妃傳》時馮棠棠的專業能力、待人處事的方式，薛嵐和霜華也都看在眼裡，並不會因為她的新導演而輕視她。

反而是新人演員，倒看不起新人導演來。

雲沫手底下的袁娜，總YY劇本的要寫的實為「雙女主」，認為自己並不比范巧彤的戲份差才是。從接了戲就在嚷嚷加戲，馮棠棠不給她加，她便明裡暗裡抱怨著，諸如「馮棠棠是黎剛的關係戶、范巧彤是馮棠棠的關係戶……上行下效、吃棗藥丸」之類的話。

孫萍欽點的竹青青，進組的時候一心以為孫萍是導演。當時兩位大齡組已經定下了薛嵐和霜華，她全然把這片子當做是現代版《淑妃傳》接下的。結果劇本幾經刪改，她的戲份讓位女一女二不說，導演還換成了新人馮棠棠——若不是她沒有其他戲可接，恐怕她也如當初的女主一般，辭演了。

只有范巧彤，馮棠棠對她的評價是「低頭做事、抬頭做人」。演技過關，現場的配合度也高，只是不太和組內其他人交際。這性格放在雲沫身上，叫「巨星風範」，放在她身上，則顯得有些「高貴冷艷」。

偏偏她的過戲率最高。

袁娜在戲里那些憎惡、怨恨、嫉妒范巧彤的戲碼，基本上都是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時刻想著壓過范巧彤一頭，把女二提升到雙女主的地位上。

而那個一直感覺被騙了的竹青青，則像她的角色一樣，上躥下跳的搞事情，應和著一些不滿馮棠棠的工作人員，明裡暗裡的給馮棠棠穿小鞋。以為這樣，孫萍就會從製作人降下來執導，馮棠棠可以有多遠滾多遠了……

暗潮湧動。

作為導演，每個演員的表面功夫和台下功夫，馮棠棠都是知道個十有**的。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她這戲還能不能導的下去，也是靠她這個女人自己來解決。

她不怕組裡的關係差，也不怕風言風語的詆毀，她唯一怕的，是不齣戲。

導演的正職，原本就是要把所有演員的潛能都發揮出來，而不是把劇組建成「和諧大家庭」。

觀察了一段時間袁娜和竹青青，馮棠棠心裡，漸漸的有了主意。

※

一場五位女演員的群戲，馮棠棠主動邀了孫萍來現場指導。

群戲，對演員和導演都是一場考驗。

演員之間要飆戲，要在對抗中把狀態發揮到最好，要在更多的鏡頭裡脫穎而出。

導演，則要引導她們之間的產生化學反應，要突出鏡頭中的重點，又保持幾張面孔和幾對關係里的平衡。

孫萍到了現場，也沒有多說，直接站到監視器旁，表示「我就是看看」。

薛嵐咖位足，她也不是主要演員，並未對孫萍的巡場表示任何特殊對待，還是自顧自的備戲。

三個小的都挺興奮的。

第一天開戲，范曉彤沒戲份，這是她第一次見孫萍。她一直對這個女強人導演十分欽佩和好奇，看到孫萍如同粉絲見了本尊一樣雀躍。

袁娜覺得孫萍能幫她加戲，摩拳擦掌的要放大招，飈出最好的演技。

最興奮的是竹青青，她見了孫萍如同上/訪冤民看到皇上似的，「蹭」的一下子就撲到孫萍身邊去了：「孫導！」

孫萍一如既往的冰山臉問：「嗯？」

「孫導怎麼想起今天來看現場呢？」竹青青若有所指的問，「到底放不心不下年輕導演吧？您看，這種重頭戲，還是得您這樣有經驗的人……」

孫萍打斷她：「是棠棠叫我來的，我沒什麼事就過來了。她前面拍過的部分，我挑著看了看，挺好的，沒什麼不放心的。」

竹青青已經準備好的一大段話，又噎回了肚子了。

「倒是你，不如再《淑妃傳》里有靈氣了。」孫萍看了看竹青青，冷冷的點評道，「新人的靈氣，靠的是天賦。在圈子裡混跡的久了，磨不出更純熟的氣質，反而把原來的氣質毀了。」

「……」

「當然，我希望你不是這樣的。」孫萍給了她一個「你還能搶救一下」的眼神。

竹青青立刻辨道：「演員的氣質，也是靠導演來調/教啊。您說我有靈氣，那是因為您當初在《淑妃傳》B組導的好。」

「你是說，棠棠導的不好？」孫萍見馮棠棠朝著她們走過來，大聲問道，「你覺得哪裡不好，具體哪裡不好，你可以提，合作是需要雙方溝通的。」

馮棠棠微笑著走過來，腳步輕快透著自信，輕鬆的與孫萍道：「萍姐，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孫萍則示意她：「先等下，你的演員有話說。」

「什麼？」馮棠棠轉向竹青青，臉上的笑容加大。

竹青青只想打小報告，根本沒有與馮棠棠當面對質的勇氣。

因為她本也說不出什麼，對馮棠棠具體的不滿。

她只是一門心思的想把馮棠棠弄走，讓這部戲掛上孫萍之名，讓她的演藝生涯看上去更閃光。

她想向孫萍打小報告的內容，都是些「馮棠棠壓縮我拍攝時間」或者「馮棠棠和打光師關係差」這類抱怨的、挑撥離間的內容。

這樣的內容，當著正主的面，自然無法宣之於口。

「有什麼問題嗎，青青？」馮棠棠用更和氣的語氣問了一遍，「有什麼問題，現在趕緊說，要開拍了哦。」

竹青青看看馮棠棠，又看看孫萍，心裡百轉千回，喃喃說了聲：「沒有……」

「好，那你可以去場中備戲了！」馮棠棠鼓勵性的拍拍她，反而激得她身體一抖。

馮棠棠不理會她的誇張反應，在對講機中喊道：「各部門準備，要開始了哦。薛嵐姐從化妝間出來了嗎？好的，薛嵐姐就位。小彤……快點快點，霜華老師和小娜早就在場內等著了。小娜今天格外積極呀，幹勁十足呢。好嘍！」

打板子的工作人員已經到了唱邊，馮棠棠喊道：「述職報告風波，第一場第一次，Action！」

※

飾演霜華的中層管理者面對鏡頭坐著。

眼前站著薛嵐等四人。

霜華的台詞：「你們這個季度的述職報告，我都看了，包括兩位實習生的。」

另兩台拍攝四位職員角色的攝像機，都是霜華的過肩視角，也就是表現「管理者眼中的她們」。霜華台詞點了兩位實習生，鏡頭自然掃到范巧彤和袁娜身上。

范巧彤飾演的角色不擅表達，所以她按照劇本，演出了「眼觀鼻、鼻觀心」的緊張感。

而袁娜，按照劇本人設，她應該是大方自信的向霜華看去，微笑示意。

但……袁娜有些自信的過了頭了。

她的動作和神情，就像開了屏的孔雀，腦袋仰得要上天似的，在自己的上司面前，愣是演出了睥睨眾生的高貴感。

馮棠棠一臉黑線，旁邊的綠茶人設都沒這麼誇張啊！妹子作啥妖呢？

「停！！」馮棠棠當機立斷的喊了停，「小娜，太外放了，收一下，自信、大方、開朗就可以了，不要俯視霜華老師。」

孫萍也在一旁跟著搖了搖頭。袁娜便知道是自己表現太過，反而引起了孫萍的反感，後悔不已。

「辛苦大家，再來一條。」馮棠棠在對講機里說，「台詞還是從霜華老師開始，述職報告風波，第一場第二次，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