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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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規律且平靜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轉眼間恩梵幾人已在南書房待了多半個月.小兒們忘性大,適應力又強,不過十幾天的功夫,竟都已很是習慣,好似在南書房已待了許久一般,
只是自進宮后就一直沒再落過雨,天氣一日日的悶熱了起來。尋常在屋裡還好,到底有一堆宮中伺候著,涼扇冰盆,冷湯冰碗源源不絕,總還不會太過難熬。可一旦離了屋子去了外頭,任你龍子皇孫,出身如何不凡,那撲面的熱浪也是毫不留情,一視同仁的很。
但祖上定下的規矩,無論天氣如何不好,南書房的課業卻是絕不能停的。至多會顧及一些,將在小校場上的騎射課減短了小半個時辰,且都挪到了清早卯時,涼快一些,也好避開日頭。可再怎麼早,騎射課上到一半時也是要受些曬的,畢竟夏日天長,太陽也顯得比往日勤謹些。
旁人都罷了,這麼點日頭至多也就是晒黑些,恩梵就不行,她自小長得白,卻極不禁曬,別人都是晒黑,她卻是越曬越紅,時候長些還會紅腫脫皮,疼的火辣辣的,好幾日都好不了。
因此每次出門上騎射課前,恩梵都得一層層的往臉上抹舒薈膏,但饒是如此也不過是緩解一些,並不能根治。小胖子初時還嫌棄恩梵事多麻煩,只是幾日後見了恩梵面上曬出的紅斑,就反而只嫌她抹的不夠多了:「崔師傅都准了,你何必非要去,非得再中一回暑不成?往日也不見你有這般好學。」
因要上騎射課,趙恩楚今日穿的是一身寶藍的綢布短衫,褲腿都緊緊扎在皂色短靴里,除了身材圓潤了些,倒也能算得上精幹利落,這會正窩在屋角的竹坐榻上,一面吃著冰碗一面口齒不清的說著話。
恩梵也是一般樣式的窄袖短衣,只不過是天青色,綉了暗雲紋,瞧著更清爽些。這會正站著廳下由著懷瑾給她面上揉舒薈膏,說來小胖子說的這些話昨日里懷瑾也已勸過她一回,只是懷瑾素來恭謹,雖也會勸誡,但只要是恩梵決定的事,也決不會違逆,更何況還當著外人。因此這會也並未藉機再勸,只是默默作著活,手下細緻,脖頸耳後這些地都沒放過。
恩梵昨日對著懷瑾都能好言解釋許久,這會聞言卻是忍不住的瞪了過去,當她遭這罪是為了誰!要不是算著小胖子與趙恩禁校場打架那事就在這幾天,她早就和上一回一樣告假歇著了!
只是恩梵心中雖清楚,卻是對誰都說不出來,只得嫌棄道:「再多話就把我的冰碗放下。」
水晶碗是膳房這兩日才送來的消暑佳品,下頭先墊碎冰,襯上嫩荷葉,再依次加進四果四鮮,漂漂亮亮的盛在琉璃碗里,只瞧著就透著一股涼意,但怕他們用多了會寒了腸胃,因此每人每日都只得一份,便是使賞錢都多要不來。小胖子許下了多少東西才要去了恩梵的那一份,如何會捨得?聞言一個仰頭匆匆咽下了最後幾口,叼著碗底的一片白藕,嘿嘿一笑:「遲了!」
一旁的喜樂怕自個主子噎著,趕忙給倒了一杯涼茶送了上去,卻被小胖子一把擋開,笑罵道:「真是蠢貨,才吃了兩份冰碗,哪裡能喝的下水!」
喜樂便是小胖子從王府帶進來的侍人,圓臉細眼,嘴角什麼時候都是彎的,不笑都像笑一般,確是人如其名滿臉的喜慶。因是自小服侍慣了的,聞言也沒什麼惶恐之色,只賠著笑告罪了。這時懷瑾也收起了舒薈膏,躬身為恩梵戴了一棕葉箬笠,便一起動身準備出門。
小校場雖也在宮裡西南面,卻已近宮外,從南五所走過去也需兩刻鐘功夫,他們步子小,就還要更長些。
恩梵怕熱,一路都行的很是安靜,滿頭大汗的小胖子卻是一路上吵吵鬧鬧的,一會說恩梵的箬笠戴上像個小遊俠兒,要喜樂也給他備一個,一會又故意叫住宮道里腳步匆匆的宮人問幾句話,也不管是不是會誤了人家的差事。也多虧了這一路都挺偏避,除了周遭的宮人不會遇上什麼貴人,否則定是會衝撞之下治他個失儀之罪。
好在他們出門夠早,就是這般走走停停,到了小校場時也早了近一盞茶的功夫。宮門剛開,教他們騎射的崔統領從宮外進來還得一會,福郡王因為昨夜出宮住在了外頭,這會也是一般的緣故未到。
校場就只有他們幾個小的各自聚在一處閑話,恩梵自是與小胖子一起的,而一身黑衣的趙恩禁也果然與上輩子一般,與葉家兄弟兩個湊在了一處,兩撥人涇渭分明。
只是趙恩禁天性寡言,便是與葉家兄弟湊在了一處也並沒有相談甚歡,只是默默地立在葉修文身後,乍一瞧來倒像是葉家兩兄弟的伴讀跟班似的。
小胖子自來南書房第一天就看趙恩禁不順眼,這會見了這一幕更是哼了一聲,與恩梵忿忿不平道:「瞧他那樣子,還是我們堂兄弟呢,真是丟人!」
小胖子這話其實也對,趙恩禁與他們一般都是親王之子,就算不是世子日後也總能降等謀個爵位,可公主的兒子除了皇帝特封外,是沒法襲爵的,自然比不上他們。只是世事不能這麼一概而論,若單從身份來說公主之子自是及不上他們,可架不住皇叔無子,且還格外喜歡這兩個外甥啊!只要皇叔過繼了,他們就和葉家再沒什麼干係,而是正經八百的皇子了,自然是比他們尊貴的,沒看見宮裡送衣服送膳食,都是除了福郡王就先緊著葉家的兩個嗎?
恩梵心中嘆氣,只是這些事又不耐與十歲的小胖子細說,聞言便只是隨口勸解道:「他母妃去的早,在府里沒人搭理他,進宮了你又跟他沒個好聲氣,他可不是只好與表兄弟一起了。」
小胖子聞言驚詫道:「我年宴時還見著瑞王妃了!」
「那是他父王后娶的。」趙恩禁的生母去的早,加之後頭的繼室八面玲瓏、頗有手段,若不是重來一回恩梵也不會知道這其中內情,聞言道:「他親母妃就是因生他才去了,弟妹都是後頭的母妃生的,只一個同母的姐姐還親近些。」
「就是那個臉上有斑的嫻姐姐?」小胖子聞言不禁瞪大了眼睛,壓低了聲音。
趙恩禁同母的姐姐生來就帶了一塊胎記,且不巧正正的長在了面上,這事也不是什麼秘聞了,宗室里許多人都知道。趙恩禁雖為人孤僻從不與人深交,但對這個自小相依為命的姐姐卻異常看重,關係極好。上一回恩梵死前便有塞北鐵勒一族求娶公主和親,朝中傳言似乎就定下了這一位,也不知最後成沒成……
「我都不知道,好吧,那我以後不說他了。」小胖子小時候淘氣時,奶嬤嬤就總是嚇唬他,若總是這樣把母妃氣壞了,在後娘手下可是會要你好看!雖自長大了些后就沒人再敢與他這麼說,但在小胖子心中母妃不在便是真真是世上最可怕可憐的事,這會聞言不禁深深同情起趙恩禁來,也不怪他臉色差了,只決心日後要好好待他。
未料到自己一番話能讓小胖子忽地改觀,恩梵回過神來倒是一愣,小胖子若能與趙恩禁相安無事自是能免了那一頓揍,可若沒有這場事,小胖子豈不是出不了南書房,說不得就要牽扯進福郡王與葉修文的明爭暗鬥里了?恩梵神色複雜,一時間竟是不知道這般是好還是不好。
只是還未等的恩梵想清楚,雲板響起,授課的崔統領已立在場中叫人。顧不得說更多,兩人便也行了過去,各自到了自己的小馬旁。
因他們身量未足,騎的都是溫順的馬駒,各自有一個宮侍跟著,福郡王獨自騎了高頭大馬在校場另一頭練靶,以防會相互驚擾。
今日學的是馬上開弓,還是第一次,就也不說準頭了,崔統領在旁邊看著,只要能擺對姿勢拉開弓就算成。他們幾個小的里只有趙恩禁試了幾次就得心應手,試著開了幾回弓后竟已能不落靶,得了崔師傅滿口的誇讚。
知道趙恩禁上一世的本事,恩梵對此自是毫不意外,但讓她詫異的卻是小胖子竟也不差,雖比不上趙恩禁卻也似模似樣的,第二個便得了崔統領通過,倒是真沒白吃了那麼多飯!
只不過沒一會功夫恩梵就顧不得看別人了,因為到了最後,幾個人里就只剩下她還得不了師傅通過了!在馬上一開弓身子就忍不住要往後仰,歪歪扭扭的,崔統領說了好幾次也總是改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