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牢獄

55.牢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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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看堂兄的屍體,目光移到他右手手勢上,拇指和食指彎曲,正是擒住對方喉管的動作。

他陡然醒悟,不由大怒,手上用力道:「你幫著外人殺了你堂叔?」

女子奮力搖頭,韓佑道:「那也是你幫著他逃跑的?你幫他逃去了哪裡?難道……」

他又看向那排書架,甩開女子,大步上前查看,果然有打開的痕迹,登時又驚又怒,女子又朝他跪下,他想也不想便揮出一掌:「你好大的膽子!」

這一掌若是打實了,女子的性命便沒了。幸而這時趙昔已趕到院內,見到屋中這一幕,長鞭飛出纏住女子的腰一帶,助她躲過一劫。

趙昔沒有想到韓佑身為正統世家的掌門,居然如此不顧人命。況且韓家武功要求練功之人心境平和,步步皆有餘地,怎會變得如此毒辣?

韓佑一見到他,眼中精芒畢露,嘿嘿冷笑道:「正要找你,你倒送上門來了。」

說話間已急不可耐,欺身上前拍出一掌,掌力挾裹勁風,趙昔使長鞭相抵,他竟然一把抓住鞭尾,貫注內力迫使對方脫手。

趙昔眉頭一蹙,長鞭在兩股內力作用之下斷成數截。

韓佑再往前打出三招,俱是韓家正統掌法,他已練至爐火純青的地步,威力不可小覷。趙昔避其鋒芒,連連閃躲。他的金針術需在敵人數尺開外才有優勢,劍法手頭又沒有趁手兵器,一時之間只能與這人僵持。

而韓佑掌法雖然紮實,然而穩重之餘缺少機變,儘管明白只要近身趙昔便難以反擊,但三招連連落空,更使他浮躁起來,不知不覺只盯著對方而動,反而隱隱落了下風。

趙昔便瞅准他招數的空隙,耍了個破綻,韓佑正急不可耐,立刻搶了過來,趙昔趁機繞到他身後,也不還擊,而是退到了庭院中。

屋內狹小容易被壓制,到了較空闊處,趙昔遊走起來便更為靈活。

韓佑追至院中,待要重新拉近兩人距離,忽見趙昔擲出一物,正沖自己門面而來,以為是他的銀針。他聽堂兄說起趙解秋當年憑藉金針術中一招「梅花三弄」,頃刻間殺死數位武林高手,對這武功頗為忌憚,立刻回身護住要害。

誰知那物打在他身後門欄上,哪裡是什麼銀針,不過石子罷了,不禁又羞又惱。恰巧此刻又傳來趙昔淡淡的諷刺道:「原來代掌門如此懼怕我的銀針功夫,早知如此,我便早施展出來了。」

這代掌門的稱呼亦是韓佑的心病,他心頭氣血翻湧,吼道:「喪家犬而已,韓家豈容你放肆!」

說著向趙昔撲來。趙昔見他雙目赤紅,發須盡豎,頓時明白是何處蹊蹺。於是向後躍開十尺,運起內力,在韓佑縱身迫近之時,甩手將唯一一枚銀針打入他丹田大穴。

針打入的同時他也中了一掌,但掌力已因銀針的效用減弱五成,他又運起內力抵擋,勉強還能站立。

而韓佑則在中針后跪倒在地上,抑制不住大吼,似是極為痛苦。

趙昔喉嚨口已溢起腥甜,被他強壓下去,道:「韓掌門,你要生死種,怕不是為了你夫人吧?」

韓佑兀自痛叫出聲,他臉上,手掌脖頸處□□的皮膚漫出細小的血珠,十分可怖,分明是走火入魔的癥狀。

趙昔咳嗽兩聲,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道:「生死種藥性霸道,若單純為了續命,毀了根基,得不償失。我原以為你不清楚它的功效,現在看來,你是借救你夫人之名,治你自己的走火入魔!「

韓佑已成了血人。他放下雙手,臉上經脈凸出,居然哈哈笑道:「好大夫,好神醫!那你可知道,我是為何走火入魔?」

趙昔道:「韓家武功,沉穩持重,雖進益緩慢,卻有撫平心智,修身健體之效。你若單練本家武功,怎會變得焦躁易怒,連你的招式,都比尋常要狠辣十倍?」

韓佑嗬嗬低笑,他的血肉經絡以極快的速度損毀著,整個人趴倒在地上,唯有神智還清醒著。

趙昔接著道:「韓家武學講究大器晚成,你卻心急求成,所以另練了一門功夫。以你本門武功為主它為輔,剛開始能夠進益神速。可是它們畢竟屬性相剋,而你貪戀它的好處不肯停練,走火入魔是遲早的事。生死種正是專為你這種人制的。」

趙昔平攤開手掌,那裡有一枚蠟丸:「你若服下,三五日間便可無事。」

韓佑眼睛一瞬不瞬盯著那藥丸。

趙昔又道:「不過你可能不知道,這東西還有個別名,叫作『化功散』。」

韓佑瞳孔一縮,趙昔道:「吃下去后,你一身功力散盡,從此便像個普通人了。」

韓佑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他知道趙昔說的七成是真,即便是假的,他也擔不起這個風險。韓家的掌門,怎麼能是個普通人?三四十年的武功,一朝散去,又有幾人能承受這樣的落差?若當真功力化盡,即便苟活下來,也是生不如死。

他自知大限已到,既然無藥可救,便看著趙昔,啞聲笑道:「趙神醫,站在那看著別人生死不能的感覺如何?你自以為看透一切……你可知有人自始至終都在騙你?」

他居然得意起來:「韓音那小孽種,你待他可真不錯呀,不顧自己安危救他出去……你可知道,他早跟我商量好,幫我拿到生死種,我放他母親出獄。三個月前我們就商量好了。」

趙昔本不欲理會,但是眼前兀的閃過韓音方才見到他的神情,沒有獲救的欣喜,反而十分緊張,便道:「我憑什麼信你?」

韓佑支持不住,倒在地上,道:「憑什麼?就憑我沒有當場將他打死,而是留了他一條命。就憑你們輕輕鬆鬆就進了韓府的大門。對了,韓音是不是還知道我府中通往後門的密道的入口?那也是我告訴他的,我留下他,就算你逃出韓府,有他在你身邊,生死種遲早是我囊中之物。不過既然這東西救不了我,我告訴你也無妨。」

「淞縣城中你們『偶遇』,你以為你們是萍水相逢,其實不過是我派他守株待兔,而你恰好送上門來而已。半年前你在淞縣附近的商洛山墜崖,儘管武林盟有意遮掩,但怎麼攔得住真正消息靈通的人呢?」

趙昔道:「光憑這些也不足以說明。」

「還不足以說明?」韓佑嗬嗬笑道,「待我想想,你在淞縣被武林盟的人追捕,是因為韓音落下一張你寫的藥方子泄露了蹤跡,他親口對我說,這張藥方是他故意落下的,為的是儘快將你逼到洛陽來,你信不信?」

韓佑視線都被血水模糊,但他還是盯著趙昔,一字一句道:「還有昨晚,那小子到你房中,是不是再三問你生死種的下落?誰知你就是不肯坦白,你若老老實實把生死種拿出來,哪還有今天一番周折,你也不會知道真相了。」

他見趙昔面無表情,明白他是把自己的話聽進耳朵里了,發出刺耳破碎的笑聲道:「可憐哪!趙解秋,比起我,你再三地被身邊人背叛,你才最可憐哪!哈哈哈哈……」

趙昔看著他道:「再三?」

韓佑卻已說不出話來,身子痙攣幾下,兩眼發直。忽聽一聲哭喊:「爹!」先前藏入房屋內的姑娘跑出來,跪在韓佑身邊,淚流不止。

韓佑兩個眼睛轉了轉,盯了她一會兒,漸漸沒了氣息。

趙昔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將韓佑一雙眼合上,隨後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要不要跟我走?」

姑娘拭了拭眼淚,轉過頭看了看他,忽而道:「你的手……」

趙昔的左手緊握著那枚珠簪,因為太用力,尖端劃破皮肉,血順著指間淌出。他鬆開手,用袖口將簪身擦拭乾凈,收回懷中,對那姑娘道:「韓佑死在這裡,你若被他們查出幫過我,肯定不會好過。不如先跟我出去,我替你尋一處容身之所。」

姑娘沉默不語,拿出手帕,將韓佑滿是血珠的臉擦乾淨,又看了一會兒,起身道:「公子若不嫌我拖累,就請帶我走吧。」

趙昔道:「好。」說著帶她運起輕功,依照來時的路來到花園中,然後打開密道。

韓府眾人只知在地面搜索,對這些暗道一無所知,二人順利逃出。

兩人躲進小巷中,趙昔撕下袖口將受傷的手包紮好,姑娘問他道:「你要去哪?」

趙昔道:「去城東門口。」

姑娘道:「你是要去找……冰姨的兒子嗎?」

趙昔猜她說的冰姨便是韓冰,便道:「他叫韓音。」

姑娘頷首道:「是的。我見過他,三個月前,他來過一趟韓府。」

趙昔轉頭看她,姑娘道:「我爹雖然犯了錯,但人之將死,他說的未必都是騙你的。」

趙昔笑了笑,手掌的傷還在作痛,他說:「是啊……所以,更得去要一個解釋。」

坐在他右手邊的女子笑道:「大夫如此好醫術,妾身真是前所未見。不如請趙大夫為我和妹妹都把把脈,開兩劑補藥吃吃。」

齊大官人笑道:「胡說,葯也是渾吃的。」

女子嬌痴道:「可是妾身近來常覺得神思倦乏,懶怠動彈,本來想請位大夫瞧瞧,可少爺和大小姐都病著,實在不好叨擾,便一直拖著,如今趁趙大夫在,把了脈,也好叫我安安心。」

齊大官人道:「果真身子不適?那就請大夫瞧瞧。」

趙昔依言過來,女子將手腕搭在桌案上,身後的丫鬟覆一紗巾於其上,趙昔伸出兩個指頭搭在她腕上,凝神片刻,向齊斌道:「無妨,夫人這不是病,是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齊大官人喜出望外,道:「大夫沒斷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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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懸崖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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