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代班老師

由於心存內疚，莫施跳下躺椅鞋也顧不上穿，便匆匆去了客廳。坐在躺椅一側還沒來得及開口提醒的立銘瑄，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這小妮子，竟然也學他赤腳走了。好在公寓里的溫度適宜，不然非得把她冷上一冷。

阮芳果然是來了，立銘瑄果然沒有騙她，莫施心想。

「媽媽，你怎麼來了也不喊我一聲，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莫施自然是愧疚萬分的，第一次在長輩面前丟臉，還穿成這樣，她都快悔到腸子青了。

倒也不是說她的穿著有問題，只不過，相對於長輩而言，他們大概更喜歡莊重典雅的兒媳婦才是。

莫施卻不知，阮芳是愛慘了她那聲脆滴滴的「媽媽」，每每她如是喊她時，阮芳便感覺，她的心都要被這一聲「媽媽」給融化了，如此乖巧大方的兒媳，她是極其滿意的。

「我左右也是沒事，你看你又洗了那麼多的衣服，今天天氣又好，你多休息一會兒也是應該的。」阮芳和顏悅色地看著莫施，餘光又瞥了眼正從陽台走來的兒子。

她可沒有忽略陽台上晾滿了兒子的衣物，她這個兒子，她最是清楚，所有衣物必須手洗晾乾，是強迫症也是潔癖。她作為母親尚且不覺這樣的行為過分，可莫施也願意如她一樣包容他，甚至為他打點好一切，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況且，她向來便是極喜歡莫施的。

聞言，莫施難為情地笑了笑，在學校那會兒，她和白媛媛總是喜歡在陽光燦爛的時候，把白衣服晾在陽台上，然後兩人搬把椅子安靜地坐在陽台里，或聊天，或看書，悠然而自得，閑散而浪漫。

因為宿舍與宿舍之間的距離太近，時常坐不到幾個小時，燦爛的陽光便被高樓遮住，往往這個時候，她們只有彼此相對嘆息，真是可惜了這樣的良辰美景。

可是立銘瑄的公寓不一樣，地理位置和採光點都是極好的，陽光能從早上一直曬到傍晚，她一得意便總會忘形，這才第一次在婆婆面前失了禮數。

「嘖嘖嘖，哥，沒想到你這個強迫症加潔癖居然沿用到了結婚以後的生活里，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子願意這樣包容你，天天給你洗白襯衫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看來我嫂子真是很在乎你呀。」

一直在研究公寓而一言不發的立銘珊，在清楚明白地看到公寓的變化之後，又古靈精怪地調侃起立銘瑄來。

不過，對於立銘瑄這種腹黑級別的大神以及冷然處世的莫施來說，這樣的話，顯然太過小兒科，根本造不成一絲威脅。

只見兩人俱都平靜地看了眼她，然後但笑不語。

果然是夫妻！立銘珊覺得自己白白討了個沒趣。

沉默了一會兒，立銘瑄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不過，那衣服也有我的一半功勞。」

頓時，立銘珊滿血復活。她嘿嘿一笑，在阮芳旁邊坐下，以備待會兒發生點什麼，有個安全的藏身之地。

「哥，說大話唬唬嫂子還行，我是你親妹妹，我能不了解你嗎？若實在要說那衣服上有你的功勞，估計就是掛上去的那會兒。其他的，你還真幹不了。你說是不是，媽？」

聞言，阮芳表示贊同地點點頭，莫施以手掩笑。

嗯，事實如此。

「立銘珊，我這公寓的備用鑰匙，你還想要麼？」

「鑰匙我給媽了，再說，現在有嫂子在，我也不怕你真的攆我出去，是吧嫂子。」

莫施一直都很喜歡立銘珊這個小姑子，從不認識立銘瑄之前到現在結了婚，她都很欣賞她，在娛樂圈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能多年堅持做自己，確實值得尊重。而且，在立銘珊身上，有莫施羨慕卻不能擁有的東西——天真。

所以，正是立銘瑄的保護，以及立家所有人的疼愛使得立銘珊養成這樣爛漫的個性，惹人喜愛，又讓人羨慕。

「好了好了，你們兄妹倆也別再貧了，我來這是找施施有事商量的。」阮芳一句話便讓剛剛活躍了的氛圍頓時嚴肅了幾分。

「什麼事媽媽？」莫施不明所以。

「媽有什麼事你就說吧，藏著掖著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風。」似乎是涉及到莫施，立銘瑄語氣里略帶不耐，他好像並不是很喜歡家人對她有任何要求。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又不是后媽，還擔心我嚇跑了你老婆不成？」阮芳好笑看了眼兒子，對著莫施，繼續道：「施施，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很多年來的好朋友，她呢只有一個女兒，是一個高中語文老師，還是班主任，帶的是畢業班。因為最近要休產假，所以暫時得放下手中的工作，希望找個人幫忙代班。我就想問問你，可不可以去幫幫忙？我是想，你也是從高考那個時候過來的，和他們年紀相差也不大，應該還是能帶好他們的。你的意思呢？」

原來是這樣啊。

莫施了解地點點頭，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事情有點突然，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倒不是不願意，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勝任。

「大概是要帶多久呢？而且，媽媽，我比較關心的是，您覺得我能勝任嗎？我畢竟才畢業，很多事經驗不足，又是帶畢業班，人家校領導願意嗎？」

「到高考結束，學校的意思還是比較希望有年輕的老師可以加入的，這點你可以不必擔心。至於你能不能做好，我想說的是，我相信你的實力和能力。」

得到認可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莫施雖然沒有過多的表現，但是阮芳的態度無疑是給了她巨大的信心。

略微思考了一下，莫施點頭：「那好吧，我試試。」

見莫施應了下來，立銘瑄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頭。他看了眼阮芳，只見她正欣慰地看著莫施，他媽媽有個好朋友的女兒是高中老師這件事，他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沉默幾秒，他勾了勾嘴角，有些事，這又是一場「意外」的安排。

「媽，你幹嘛非得給大嫂找份累活呀？她呆在家裡不是很好嘛？還怕我哥養不起自己的老婆嗎？」立銘珊說這話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看了眼立銘瑄，她倒不是真的認為女人有份工作是什麼壞事。

「我很樂意。」立銘瑄不冷不淡地吐出四個字，卻惹來莫施一陣似笑非笑地打量。

「我說真的。」見她似乎懷疑他話里的可信度，他又豎起了四個手指發誓。

端詳了他好一會兒，莫施點點頭，這才幽幽道：「你當然可以養活我，養活這個家，這是你分內之事。可是，既然我們是夫妻，這個家裡的所有一切，就不只能由你一個人付出。而且，我嫁給你不是因為你可以養我，是因為我們要彼此攙扶走完以後的人生。我有想要做的事，有喜歡做的事，這跟錢是沒有關係的。」

嫁給立銘瑄，莫施從來就不覺得她應該要犧牲掉她所有的夢想，而且，他們之間有過約定，不干涉彼此的私人空間。她能做到約定之內的事，他也應該做到才是。

莫施的話說完，三人各懷心事，俱都不言語。

沉默半晌，立銘瑄聳聳肩，不可置否地撇撇嘴，「既然你喜歡，我不干涉你的決定就是了。」

「謝謝你。」她由衷地笑了出來。

阮芳優雅一笑，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懷疑過莫施對自己兒子的影響，這件事算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算是白跑一趟了，珊珊，我們回去吧。」

聽到阮芳說要走，莫施趕緊起身挽留：「您要走？留下來吃個飯吧，好不容易您才來一趟。」

「飯我就不吃了，這麼好的日子，就留給你們夫妻倆吧，好好過個二人世界。難得阿瑄不做工作狂。」

說著，阮芳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還是一臉平淡的兒子，她十分了解阿瑄，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無緣無故地翹班，就是因為他日夜不分的瘋狂工作，才在幾年的時間裡，將立氏集團帶到另一個起點。驕傲的同時，她也是心疼兒子，她知道他拚命工作的背後，那些不為人知的心酸。

「沒有的事媽媽，我們就是……」莫施想要解釋，話到了嘴邊，卻發現，立銘瑄不上班呆在家裡這件事，她真的無法解釋。可是，她真的想說，他翹班，跟她無關啊。

相比莫施的欲言又止，立銘瑄明顯是行動派。他雙手插兜，一邊在前領路，一邊下逐客令：

「走吧，我送你們。」

「看看，我就說了現在立銘瑄的公寓是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的，媽您這下信了吧？」立銘珊站起身，無辜而又氣憤。

「那我們就先走了，施施。」

「媽媽……」

「別送了。」

立銘瑄所謂的送，其實不過是送她們等電梯。

趁著等電梯的空檔，立銘瑄無情地揭穿阮芳心底的小陰謀：

「媽，您什麼時候有那麼一個朋友的女兒，我怎麼不知道啊？您的借口找的真是有夠笨拙的，也只有莫施那個女人會信。」

聞言，阮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借口好不好有什麼關係，只要結果是我想要的就好。倒是你，我真的很好奇你是用什麼理由翹班吧，身為集團的總裁，你的行為不可取。不過，看在你是在家裡陪施施的份上，我倒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立銘瑄一臉的戲謔，輕哼一聲，「我看您倒是巴不得我每天都這樣做。」

阮芳笑：「你要是願意，我不反對，大不了再讓你爸爸復職。」

立銘珊嘟嘴：「那多便宜他呀。不工作還有錢用，還能天天享受二人世界。」

嘿！立銘瑄嘶了一聲，轉頭看向一旁不安分的妹妹，「閉嘴你，最近跟誰學的，嬉皮笑臉的，你別跟我笑，還笑，把你手機里的照片給刪了。」

「就不。」

叮！電梯門開了。

「好了好了，別鬧了，電梯來了。」

阮芳臨進電梯的時候，深深地看了眼還在跟女兒鬥氣的兒子，「好好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