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爭吵

立銘瑄派人調查過席譽均與莫施，很單純的一段感情，單純到，情愫互生的兩人從來就不敢逾越那一步，始終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

後來因為席譽均的出國留學，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他們之間，只是這麼簡單的一段關於青春的校園暗戀，於莫施而言，卻又不僅僅只是一場暗戀。一個讓自己用最美好的青春暗戀著的人，感覺有多美好，沒有人比他清楚。

如果不是當初那種一生只夠愛一個人的信仰支配著他，他也不會陷得如此深，以致於無法自拔。即使分開了，後來多看一眼的人，都是她的樣子，可是終究不是她。

立銘瑄想，莫施的感受，何嘗不是他親身的經歷呢？不過是，他們一個無法相愛，一個愛而不得。

更加肯定的一點是，莫施愛了席譽均很多年。

他不知道他們分開的這幾年時間裡，他們有沒有保持聯繫，但是他知道，這期間，莫施不曾再喜歡上其他人。

而從那天他們重逢的場景來看，莫施對席譽均的出現是有感覺的。隱隱中，他覺得不安。能讓莫施放在心上的人和事並不多，顯然，席譽均是其中一個。

「初戀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大抵是，無論後來的你們有沒有相濡以沫、白頭偕老，就算相忘江湖、各安天涯，一想起那個人，依然覺得年少如花，那種感覺，大概就算初戀。」

這是席譽均在F.C公司正式進軍中國市場時，答記者問的環節上說的一段話。大公司的上市從來不乏青年才俊，更不乏好事媒體的八卦功力，但席譽均會選擇回答這些私人問題，確實是很意外的，何況他還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在立銘瑄看來，無論席譽均這番話里的噱頭成分有多大，他都不能原諒，他更願意相信，這就是席譽均對他的挑釁，公然表白莫施的挑釁！

該死的不能原諒！

再次從她的嘴裡聽到席譽均這個人之時，立銘瑄忽然發現，他在憤怒，潛意識裡，他不想要聽到任何他不喜歡的人或事，尤其是，當這個人會給他帶來莫名的威脅時。

正了正神色，他看向她，冷冷道：

「莫施，你覺得你這樣有意思么？你們這樣有意思么？你們之間的事情已經過去多久了，還要糾纏不清么？你難道不該想想你現在所處的位置么？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糾纏不清？

呵，到底是誰在糾纏不清，你要搞清楚，立銘瑄！

莫施怒到極致反而更加冷靜了下來。她承認，今天的自己確實有點反常，她也不想深究到底是因為什麼，她只是很清楚自己的感受，她不喜歡被人欺騙，他可以保持沉默，但是千萬不要對她說謊話。她有理智，有情感，她會分析話里的真實與虛假。

既然她答應過不會幹涉他的私人空間，那她就一定能做到，前提是，能不能讓她安靜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立銘瑄，我累了，不想跟你繼續討論這個問題。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對於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至於我跟席譽均的關係，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不會解釋的。」

一邊說著話一邊整理著茶几上的東西，莫施起身欲離開客廳。卻在下一秒被立銘瑄拉住了身子。

「你什麼意思？有誤會我們說清楚，你這樣的態度算什麼？逃避嗎？」立銘瑄本就已經夠疲憊，連續兩天沒有好好休息，他已經夠累了，沒想到回到家后，還不能安生。莫施不陰不陽的態度已經令他心生不快，莫名其妙的發脾氣就更令他憤怒。

他不是沒有脾氣，他只是不想在她身體剛剛恢復沒多久便對她動怒。如果不是他在隱忍，他真的不能擔保會發生什麼。

偏偏她一點也不承他的情，非得逼他翻臉才滿意是么？

更讓他不解的是，他不在的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才使得向來溫婉如水一樣的莫施竟然變得這般不可理喻？

「誤會要是說的清楚也不會是誤會了。我說過了，我很累。放手好不好？」莫施也怒了，她已經疲於應付他的任何舉動。

「莫施！」一聲隱忍的低吼帶著幾近爆發的怒氣。

立銘瑄沒有想到莫施居然會這麼犟，絲毫顏面也不願給他。他已經很低聲下氣了，若不是考慮她的感受，依他現在的憤怒程度，他早就甩門而去了。

「立銘瑄你夠了！你想要找女人你去外面找，不要把那些污穢不堪的東西丟給我，不要影響我的生活！你想要足夠的私人空間，好，我給你。可是你不要太過分了，我也是有脾氣的，我也會煩，也會痛，也會感覺到疲憊。你但凡有考慮過一絲我的感受，也不會都這個時候了還對我說那樣的話！你說我們之間有誤會是不是，好，我就解釋給你聽，我莫施就是喜歡糾纏不清，你要是不服氣，大可找你的前任們，反正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反正你就愛這一套！你去找啊，去啊！」

奮力吼完這番話，莫施也不想掙開立銘瑄的鉗制了，她愣愣的立在原地，已經說不清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只知道，結婚至今，她有太多的情緒需要發泄，現在，終於可以不用隱忍了。

立銘瑄涼涼地凝視著莫施，眉頭緊鎖，眼底一片冰冷。他沉默著不說一句話，良久，輕輕鬆開手，瞭然地點點頭：

「我知道了。」他頓了頓，接著說：「莫施，你記住，這是你自己說的，我會走，我會好好對待我的前任們。至於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你跟她們又有何不同。」

說完，也不等莫施再說什麼，立銘瑄已經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踩著大步奪門而去。

等客廳恢復到平靜，莫施終於無力地攤倒在沙發上。

這一夜，因為爭吵，立銘瑄徹夜不歸，而莫施則是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夜，她始終覺得，立銘瑄會回來。

事實是，直到第二天的晚上，立銘瑄也不曾回過公寓。

這次，他大概是真的動怒了吧。

次日一早，屋子裡依然沒有立銘瑄的氣息，莫施知道，他是真的不曾回來過，她一直睡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沒有回來過。

這樣也好，給彼此一點時間冷靜冷靜吧。

然後，莫施收拾起行李，孤身一人回了A市。

這天，A市的天氣算不得美好。

相比起B市的濕熱天氣，A市明顯要燥冷的多一些。明明才離開這座城市不到幾月的時間，再次回來，她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還是和從前一樣，這座城市，連空氣都是那麼熟悉。

考慮到這次回A市是與立銘瑄鬥氣的意氣之作，莫施並沒有告知家裡人這次回來的真正原因，她害怕因為她的個人原因而影響了莫氏與立氏的合作關係。

誠然，她也十分清楚，先前與立銘瑄說的那番氣話，的確是不明智的做法。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現在想挽救不也是晚了點嗎？

在家裡像閑人更像外人一樣地呆了一天後，莫施開始計劃投奔莫穗，她們姐妹二人似乎有一個世紀之久未曾見面了。

對於莫施的到來，莫穗表示萬分興奮，連著兩天都陪著她在學校跑進跑出的。

家人給予的關心，令莫施倍感溫暖，一時間讓她忘了先前與立銘瑄鬧得不愉快的事了。

如果不是辦理離校手續的時候遇到沈白，莫施覺得，這一切都會是美好的。她是了解當年二姐與沈白的那段戀情的，所以她也知道，分手的時候，二姐有多麼絕望。

可是顯然，她儘力想要避免的場景，在二姐莫穗看來不過是一場普通的相遇，簡單又普通。

看來宋晨暘真的把穗穗保護的很好，她已經開始蛻變成蝶了。

那她呢？她有機會從立銘瑄的手裡破繭成蝶么？

誰知道呢？

一個小小的插曲沒有影響姐妹二人的心情，都是嗜辣如命的人，難得回到A市，光顧川菜館成了二人最默契的選擇。

或許是因為姐妹二人都已經結婚的緣故，對於婚姻這件事，兩人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明明都是婚姻的犧牲者，此刻，她們卻覺得彼此很幸福，她們是那麼幸運才遇到了這樣的一個人。

莫施問莫穗過得好不好，莫穗沉默很久，然後告訴她：

「我或許不懂愛情，可是我知道，婚姻有時候真的可以與愛情無關。過了崇尚愛情的年紀，你就會知道，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很多人，有些人真的只適合拿來回憶，有些人看似格格不入，卻是適合白頭到老的。願意看你老去的人很多，真正能與你白頭偕老的人，這一生，或許真的只有那麼一個。」

因為只有那麼一個，所以尋尋覓覓才顯得那麼珍貴。不是么？

莫施一開心就容易忘形，一忘形就興奮，興奮的直接後果是，最後由於辛辣食物的刺激，引發了急性闌尾炎術后發炎。

進手術室的前一秒，莫施還在想，會不會因為這次傷口發炎，她和立銘瑄的關係能緩和，甚至回到他出國之前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