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莫施只在醫院住了一個晚上就堅持要出院，立銘瑄雖然不同意，卻始終是執拗不過她，在反覆徵詢過醫生的意見，並取得醫生的一再保證后，他這才妥協。

立銘瑄不知道阮芳是從哪裡聽說的這件事，但還是聽取了阮芳的意見，帶莫施回了趟莫家。

只是略微有點不巧，莫世國與莫世邦因為莫氏海外的一個新項目，昨天便出了國，回來的日期不定。

莫施覺得這樣也好，也省得到時問的太多，破綻就越多。

因為禮拜六的原因，李嫂告訴莫施，家裡只有莫梨在放假睡覺。聞言，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留下句「我去看看梨梨」就走開了。立銘瑄提著莫施的行李，徵詢了一下李嫂，便拿著東西朝莫施的房間走去。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莫家拜訪，對於莫施以前住的房間，他卻是第一次見。

莫施的房間在樓梯的拐角處，很安靜的一個角落裡。當初選擇這間房，只是因為房間的窗檯下種滿了梔子，她愛極了那一片潔白馥郁的梔子。

所以當初在立宅的花園裡看到含苞待放的梔子時，她是興奮的。

立銘瑄將從宋晨暘家裡拿回來的莫施的行李放在莫施的床上，開始細細打量起她的房間。

房間不大，都是以淺綠色裝飾，推開房門的那刻，立銘瑄只覺得心曠神怡。

視線漸漸移動，一張不算大的床靠放在窗子的左邊，窗的右邊是一張寫字檯，上面整齊地放置著白紙、硯台、筆筒，還有一個透明的玻璃花瓶。

令立銘瑄好奇的是，花瓶里此時還插著一束新鮮的百合，就像是早上才插上的，因為花瓣上還有未乾的水珠。

窗子的正對面還放了一張白色的梳妝台，上面同樣放了一個玻璃花瓶，只是沒有任何鮮花裝飾著。

最讓立銘瑄訝異的是，莫施似乎是極其酷愛閱讀的，本就不大的房間居然放了兩排書架，就立在床的一邊，與床之間只隔了一面水晶珠簾，只要一伸手，書本觸手可及。更有意思的是，就連她床頭上方的牆壁上，也裝了三格小的書架，所有的書架上，滿滿的放置著各種書籍。

即使擁有獨立辦公書房的立銘瑄，也不得不承認，莫施的格調，略勝他一籌。

不過哪有人像她這樣把睡覺休息的地方搞得像是圖書館一樣的？

剛想看看書架上有什麼書的時候，李嫂端著一杯熱茶敲門走了進來。

「三姑爺，這是三小姐泡的茶。」

三姑爺？立銘瑄愣了愣，這個稱呼會不會年代太久遠了一些？不過看到李嫂慈眉善目的，他倒是也不計較那麼多了。

「謝謝。」

在生人面前，立銘瑄向來是話少之人，接過茶道過謝后，他便再也不願多言一句。

原本以為李嫂送過茶了，也該走了，卻在回頭的時候，看到她依然站在原地不動。

「有事？」他輕挑眉頭。

李嫂和藹地笑了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和善地看著他，許久才緩緩開口：

「三小姐很小的時候就沒了母親，有些事，她可能做得不夠好，你們是夫妻，在外人面前，還請姑爺擔待擔待。我在莫家快三十年了，沒有求過誰，今天姑爺也別怪老婆子我多事。」

在莫家呆了近三十年的老人，呵，他可不敢責怪她為莫施請命。

儘管李嫂話里的話說的含糊其辭，立銘瑄卻也不是傻的，他也是知道她要表達的意思的。

微微頷首，他點點頭，「我知道。」

聞言，李嫂這才滿意地離開了莫施的房間。

立銘瑄靜靜立在原地，一時竟然不知該說點什麼。側頭瞥了眼立在床前方的衣櫥，倒是很好奇裡面的衣服款式。

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他行至衣櫥前，沒有過多的猶豫，一把推開了衣櫥的門，出乎意料的是，衣櫥里並不是只有白襯衫和牛仔褲，還掛滿了各種不同色彩的短裙和禮服。

立銘瑄有點小小的意外，在他的記憶里，公寓里的衣櫥，莫施的衣物幾乎清一色的純色系，很少會出現譬如熱烈的火紅，以及耀眼的橙紅。

不過，衣櫥有不少的禮服，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結婚之前，她其實是經常出入各種宴會場合的呢？

「那些禮服都是姐姐以前參加舞會的時候穿的。不過她不怎麼喜歡那樣的場合，所以後來桑桑姐也就不怎麼帶姐姐出入那些場合了。」

正在入迷之際，一個嬌滴輕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立銘瑄回過頭，只見莫家小幺莫梨一席粉色長裙靠站在門口，正好整以暇地望著自己。

以前沒有看仔細，如今面對面相視，細細端詳，才發現莫梨與莫施的眉眼之處，長得是極其相似的，只是比起莫施的低眉順目，莫梨似乎更加張揚。

嘴角輕輕扯出一個弧度，立銘瑄同樣好整以暇地回看過去。

誰知剛剛還一臉認真模樣的莫梨，突然齜了齜嘴角，嘻嘻笑道：「姐夫好。」

立銘瑄卻只想收回之前對姐妹二人的評價，莫施哪裡有莫梨這麼無厘頭？

過了一會兒，莫梨又開口道：

「姐夫你怎麼會過來？前兩天姐姐回來的時候還說姐夫你工作很忙呢。」

工作忙？立銘瑄頓了頓，原來她是這樣跟她家裡人說的，就像上次小四回國的時候，她在家裡人面前維護他一樣么？

突然心裡某處柔軟了起來。

看了眼好奇心頗重的莫梨，立銘瑄難得地想要在與莫施血脈相親的家人面前好好表現一下，即使不能改觀以往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形象，至少也該讓他們知道，為了莫施，他真的在改變了。

「忙完了就過來看看你姐辦完事沒有，順便接她回家。」

「哦，這樣子的啊，」莫梨輕輕退了一步，頭往後伸了伸，微微拔高聲調，「姐夫是專門為了我姐來的呢。真叫人感動！」

立銘瑄英眉一抬，眸光微斂，笑的促狹，因著被莫梨一口一個姐夫的叫的心花怒放，也不去計較她小小的刁鑽。

正從廚房出來喝水的莫施聞言，不由地怔忪了幾秒，下意識地往她房間的方向看去，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出院回家的路上，立銘瑄接到一個電話，儘管他已經盡量壓低了聲音，可她還是聽到了。當時，他大概以為她睡著了吧，她想。

傷口發炎的原因，上車沒幾分鐘，莫施就閉眼睡了過去。她確實是累的，眼皮已經無力睜開，原想著睡一覺醒來就該到家了，卻在剛入睡之際，被立銘瑄的手機鈴聲吵醒。雖然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掛斷了電話，但是對方似乎很堅持，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電話。

量莫施有再好的睡眠質量，此刻也早已煙消雲散，況且，她還向來便是淺眠之人。

莫施只覺得乏，暗暗閉緊了眼睛，可她的意識卻是無比清醒的。

終於，立銘瑄有了絲不耐，這才按了接聽：

「怎麼了？」一貫不冷不熱的語氣，莫施想，就好像他們最初見面的時候，他也是用這樣的語氣與她交談。

「瑄，你終於接電話了。我還以為你在生我的氣，不肯接我電話呢。」可能是靠的太近的緣故，她幾乎能清楚聽到手機里傳來的是姚冰潔的聲音，朦朧間帶著一絲焦急。

「手機沒電了之前。」他道，「有事？」

在心底輕哼一聲，手機沒電？他可真會撒謊，莫施心想。

「你不是說今天中午要陪我吃飯嗎？」

問這話的時候，姚冰潔的語氣裡帶著幾縷委屈。

果然女人是嬗變的，莫施輕輕蹙眉，她可是記得，就在不久之前，這個會軟言細語的女人還當著立銘瑄的面給了她難堪。

立銘瑄沉吟一會兒，低聲道：「對不起冰潔，我現在不能陪你吃飯。」

何不直接點明自己不在B市，那麼處心積慮地隱藏她的存在，是怕姚冰潔誤會什麼么？莫施在心底冷笑一聲，終是沒有睜開眼睛的。

「這樣啊，」那邊的姚冰潔似乎停頓了幾秒，語氣里透著一絲淡淡的失落感，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沒關係，那下次再約好了。」

下次還要約？呵，也對，畢竟說起來，他們的關係確實非同一般呢。

「嗯。你的傷還沒有痊癒，好好照顧自己。」

「好。我會的。」

話落，也不知是誰先掛斷的電話，車內一下子恢復了安靜。莫施再沒有睡下去的yuwang，卻也一點不想睜開眼睛。她現在很亂，根本無法靜不下心去思考任何事。

這樣的橋段，她在電視劇里看到的次數太多，生活中也經歷不下十次，她雖然不能說已經完全免疫，卻總歸是見慣不怪的。嫁給立銘瑄的時候她就很清楚，她不能要求他為她改變什麼，而且，如果他真的想要再次跟他的心結重修舊好，她又能說什麼呢？她不過是他婚姻的附庸品罷了，說白了，她的存在於立銘瑄而言，從來就不是什麼該慎重的事。

關於姚冰潔，莫施不想知道的太多，也沒興趣知道太多，這種老掉牙的把戲，她實在不想動腦子去應付，敷衍也罷。總之，她真的太累了，他們之間，愛怎樣就怎樣吧。

得不到的，才會永遠騷動。她無所謂得到，更無所謂失去，不過是借了別人的東西，遲早都是要歸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