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情調
五一小長假結束，生活又回到了正常軌跡。
然而，看似波瀾不驚的生活，實則已經暗潮輕涌。不說，只是因為不想破壞了那份難得而來的平靜。
自立銘瑄鄭重其事地向自己表達了想法后，莫施的內心反倒從容一片了。說不上為的什麼，直覺告訴她，她應該相信立銘瑄，無論接下來的路多麼艱難，她都必須堅定地選擇相信他。
因為，在這個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能有一個喜歡的人廝守白頭，其實是一種恩賜的成全。
日子繼續過著，心境卻已然不同。
既然立銘瑄答應了會給她時間考慮他們的關係，她同樣也該正視她對他那份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感情了。一直用冷靜理智對待的感情，莫施很清楚，那是什麼。
也會膽怯，害怕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最後，卻依然走不到長相廝守。
可如果這個世上還有那麼一個人可以給足她勇氣去奮不顧身，莫施想，這個人，一定是立銘瑄。
愛情雖然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是，或許有人願意讓她揮霍也說不定呢？
假設婚姻是一座墳墓，那麼無需擔心的是，這墳墓里住著的，還有立銘瑄。
她不孤獨。
無從得到，無可失去。
她還害怕什麼呢？
莫施笑了笑，心境豁然開朗。她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明示立銘瑄，她願意在這場未知的愛情里試試看，把如同墳墓般困束的婚姻，變成一場風花雪月呢？
不知道，他見到她，該是何種表情？
從學校坐公交到達立氏辦公大樓的時候，剛好四點一刻，再過幾十分鐘，立銘瑄就該下班了吧，莫施想，她的突然出現，總不至於像第一次來立氏時，令他生厭吧？
路過街心花園的時候，看到各種花都在盛開，心下一癢，便順手牽了幾朵花。莫施吐吐舌頭，好在這個時候的行人不多，還是趕緊離開事故現場。
剛拿出手機準備給立銘瑄發簡訊，他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看著來電顯示上的名字，莫施會心一笑，什麼時候這麼心有靈犀了？
「立銘瑄。」莫施接起電話，抬頭望向眼前高聳入雲的大廈，輕輕喚了聲電話那端的人。
接過鍾思雅遞來的文件，立銘瑄愣了兩秒，像是不曾聽過這般溫柔的稱呼，頓時喜上眉梢。
「嗯，下課了沒？」他一邊柔聲地詢問著莫施，一邊快速瀏覽文件上的內容。
莫施低頭凝視著手裡的花，淺淺一笑，邁著從容的步子朝立氏辦公大樓走去。
「已經下課了，現在準備去見一個人。」
聞言，立銘瑄正要簽名的手頓時停了下來，他抿抿唇，腦海里下意識地冒出一個身影，不悅地蹙起眉頭，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席譽均？」
「嗯……大概吧。」莫施眼裡閃著狡黠的光，語氣輕快道：「沒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還沒等他說什麼，電話已經顯示盲音。
「莫施！」低沉的聲音里掩飾著的是絲絲隱忍。立銘瑄將手機緊緊捏在掌中，深邃的瞳仁有陰冷無邊的黑暗。他都已經主動示好了，也很認真地在嘗試著接納這段新的感情，而她，似乎將他付出的真心，當成了理所當然。如今更是光明正大地要去見她的前任了是嗎？
好！很好！
善於察言觀色的鐘思雅，見他的表情冷到極致，默默地退出了辦公室。
這邊莫施捧著一束花出現在大廳的時候，所有的員工應聲而起：
「施姐好！」
呃，尷尬地點點頭，她的動作太大了嗎？這反響也太令人震撼了一點吧。
她訕訕笑道：「額，你們好。不用管我，我就是過來找你們總裁的。你們好好工作，好好工作。」
以防造成不必要的影響，莫施快速地閃進了立銘瑄的專用電梯。
還沒有進入立銘瑄的辦公室，她就聽到了砸東西的聲音。無奈地搖搖頭，這個立銘瑄，脾氣也太暴躁了一點吧。
見鍾思雅一臉抱歉地起身，欲過來招呼自己，莫施趕緊以眼神示意鍾思雅繼續忙自己的事就好，她可以自己進去。
推開門自行進入辦公室，地上碎了幾隻玻璃杯。
立銘瑄白衣黑褲地立在落地窗前，雙肩微微起伏，顯然是剛才發了脾氣。
「誰讓你進來的？！」他低吼道。
不看清來人就一通好罵，這似乎是每個領導者必有的特權，莫施蹙眉，她可不喜歡這份特權。
「氣的還不輕。你要不要掐死我消氣呀？」清脆帶著一絲刁鑽的聲音傳來，立銘瑄僵住身子，不可置信地回過頭，只見莫施編著麻花辮，著一襲藍底碎花及膝長裙，手裡捧著一束不知名的花，正對自己而立，眉目含笑。
她……不是說去見那個人嗎？
「你……」怎麼會來？
「不歡迎我？」莫施收起笑，眼裡有幾分認真。
立銘瑄生怕她多想，急忙走上前將她攬入懷裡，笑的春風得意：「再歡迎不過了。」
想了想，他接著道：「你剛才騙我？」
莫施笑：「沒有啊，我確實是下課了，然後要去見一個人，不過這個人，不是席譽均，是一位脾氣很差的立先生。」
「那還不是因為你誤導的！」立銘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一本正經：「你要是誠實地告訴我要見的人是我，這些東西也不會碎。」
強詞奪理！莫施哭笑不得。
瞪了眼正得意洋洋的某人，她才發現，原來立銘瑄這麼幼稚。
見莫施一臉的無奈，立銘瑄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她，餘光瞥到她手裡拿著的花，不由地好奇起來：「哪裡來的花？」
經他一提醒，莫施堪堪記起手裡還有花。這花原本就是拿來給他裝飾辦公室的，這會兒得趕緊找個花瓶過來了。
「樓下的街心花園採的。有沒有花瓶？」
「……」立銘瑄語節。
「沒有嗎？」四下打量了一下，確實沒有什麼花瓶可以讓插花，莫施略是遺憾地看了眼還很新鮮的花朵，「看來有人註定無福消受了。」
「等等。」
說著，立銘瑄走到辦公桌前，按下了內線電話，鍾思雅的聲音在下一秒響起：「總裁。」
「找一個花瓶進來。」
「是。」
切斷內線電話，立銘瑄轉而看向了莫施，準備繼續剛才的話題。
「花是從樓下的街心花園裡採的？」
「是。」莫施老實承認，「有問題？」
她還好意思問有沒有問題？堂堂的立氏總裁夫人，居然淪落到采街心花園的花拿來送人？且不說這份情誼的厚重，只這樣的行為也夠令路人無語譴責了吧。
「立太太，」立銘瑄頗是無奈地嘆息一聲，「為夫的臉不多，你省著點丟。」
莫施：「……」
哪裡丟臉了？不過就是一束小蒼蘭嘛，不是沒有人看到么？好吧，如果被人看到，恰巧那人公德心很強的話，教訓起她，確實有那麼點丟人……
鍾思雅的確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從頭到尾，那束小蒼蘭她只看了一眼，而立銘瑄也只是吩咐她找個花瓶送來，其餘的話一句沒有說。就是這樣，她依然能找到一隻十分精緻，且適合這束小蒼蘭的玻璃花瓶。
其實早在莫施捧著一束算不得鮮艷的花出現在四十樓的時候，鍾思雅心裡就有了計較。
淡淡的，是莫施給她的第一印象，所以那束小蒼蘭，的確像是她氣質里會做的事，這種淡淡的感覺，只有足夠精緻的事物才能夠配得上。
「你的秘書，果然很聰明。」
待鍾思雅拿著立銘瑄氣消后簽好的文件出去后，莫施一邊擺弄花瓶，一邊發自內心地讚美起她。
聞言，立銘瑄輕輕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誠如她所言，鍾思雅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秘書，否則，他也不會把她留在身邊這麼多年。有能力的人，他從來就不吝嗇重用。
抬腕看了眼手錶，差五分鐘五點整，也該下班了。
正準備對莫施說點什麼的時候，遺落在沙發一角的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
莫施就坐在沙發上，最先感應到手機的震動。微微擰眉，不是有潔癖的么？手機怎麼隨意地扔在沙發上？
把手機從沙發的角落掏出，遞給他，「給。」
接過手機，掃了眼來電顯示，不出意料的，依然是百折不撓的許孟澈。
按下接聽，卻一言不發，這種事比耐心，他向來就是所向無敵的。
果然不出所料，他的沉默不言讓電話那端的人跳了腳。
「老四！你故意呢吧！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立銘瑄挑眉，漫不經心道：「沒事？」
「有事！」像是怕他掛斷電話，許孟澈急忙喝住，語氣頓時哀求了起來：「今晚的酒會就當給我個薄面，參與參與唄。」
「無聊人做的事，你知道我沒興趣的。」立銘瑄在莫施身邊坐下，視線落在茶几上的花瓶上，嗯，的確是很漂亮的裝飾。
「別這麼無趣好吧，」許孟澈說，「酒會上能促成的事遠遠比你想象的要多。況且，這次酒會的目的，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少禮不好說什麼，難道你真的不明白他的用意嗎？」
酒會由唐氏當家人唐誠發起，說來，的確算得上是一次很正式的邀請。雖然唐少禮已經脫離唐氏自行創立了公司，於唐氏，他畢竟是唐家一份子。
或許之前，立銘瑄還是願意偶爾走走過場的，只是如今，他真的不想與姚冰潔再有太多的接觸。唐誠舉辦的酒會，身為繼女的姚冰潔勢必會參加，他不想鬧出任何緋聞，為他與莫施的生活添堵。
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他現在真的十分珍惜。
「到時候再講吧。」
不等許孟澈再說什麼，立銘瑄已經掛斷了電話。
側身凝視莫施認真的動作，這一刻忽然覺得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