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夏滿芒夏暑相連
莫施最近很煩惱。暑假開始幾天了,她卻不能像以前的暑假那樣,背上背包去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城市,找一個小鎮,住上幾天,感受感受人生。
倒不是因為結了婚行為受到限制,她只是發現,最近牙齦上火的厲害,並且腫大了起來,吃什麼都覺得硌得慌,心裡著急難受。
立銘瑄對此很是關心,見莫施吃不飽睡不香的,他也著急擔憂。
其實牙齦上火不是什麼大事,但是疼的她連話也不願意跟自己多說,他就不淡定了。而且,吃了無數下火藥也不見有成效,急的他直罵製藥商無良,凈做黑心生意,以次充好。
直到昨天晚上,他再也看不下去,逮著莫施就讓她張口給他看,最後的結論是令人扼腕的,立銘瑄發誓,那刻他真的想撬開莫施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腦神經。
神經大條到如此地步的人,也只有她了。
「你自己長智齒了你不知道啊?」他吃驚地看著她,彷彿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
智,智齒?只是在長智齒嗎?難怪疼了那麼久,葯也吃了那麼多,卻還是沒有見到成效。
莫施愣愣地回看他,搖搖頭,她不知道啊。
立銘瑄眼帘一抬,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一般來講,人長智齒的年齡大概處於十六到二十五周歲之間,」他頓了頓,微笑著凝視她,慢悠悠地開口:「你多大了,還長智齒?」
莫施語節:「……」
長智齒一定要看年齡嗎?就算是,她也剛好處於這個階段之間好不好?她還有半年的時間才二十五歲呢!
還沒等到她反駁的話說出來,立銘瑄又在一旁興緻高昂地調侃起她:
「不過呢,我看你一臉清純天真的樣子,看起來一點經驗也沒有,應該連智齒是都還沒理清楚吧。」
莫施覺得,都這個節骨眼上了,要是自己還好脾氣地聽下去,那她才真的是清純天真!
「哪條法律規定人一定要長智齒了?再說,我還不到二十五歲,符合你說的年齡段,沒經驗不是很正常的事?」停了片刻,她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繼續道:「而你立先生就不同了,你畢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有經驗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明明是很明確的話題,立銘瑄此刻卻覺得,這個女人分明是在挑釁,一語雙關,經驗豐富什麼的,確定不是在暗示他什麼?還有,她居然敢公然嫌棄他年紀大,呵,果然是他立銘瑄的女人,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你確定要跟我討論年齡的問題?」他皮笑肉不笑地凝視她,看不清眼裡的情緒。
莫施愕然,趕緊賠笑道:「不討論不討論,我一點也不覺得你老,是我幼稚,是我不懂事。嘿嘿,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肚子放一艘船饒了我吧。」
想起先前一次兩人就年齡問題討論了一番,結果無疑是可怕的,眼前這個男人精力旺盛的程度簡直令人髮指,她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後遺症什麼的,真真是討厭。
對於她的討好獻媚,立銘瑄很享受,欣然接受了她不算誠心的恭維,可是將「宰相肚裡能撐船」白話成在肚子里放一艘船,他表示,很不服水土。難道學國學的人都這麼有幽默感?
長智齒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卻也是實實在在地把自己的計劃給耽誤了下來,莫施思來想去,只好將旅行計劃推遲。畢竟她也不曾和立銘瑄商量過這件事,他們現在是夫妻,於情於理,她都該徵求一下他的意見的。
放在陽台上的梔子花被立銘瑄拿走了一盆去書房,他說喜歡梔子的那股清香,辦公的時候聞著,心裡澄明一點,精神也好。
莫施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何況後來立銘瑄又有意無意地買了其他的各種盆栽回來,現在他們客廳的陽台上已經是一片小型花園了。
這天,七月的風依舊懶懶地吹著,燥熱的氣息也持續不下,這座城市,彷彿需要一場大雨。
立銘瑄頂著三十六度的高溫參加了一個項目的啟動,作為項目投資方之一,他的確是需要經常到場穩定人心的。
回程的時候路過一處施工現場,雜亂骯髒的工地上此刻擠滿了人,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被圍堵得水泄不通。
烈日下,不斷有閃光燈的聲音落下。立銘瑄冷眼地看著車窗外發生的一切,心裡是厭惡的。
不過這的確不干他的事,說來,也是領導者的無能,工地上鬧出了人命,決策的人卻沒有及時地安撫好工人的情緒,並給出家屬一個合理的交代。
如今是網路高速發展的時代,大事小事經過媒體報道,曝光在太陽底下不過是幾分鐘的事,讓新聞記者介入,鬧上電視,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身為決策者,最明智的方式不是逃避,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給出最合理的解釋和承諾,這個時候讓公眾看到你的誠心和責任心,是最好的挽回局勢的好方法。
然而,有人似乎並不是這麼認為。
「李總,此次你們公司負責的項目出了這麼大的問題,工人以罷工表示抗議,希望你們能給逝者一個交代,對於這件事,你們公司的說法是什麼呢?」
「有消息稱,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是你們公司在材料上偷工減料導致的,對此,你們怎麼回應呢?」
一波接一波犀利的提問逼得人群中西裝革履的幾個男人臉色沉了又沉,卻沒有一人做出回應。
就在此時,人群中一個削瘦的人影擠到男人面前,義正言辭地指責道:
「李總,身為項目的負責人,這件事你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事情已經過去一個禮拜了,你們公司的態度還是這麼不明不白,所有關注此事的大眾朋友,都希望你們可以拿出誠意來,那是五條人命啊,難道你們不覺得應該給他們一個交代嗎?難道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們都不會做噩夢嗎?」
女孩子的聲音洪亮清脆,字字擲地有聲,令人無法忽視。
終於她的話惹怒了男人們,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一把將女孩子推倒在地。
由於是施工現場,地面到處都是冰冷的水泥板、尖銳的石頭以及生了銹的鋼筋。
「小梨,怎麼樣了?」同行的扛著攝影機的男同事趕緊上前扶住倒地的女孩,面上是滿滿的擔憂。
「哎,你們怎麼推人啊?還有沒有王法了?」有人開始抱不平。
「就推你們怎麼了?你們這些新聞記者吃飽了撐的是吧,天天咬著我們不放,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我還告訴你們了,今天我把話撂這兒了,這事你們要是再敢報道,我搞到你們丟飯碗信不信?」發了福的帶頭男人終於按捺不住心裡的怒火,面露猙狔地威脅起新聞記者。
「別拍了,別拍了!還拍?!叫你別拍了聽不懂人話是吧?!」
場面頓時混亂地有些失控。
被推倒在地的女孩由同事帶出了人群,她痛苦地擰著眉,雙手已經被鋼筋水泥劃破了皮,此刻傷口處正在淌血。
「靠!」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憤怒地看向人群里試圖動手的男人,小宇宙終於爆發,挽了袖子就準備往裡衝去:「姑奶奶還不信這天下沒王法了,我非得曝光你們所有的行為!韓應,把攝像機給我!」
回頭的瞬間,一張俏麗的臉清晰地露了出來。
看了許久好戲的立銘瑄卻眸色一沉。
莫梨!
簡直胡鬧!
「袁昊,開過去!」視線不曾轉移,立銘瑄低沉著聲音吩咐道。
「是,總裁!」
袁昊早就覺得那道身影略微熟悉,卻始終記不起在哪裡見過,就在剛剛,看清了那張臉之後,他驀然驚醒過來,那是莫氏的四小姐莫梨,除了在大boss的婚禮上見過之外,她與施姐其實是有幾分相似的。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傳來,車子穩穩地停在距離人群不到一米的位置,混亂不堪的人群剎那安靜下來,視線齊齊朝車子這邊投來。
立銘瑄就是在眾人期待的視線里邁著從容的步子,一臉冷峻地下了車。
莫梨本想趁著大家鬆懈的時間,準備「動手行兇」的,卻被身後一道冰冷的怒斥喝住了:「莫梨!住手!」
呃?這個聲音,怎麼那麼熟悉?
緩緩轉過身,莫梨深吸一口氣,人群中那個冷著一張俊臉的人不是她親姐夫立銘瑄還有誰?
「嘿嘿,我,那個……」她賠笑著,不知如何解釋。
被逮個正著什麼的,真真丟人。
見莫梨似乎並不想認他這個姐夫的樣子,立銘瑄微微蹙眉,不由地又拔高了聲調:「過來!不想你姐知道這件事,就趕緊過來!」
莫施的威力果然還是強大的,聽他說要將這件事告訴姐姐,莫梨急了,一邊趕緊把機器塞到一旁同事韓應的手裡,一邊走向立銘瑄,嘴裡不斷服軟討好:「別別別嘛,別這樣嘛姐夫。我過來就是了,你千萬別告訴我姐姐,我求你了,好不好?」
像是生怕立銘瑄真的把事情告訴莫施,莫梨顯得格外緊張,在他身邊站定后,乖巧地不敢抬頭看他。
恰在此時,被稱為「李總」的中年男人,一臉獻媚討好地朝立銘瑄走來,嘴裡念念有詞道:「啊呀,原來是立總裁大駕,立總久仰久仰。」
立銘瑄冷笑一聲,挑眉看向眼前阿諛奉承的男人,「李總客氣,只怕我小姨子不懂事,冒犯了李總。」
他的聲音不冷不淡,聽不出情緒,見李總大驚失色,立銘瑄慢慢勾出一個笑容,心裡冷哼道,很好。
而後,他將身旁低垂著腦袋的莫梨推出去幾步,右手執起她傷了的手,餘光里看到有血正在湧出,眸底迅速凝起幽暗的凌厲之色。
他抬眸看向李總,冷然道:「當然,若是有人欺負了你,姐夫也是要為你討一個公道的。你說呢,李總?」
最後的反問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緩緩地吐出,了解立銘瑄的人都知道,他越是這般慢條斯理,情緒也往往是壞到了極致。
聞言,李總的身體一震,後背忽然冒起了冷汗。
B市誰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立氏集團總裁立銘瑄為人腹黑陰險,表面玩世不恭,實則手段狠辣,他要做的事,從來只有成功或者更成功兩種結果。
「莫梨,上車。」立銘瑄輕輕吩咐一句,轉身看向袁昊,「這裡的事,你知道該怎麼處理的。安排下去,好好招待這些記者朋友。走吧。」
「是,總裁。」
「我,那個,不是,姐夫……」莫梨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麼,已經被立銘瑄押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