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暗自神傷

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雲花已經忘記了走路是種什麼樣的感覺。雲渺又一次重傷回來后，她沒再給他治療，反正他那麼強大，很快就能痊癒。

他確實痊癒了，卻沒有「很快」，而是休養了一段時間，然後——再次出發。

雲花已經不想知道他在外面做什麼了，倒不如說——她從一開始就沒關注過。她忽然發現，她說雲渺不懂她，她又何嘗懂過他？

不知為何，忽然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反正，她已經發現了——她感受不到若夜的氣息，根本連他被封印在哪裡都不知道。不過，就算從雲渺口中打聽到了他的所在，她也沒能力救她。

能夠把若夜放出來的，只有雲渺。

想通這個事實后，雲花忽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就連生死，於她，也完全失去了意義。

行屍走肉，說的就是她這樣的存在吧？

雲花自嘲地一笑，催動輪椅浮到床上，穿過牆上的傳送門，到達了曦沙海岸。本想呼吸一下海水特有的咸澀氣息，沒想到竟嗅到了一絲血腥味？

雲花皺了下眉，低頭看去——不遠處的沙灘上，竟躺著一個人，不對……頭上有角，是龍族么？

雖然雲花沒見過龍，但她聽雲渺描述過，從外形到氣息，他總是描述得很詳盡，她卻總是聽得意興闌珊。饒是如此，她依然記住了他的一些話，所以她知道——沙灘上的男子，是龍族。

操縱輪椅來到男子身邊，打量了一番——他遍體鱗傷，顯然生命垂危，雲花忍不住感慨：「好嚴重的傷……」

猶豫片刻，她試著彎下腰，拽起他的胳膊，把他艱難地拖進了傳送門。

這個時候，雲渺還沒有回來。雲花讓男子躺在自己床上，用自己最後一絲神力給他治療過後，簡單包紮了一下。

原本打算等男子醒了就把他送回原先所在的地方，沒想到他還未醒，雲渺便先回來了。他又一次受了重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床上的男子，居然吐了一大口血。

雲花嚇了一跳——雖然他每次外出都會受傷，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在她面前嘔血。

心血來潮想幫他治療，卻被他阻止了：「你身子這麼弱，管好自己就行。」他儘力用平穩的嗓音說著，皺眉看了眼床上的男子，「他是誰？」

雲花搖了搖頭：「不知道。」

聞言，雲渺立刻揮動玫瑰，無數藤蔓從地板上鑽出來。

「住手！」雲花激動地喊了一聲，然後是一陣猛咳。

雲渺的動作一僵：「你沒事吧？」

雲花停下咳嗽，咬了下唇：「我與他萍水相逢，並無瓜葛，等他醒了，我便送他回去。」

「既然並無瓜葛，為何他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我救了他。」雲花淡淡地回答，「所以，你若殺了他，我的努力便全部白費了。」

雲渺抿了下唇，久久沒有言語，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忽然，他像是覺察到了什麼，微微一怔，將自己的手探上男子的胸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半晌，他牽唇一笑，開口：「他的力量本就接近神，你用神力為他治療后，他的骨骼已開始蛻變。」

「什麼？」雲花疑惑地看著雲渺的側臉，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即將成神。」雲渺說著，冰冷的眼中閃爍起了熾熱的光，「我殺若夜之時，他已是凡人之軀，於我沒有任何用處。可這個人，他即將成神，若是殺了他，取他的神骨，製作成……」

「雲渺！」雲花憤怒地吼了一聲——為什麼……為什麼跟她扯上關係的人都要死？若夜是這樣，這個萍水相逢的男人也是這樣！

若是對他見死不救，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

可她偏偏救了，害這個男子被雲渺盯上。

都是她的錯……

「雲花，你聽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雲渺認真地說著，用一隻手挑起雲花的下巴，眯了下冰冷的雙眸，「我命令你，不準放他走。」

那一刻，雲花的瞳孔猛地一縮，只覺有股無法違抗的力量侵入了她的大腦。她怔了片刻后，不敢相信地和雲渺對視，「既然你有能力控制我，為什麼不直接命令我愛上你？」

「那樣，就沒有意義了啊……」雲渺的手在雲花臉上輕輕撫過，發出一聲嘆息，「雲花，如果可以，我不想對你這麼做，可是，事關你的性命，對不起……我保證，我一定會努力變強，總有一天，打敗神王，拿到他手中的乾坤棋！」

「呵……」雲花只覺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被無情抽走，她忽然覺得好累……真的好累……累得連生氣都做不到了，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空空蕩蕩的，意外地平靜，「雲渺，你說你愛我，可你什麼時候在乎過我的感受？改變我的命運，讓我繼續活下去——這是你的願望，不是我的。」

雲渺微微一怔，然後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在雲花額上輕輕一吻：「你累了，早點休息吧，我再給你做一個床。」

雲花任他擺布，眼中沒有半絲光澤。

最終，她拒絕了雲渺的「好意」，說自己沒心情睡覺，雲渺由她去了。他在木屋周圍布下結界，以防男子逃脫——現在還不到殺他的時機，因為他還沒有徹底完成蛻變。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花琉璃不看也知道——雲花想放龍浩走，卻因為雲渺的「命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朝自己不願看到的方向推進，而雲渺，因為身上的傷還未痊癒，第一次刺殺龍浩失敗了，第二次不得不偽裝成雲花，趁其不備殺了他。

雲渺好不容易把神器製作出來，交給雲花保管，沒想到她會把神器拱手送人。

那天過後，雲渺很受打擊，沒再跑出去作死，雲花的身體則一日不如一日，很快香消玉殞。

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雲花心血來潮，拿起桌上的毛筆，翻開一本無字書，在上面寫了四個字。

花琉璃想看那四個字是什麼，可是還沒看清，雲花便把那本書合上了。

等等……那本書？

（隊伍）白狐公子：那本書……是封印若夜的那本嘛？

（隊伍）風葉舞：你猜。

（隊伍）白狐公子：就知道……

合上那本書後，雲花釋然一笑，化作點點粉色的星光，消失在輪椅上，很快，輪椅上只剩幾片破碎的花瓣——粉色的玫瑰花瓣，一半在輪椅上，一半飄落到了地上，明明很美，卻盡顯凄涼……

雲花的回憶，到這裡就結束了。在她的記憶里，雲渺似乎還不知道她已經死了。

「他若是知道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傻事來，或許，會孤注一擲去神王那裡送死。」雲花說著，發出一聲長嘆，「他若死了，就沒人能解開若夜的封印了……所以，你們一定要趕在他做傻事之前，讓他把若夜放出來。」

（附近）白狐公子：唔……有點難度啊。

（附近）白狐公子：葉子，我們現在回木屋看看？

（隊伍）風葉舞：回虛無之界么？你想怎麼回去？

（隊伍）白狐公子：對哦……

花琉璃剛想問「虛無之界通到這裡的門是單向的么」，還沒問出口，就回想起——不對啊！雲花把龍浩帶進木屋，不就是通過那扇門么？

所以這裡一定有開啟那扇門的方法！

不過……與其自己找，還不如直接問。

（附近）白狐公子：雲花，我們想回虛無之界的木屋，找雲渺談談，你知道怎樣才能觸發這裡的傳送門么？

她這句話打得很具體，該有的關鍵詞基本都有了，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回應。

剛這樣想完，雲花便回應了：「何處來，便往何處去。」

唔……總覺得有點深奧？

不過，只看字面意思的話……

花琉璃操縱白狐公子往來時的方向走了幾步，一扇門憑空出現！她囧——喂喂，這麼容易開啟真的好么？這樣一來，不會有很多人無意間通過這扇門誤闖虛無之界么？

像是知道她的疑惑，風笑葉打出一行字。

（隊伍）風葉舞：因為你拿著那支筆，而那支筆上有雲花的殘魂，所以才能開啟傳送門。

（隊伍）白狐公子：你的意思是……這扇門只有雲花和雲渺能開啟？

（隊伍）風葉舞：差不多。

（隊伍）白狐公子：差不多？

花琉璃疑惑地歪過頭，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很快反應過來。

（隊伍）白狐公子：我知道了！虛無之界是若夜開闢的，所以，只有若夜能開啟這扇門對不對？雲花和雲渺是因為吸收了他的血才變成妖神的，身上的神力來自於他，所以才能像他一樣開啟傳送門。

屏幕前的風笑葉「嘖」了一聲——不是說戀愛中的人智商都會變低么？怎麼變低的只有他，他的狐狸還是那麼聰明？是因為她還不夠愛他么？

就這樣，自己把自己繞進去的風笑葉暗自神傷了一會兒，好半天才回復。

（隊伍）風葉舞：全部猜對了，滿分，不愧是我的狐狸。

（隊伍）白狐公子：那是！本狐狸只要前一天晚上睡得好，第二天智商就不會下線！

看到這行字，風笑葉微微一怔——晚上睡得好？原來問題出在這裡么？

很好，他好像知道該怎麼降低這隻狐狸的智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