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修羅道

林羽將拳頭大的青色果實塞入口中，甘甜略帶酸味的汁液流轉在唇齒間，異常美味。

他已經在牢房裡呆了兩天，早晚都吃這種暗夜族的特產果實，不但管飽還不容易吃膩，要不是有事要辦，這種白天修鍊修鍊功法，晚上安穩睡覺的生活，他還真挺滿意。

「陛下早已出使嘯月族，怎麼阿特萊德這麼久還沒動靜。」右側牢房，墨菲利抱怨道，暗靈族嚮往自由，才過兩天她已經很是煩躁。

兩人日夜相伴，相熟很快，此時她說話比剛見面時，隨意了許多。

林羽笑道：「他不是說過時候到了自然會來，急也沒用。」

「真看不出你是個二十不到的少年，忍耐力比大多族中的老者還強，我想聽聽實話，你到底幫不幫凱梅琳公主？」

「這已經是第五，不對是第六次了，我說了不知道。」

墨菲利氣得直咬牙，除去那份守衛隊長的英姿颯爽，她也算個漂亮異族，臉蛋乾淨五官細巧，該凸的凸該翹的翹，林羽看著也挺養眼，算是寂寞牢獄生活的額外福利。

「爸爸！」

正想繼續逗弄逗弄墨菲利，不遠處傳來急促的呼喚，隨著急奔的腳步聲靠近，林古的身影出現在牢房面前。

他身後緊跟著一位年老暗靈族，正是樹樓見過的基華夫。

基華夫行到林古身邊，伸手打開了牢門，笑道：「讓林先生久等了，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暗靈族大長老基華夫，小古的事，我要帶表整個暗靈族向先生道謝。」

他的這聲道謝真心實意，族中的內部爭鬥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如此下去爆發大規模衝突是遲早的事，林古的出現卻帶給他一個和平解決問題的契機，雖然只是個契機，同樣珍貴無比。

「道謝倒是不必，我只想知道什麼時候能離開暗靈族？」林羽聳肩道。

基華夫沉默半晌道：「先生能否與老夫一同去見見凱梅琳公主？」

劇本終於來了，林羽當然不想見所謂的囚禁公主，那意味著麻煩接踵而至，但此時似乎不是他所能決定的時候，再看看小古眼中的熱切與緊張，他嘆了口氣道：「那就請長老帶路吧。」

凱梅琳同樣被關押在這座樹牢，只不過在最深處，林羽跟著基華夫不斷往通道底部行去，走了大概十幾分鐘，便看到一個比普通牢籠更為巨大的囚室。

囚室內，面帶憂傷的女人坐在寬大的藤床上，臉上是歲月留下的痕迹，十年的牢獄生活讓這位年紀算不上大的暗靈公主心生鬱結，甚至眼角可以看到清晰的褶皺。

但她的視線卻相當平靜，王族的優雅深入骨髓。

意外的是，囚室中除了她以外，還有另一道年輕漂亮的身影，穿著華麗，絕非平庸之輩。

基華夫步入囚室，凱梅琳略感詫異，很快壓下心中的疑惑，柔聲道：「大長老可是稀客，算算已經有七年了吧，當年除了姐姐不能生育的秘密暴露，大長老來見過我一次，之後便鳥無音訊。」

「大長老。」凱梅琳身邊的少女對基華夫倒是尊敬，彎腰行了禮數后悄然退到一旁。

基華夫瞥了眼少女，笑道：「安妮公主倒是有心，我看這三天兩頭跑往樹牢的，全族也就你一人。」

少女的身份呼之欲出，是乃凱斯琳留下的唯一血脈，當年凱斯琳叛亂牽涉極廣，失敗后被處決的族人不計其數，安妮能夠活下來也算凱瑟琳網開一面。

到底也算姐妹，當時這小公主的年紀尚幼，而且身為女性威脅不到凱瑟琳的統治，便僥倖留下一命。

安妮的性格似乎有些內向，被基華夫如此一說，臉上頓時紅了大半：「大長老見笑了，母親在世時，姑姑就視我如己出，倍加疼惜，如今姑姑被關在這地牢十年，其中寂寞可想而知，安妮只不過想陪陪姑姑，給她解解悶。」

「是啊，這些年要不是她陪伴，或許我早已撐不下去。」凱梅琳自嘲一笑，十年來已經長至腰際的長發輕輕顫動，又有另一番熟-婦風味，她知道眼前的老頭無事不登三寶殿，直截了當道：「不知大長老來此，又是為何？」

「自然是好事。」

基華夫緩緩道：「公主可還記得的古普多格，當年公主與他攜伴相游咒界，不知羨煞了多少族人，可惜天意弄人，先王盛怒下失手殺了那位古蠻族的天才，強行帶您回暗靈族，卻在古蠻族留下遺孤，事情過了十年，這遺孤現已長大成人......」

聽著對方的敘述，凱梅琳最初還皺眉奇怪，漸漸的臉色大變，直到林古被拉到面前，她的瞳孔才劇烈收縮。

血脈相連從來都是很虛幻、卻真真切切存在的東西，況且林古與她太像了！任何人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猜測出她倆之間的特殊關係。

安妮捂起嘴巴，瞪大眸子道：「姑姑.....這是.....這是。」

基華夫笑道：「沒錯，是年當的遺孤，公主殿下與古普多格的孩子。」

凱梅琳「唰」得從藤床上站起，朝著林古緩緩靠近，其中步履蹣跚，顯示出內心的極不平靜。

靠近男孩后，她伸出有些顫抖的右手，聲線都已變味：「孩子.....真是...我的孩子....」

林古看著這個被稱作母親的女人，卻有些害怕的躲到了林羽身後。

此時凱梅琳的心中用滔天巨浪來形容都不為過，但十年的牢獄生活早已將她的心性打磨得異常堅韌，知道自己胡亂相認恐怕會嚇到孩子，便沈吸口氣強行壓下激動。

不過片刻后，她又想到了那位權欲之心厚重的姐姐，變色道：「姐姐那邊知不知道....他的情況。」

「公主放心，陛下前兩日已經出使嘯月族，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那就是說她知道了？」作為一個母親，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孩子的安危：「大長老，能不能將這孩子送出暗靈族，在姐姐回族之前。」

她雖然迫切希望能與林古相認，之後陪伴左右，一個孩子沒了母親十年，成長過程中的艱辛可想而知，凱梅琳想用餘下的人生補償，但目前看來並不現實。

「公主，這也許是個.....」

基華夫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凱梅琳打斷：「大長老，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不可能，我絕對不會以自己的孩子為籌碼，與姐姐爭奪王權......況且我現在也是戴罪之身，大部分族人不會允許一個致使先王身死的罪人，她的孩子來繼承王位。」

說得太對了！

林羽恨不得拍手稱快，順著她的意思道：「咳咳，我也覺得公主說得沒錯，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帶著小古離開暗靈族？」

「我的孩子叫小古么.......」

安妮與凱梅琳說過這個與暗靈族相貌七分相像的種族，所以這位十年沒出外界的公主，能夠區分出兩族間的細微差別：「人類，是你帶著他來到我族？」

林羽點了點頭。

凱梅琳看著在他身後，露出半個腦袋的男孩，滿目慈愛道：「能夠在有生之年見到他，是對一位母親最大的恩賜.....不過，我希望你能立刻帶著這孩子離開暗靈族.......永遠不要再回來。」

「好！」

林羽等的就是這句話，應聲后牽起林古就往外走，暗靈族最強的族長也就附形初階，這種實力以他的精進速度，恐怕不用半年就能填補，到時候再光明正大的帶凱梅琳離開，要比現在冒險來得保險太多。

但他剛走出兩步，便被大長老攔下。

「長老，你這是何意？」林羽眼中閃過道厲芒，必要的時候，他不介意用些武力手段。

基華夫完全無視他的眼神威脅，嘆氣道：「公主，陛下這些年動作頻繁，如果預料的不錯，等她這次回來就會拿我們這些老傢伙開刀，到時候暗靈族內鬥必定死傷無數，這孩子已經是唯一的希望。」

凱梅琳已經面帶怒意：「我說了，大部分族人不會支持這孩子上位！」

「如果公主殿下能夠擺脫罪身呢？」

「能簡單擺脫我也不必在這牢獄呆了十年！」

基華夫深吸了口氣，終於將全盤計劃脫出道：「修羅道！我族百年一次的傳承明日就將開啟，如果有人能獲得傳承並站在公主這邊，族人何來異議！」

聽聞修羅二字，凱梅琳不可思議道：「你瘋了么，那傳承千年來都沒人能夠獲得，甚至不知真假，死在其中的王族有多少？姐姐不是因為放棄，也不會在這時候出使他族。」

「曾經沒有人獲得，不代表這次不行！」基華夫越說越快：「長老院做了兩手準備，阿特萊德在陛下身邊隱藏十年，這次也該是出手的時候了，他已經在族中布置，準備在陛下回城時埋伏偷襲，五位生咒中高階拚死襲殺，加上個她毫無防備的阿特萊德，成功率極高。」

「當然，萬全之策依舊是修羅傳承，只要獲得便一勞永逸，族中再也無反對之聲。」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么......

凱梅琳沉默片刻，道：「可修羅傳承需要王族血脈開啟，我在這牢獄之中，不可能出去。」

「姑姑，我願意去。」出乎意料的，安妮卻在這時候開口，表情無比認真。

「不行，你知道裡面有多危險！傳承開啟九次，進入其中的族人無一例外都沒有回來！」

「姑姑，當年要不是母親設伏外公，您也不會被連累，關押在樹牢十年，安妮每次來陪伴姑姑，都帶著萬分愧疚，這回就讓我.....償還母親的虧欠吧。」

看著從未反抗過自己的侄女如此堅定，凱梅琳只能換種方式道：「還是不行，傳承需要兩人進入，另一個......」

「如果公主是在擔心這個。」基華夫這時插話道：「林先生應該可以幫上忙。」

他在樹樓見過林羽正面擋住凱瑟琳一掌，是配合安妮的不二人選。

林羽聽到風嚮往自己這邊吹來，趕緊搖起頭，暗靈族的爭鬥關他屁事，聽幾人的意思這傳承危險的很，他才不會進去：「我可沒答應要進什麼修羅道，也不會答應。」

「林先生不妨聽老夫說完？」

基華夫料到林羽會有這番反應，不緊不慢道：「修羅道並不是某個地點，而是修鍊方向，所謂道，虛無縹緲卻又現實存在，生咒之後，任何人都可以開始開闢自己的道，擅長劍器者摸索劍道，擅用刀兵者探尋刀道，也有烈火道、寒冰道等林林總總，不計其數，但大部分悟性不夠者，即使附形也不能入門，而先祖留下的傳承中，便有修羅一道，傳說只要能進入傳承感悟，境界一日千里非常人所及。」

林羽也是首次聽說道的存在，對方大餅雖然畫得挺圓，可也要有能力吃下，他嗤之以鼻道：「既然自己能悟，我有什麼理由冒險去學？」

「我暗夜族親近自然，能夠體悟附近違和的氣息，恰巧老夫在此道上頗有建樹。」說著，基華夫突然莫名其妙道：「老夫在林先生身上，感受到一股極為邪惡的氣息，雖然被強行壓制在，但絕不是長久之計。」

林羽翻起白眼：「難道那什麼道就能解決？」

「恐怕就是如此，族中曾有記載，這修羅一道能減弱性情波動，只需小成便可控制哀樂隨心所欲，林先生體內這股氣息，應該是會隨著負面情緒趁虛而入吧？雖然老夫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此道能夠完全消弭它，但至少不會讓林先生隨時失控！」

額.....還真給這老頭蒙對了，林羽的腦袋開始飛快運轉起來，權衡得失。

一邊是捲入暗靈族的爭鬥，尋找很大幾率能抑制邪氣的辦法，一邊大海撈針，探查先知口中的洞窟，前者族中至多也就附形境，而萬妖海域，強大的異族估計多如牛毛啊....

這筆買賣，似乎怎麼看都對他有利起來。

「這事要讓我再考慮考慮。」

基華夫活了數百年，聽林羽如此說就知道了這事八九不離十，也不急著逼迫，笑道：「那就靜候先生佳音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