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家
天快完全黑的時候,安凜做好了最後一道菜,走出來正要喊秋章白吃飯,卻看見秋章白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溫格安安靜靜的趴在他的身邊,看見安凜出來搖了搖尾巴。安凜先是一愣,然後又笑了,調高了空調的溫度,又拿了夏涼被過來給他蓋上,動作輕柔,怕吵醒了他。
躺在那裡的人面色還是蒼白的,安凜微微嘆了口氣,男人刀鋒削過一般的鋒利的側臉在柔和的燈光下溫柔了很多,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一小片陰影,手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輕輕撫在了秋章白的側臉上。
這些天也辛苦他了,安凜想著,臉上又一次露出了笑容。手掌下的人輕輕動了一下,嚇得安凜急忙收回了手,手肘向後,卻碰到了放在茶几上的相框,相框向後倒去,被安凜手疾眼快的接住。
相框里的人露出的始終都是溫和的笑容,好像在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安凜看著相框里的溫宇,溫宇好像也在溫柔的看著他,安凜輕輕皺了一下眉,伸出手想要去碰觸他的臉。沙發上的人突然發出了一聲呢喃,安凜急忙回過頭來看他,秋章白緩緩睜開了眼。
「你醒了。」安凜溫柔的說著,把茶几上的相框扣了過來。
「我睡了多久。」秋章白撐著自己的身子想要起來,卻因為一陣暈眩不得不停了下來。
急忙伸手扶住了他,安凜拿了一個靠枕放在秋章白的腰后,讓他靠在了沙發上,又把早就準備好了的溫水遞到了他的手裡。秋章白接了過來,修長的手指碰觸到了安凜溫熱的手背,秋章白沒有鬆開,只是抬著頭看著安凜。安凜沒有動,沉默的看著秋章白。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安凜抽回了自己的手,轉身去開門,秋章白也收回了視線,低下頭喝自己的水。溫格好像已經知道了門前的人是誰,竄到了安凜的身邊,搖著尾巴等著。
門才一打開,溫格就已經撲了出去,陸佐游在門前接住了它,溫格舔著陸佐游的臉頰,發出了開心的聲音。門前多了一個人的鞋,陸佐游向屋裡看去,看見秋章白坐在沙發上,正微笑著看著自己,陸佐游友好的笑了一下,把已經買好的晚飯遞給了安凜。
「過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早知道我就把你的飯也做上。」安凜笑著說道,把晚飯放在了桌子上。
聽見安凜這麼一說,陸佐游才注意到安凜的身上還系著圍裙,陸佐游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蹲在一旁逗溫格玩的的秋章白,微微蹙了眉。據陸佐游所知,安凜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飯了。
「應病號的需求,今天就破例給他做一次。」安凜似乎是知道了陸佐游在想什麼,回頭看了一眼秋章白笑著說道。
廚房裡的兩個人風風火火的忙碌著,秋章白坐在外屋的木地板上,一隻手蹂躪著溫格毛茸茸的耳朵,一邊看著廚房。這是一種家的感覺,即使當時顧池還在的時候,秋章白也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溫馨,這麼想著,秋章白的臉上突然就露出了笑容。
天已經黑了很久,秋章識抬起手腕看了看錶,揉了揉揉眉心合上了文件,這些天的事情實在是太多,總是一個不注意就到了這個時間。
偌大的警局出了幾個值班的人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秋章識關上了燈,和幾個值班的人打過招呼,徑直的向停車場走去。停車場上有一個人,就站在秋章識的車前,天黑漆漆的,秋章識一時看不清這個人是誰。
「我真想知道,整個蕪市除了你,還有哪個局長是這個時間下班的。」宋良站在車前,搖著頭說道。
「我這也是沒有辦法,誰讓章白捅了那麼大的一件事,你也不替我攔著點他。」秋章識走到了宋良的身邊,有點埋怨的說道。
「你家那個小祖宗哪裡是我說攔就攔的住的,你這個親哥都攔不住,我這個表哥自然更攔不住了。」宋良笑著說道,把手裡的資料遞給了秋章識說道:「知道你忙,特意給你送來的,你讓我查的。」
眉心微微一皺,秋章識接過了文件匆匆的看了幾眼,這是當年一個販毒分子和他的代理律師說的話,是宋良花高價買來的。
「謝謝,要不一起吃個飯?」收好了文件,秋章識問道。
「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這個時間還沒吃飯?」宋良打趣的說道:「秋大局長還是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吧,你又不是鐵人,這麼下去遲早會跨的,你有多久沒好好睡覺了?」
「是有一陣了。」秋章識也有點無奈的說:「你放心,今天我會回家睡個好覺的。」
雖然宋良顯然不會相信秋章識說的話,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這個弟弟的脾氣他還是了解的。揮了揮手算是告別,宋良開車離開了警局,秋章識坐進了車裡,把文件重新拿了出來,仔細的閱讀著。
夏夜的星空總是那麼美,安凜喝著啤酒靠在牆上,抬頭看著星星。坐在她旁邊的秋章白有點忿忿不平的喝著果汁,這是安凜強烈要求的,難得的是秋章白竟然也同意了。溫格搖著尾巴趴在秋章白的身邊,秋章白看著它,摸著它身上的毛。
「它很喜歡你,可能你身上有他熟悉的氣味吧。」安凜喝了一大口酒,看著秋章白說道。
何止是溫格會產生錯覺,就連安凜自己,有的時候也不能分清,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秋章白還是溫宇。安凜強迫自己轉過了頭,靠在還留有白天餘溫的牆上,默默的喝著酒。
陽台上的兩個人一時無話,可以聽見屋子裡傳來的水聲,陸佐游一個人在廚房裡洗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看這個樣子就知道平時沒少干過活。不過事實也的確是這樣,以前溫宇還在世的時候,陸佐游經常會跑到他們這裡來蹭飯,那時候安凜負責做飯,陸佐游就負責洗碗,如今也是一樣。
洗好了最後一個碗,陸佐游解下了圍裙,打開了陽台的門。一直爬著的溫格驚了一下,挪動了一下位置重新趴了下來。
「辛苦你了。」安凜笑著說道:「好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今天突然覺得好熟悉。」
「是啊,確實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陸佐遊說著,習慣的坐在了陽台的另一邊,抬頭看著星空。
這是陸佐游以前常坐的地方,只是秋章白的位置上,從來都是溫宇。秋章白點燃了一支煙,默默的看著外面的星空。煙霧繚繞,身邊的安凜和陸佐游開著不咸不淡的玩笑,兩個人之間那麼熟悉,一切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所有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過。只是這一切,秋章白都未曾參與過。
不知不覺過了很久,陸佐游已經靠在後面的牆壁上睡著了,這幾天他為了安凜的事情也忙碌了很久,卻是需要好好睡一覺。安凜回頭看著這些個場景,突然就紅了眼眶,安凜趕緊扭過了頭,為自己點燃了一支煙,一口辛辣入了肺,緩解了剛剛的情緒。
「就讓他這麼睡在這裡沒有關係嗎?」秋章白問道。
「沒什麼,他以前也就這麼睡在這,他的酒量很差,只要喝點酒就一定會醉倒的,一喝醉了就會倒在我家陽台,叫都叫不醒。」安凜緩緩吐出了口煙,就連嘴角也帶出了對往日的回憶:「那時候我和溫宇就趁他睡著的時候在他臉上畫畫,看著他早晨醒來抓狂的樣子狂笑。」
煙霧繚繞,安凜的臉在其中若隱若現,秋章白回頭看她,突然就生出了几絲恍惚,好像從來都應該是這個樣子。秋章白也吸了口煙,想要平復自己的情緒,耳邊還是安凜溫柔的聲音,秋章白突然就想起了顧池,只是顧池從來不會這樣,她總是高高在上的,總是那麼驕傲。
最後的幾口煙被秋章白匆匆吸完,秋章白站起來走到屋裡,不多時又出來,手裡拿著兩隻水彩筆。
「要不要再畫一次?」秋章白笑著問道。
一直坐在那裡的安凜詫異的抬頭看著秋章白手裡的水彩筆,又抬頭看了看秋章白,唇角突然就露出了狡黠的笑意,興奮的拿起了水彩筆,爬到了陸佐游的身邊。秋章白也蹲了下來,借著幽暗的燈光看著陸佐游精緻的臉,壞笑著思考著要在什麼地方下筆更合適。
「謝謝你。」黑暗中,安凜突然說道。
如果沒有秋章白,安凜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面對這麼難熬的日子。停職等待調查,家屬鬧事,還有一群媒體隨時圍追堵截,安凜害怕這樣的日子永遠不會結束。手電筒的燈光突然打在了安凜的臉上,安凜詫異的抬頭看向秋章白。
「你還要不要畫,在這麼下去可就沒有你下筆的地方了。」秋章白用下巴指了一下陸佐游壞壞的說。
燈光下的安凜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她點點頭,重新低下頭認真的畫起來。秋章白看著安凜的側臉,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意,又趕緊拿起了筆和安凜搶起了地方。遠遠看去,整棟樓只能看到那一小束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