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暴風雨的前夕，死寂往往隱藏在寧靜中。冷歌站在屋檐下，久久望著藍天。他們真的錯了嗎？曾經的小夥伴因為理想不同，走向不同的道路。他們本應共同攜手建立一個美好的世界，卻因為個中種種原因、越走越遠。

神域的腐朽、頑固，他們寧願暴-亂換一任神王，也維護這種錯誤的模式。在白落出關前，她與米修一直以為他離不開神殿。一旦離開，他將變成連奴隸都不如的普通人。

然而只要捨得犧牲，神殿被推翻不是可能。他們幾個人再強大，也抵不過成千上萬人集成的力量。為了保護白落，她與米修選擇妥協，去維持這種錯誤的方式。一直到白落出關，他們才有了新選擇。

可是，似乎已經太晚了。路兮成為魔王，弈君成了魔君，多年的籌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先是米修重傷昏迷，他們失去了強有力的攻擊天賦者。緊接著，繆茲失蹤了……她早該想到，繆茲的天賦雖是守護，卻也是最恐怖的攻擊。他能精準的預知未來，從來改變未來局面。只要有他在，哪怕米修昏迷，他們也未必會輸。

路兮的計劃很妙，一連串事情步步相逼，到了現在他們已經無路可走了。他與白落在一起后，有那麼多次機會可以選擇停手。可他沒有，依然把戰爭預告一次次放了出來。讓米修懷疑、猜忌，與他的關係真正走向冰點，從而爆發了這次殺機。

整個計劃自然、完美無暇，從白落婚禮開始，他做好了精準的計劃。他是那麼紳士的一個人，卻在那一天故意拖延時間。讓他們在外面苦苦等待，引來他們的猜忌。他成了受害者，光明正大的重傷了米修，還不會引起白落的反感……

比起弈君的簡單粗暴，他可謂是用心良苦。繆茲的失蹤，如果不是與弈君有關。恐怕到頭來，她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冷歌笑了，路兮如此處心積慮，說到底還是為了白落。他始終把愛情看得比理想重，緊握愛情，又不想放開理想。

她不是路兮的對手，他唯一的對手只有白落。如果再加上那位聖君，他們不一定會輸！

……

自繆茲失蹤后，冷歌再沒出過寢宮。白落去找過她幾次，她都只是送到門口便不多走了。弈君那個小破孩也不知道去忙什麼事了，似乎也很久沒出現在神殿內了。在此期間，白落冊封了万俟臨也為聖君，把所有破事一手交給他處理。

過後，他馬上宣布了與路兮結婚的消息。這一消息出來，不用猜也知道神域會沸騰什麼樣子。不過，白落沒心情去了解。万俟臨也似乎也被這消息刺激到了，天天找各種理由來見他，甚至還提出要住進神殿的要求。

他就不明白了。他都已經是一個已婚婦男了，怎麼還對万俟臨也有這麼大的誘惑？他一口回絕了万俟臨也的要求，乃至謝絕了以後跟他的見面。開玩笑，万俟臨也狼子野心、居心叵測，當他傻嗎？

現在他每天在神殿里，除了去看看米修，就是與路兮待在一起。似乎，他們與又回到了寸步不離的日子。路兮對白落，真按了他那句話：寵他，寵得無法無法。先說那方面，白落喊慢，他就真的慢；喊快，他就快得停不下來。反正，白落怎麼要求怎麼滿足。

其他時候，浪漫、溫馨一點也沒拉下。能相信路兮這麼一個大老爺們，為了他繫上圍裙做飯做菜嗎？他吃不慣神域的食物，路兮又捨不得離開他，只好繫上圍裙。

起初一段好長的時間，路兮都笨手笨腳，食物沒做出來不說，還弄得自己傷痕纍纍。白落每次看到他的手都一陣心痛，一道道傷口相互交錯，鮮紅得翻出肉來，有時候還能見骨。他想找冷歌來治癒，可好幾次了路兮都說不用，態度還強硬得不行。

除了這事有些糟心完，路兮真算得上一個完美的情人。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路兮都會包容他、支持他，哪怕他錯了。他曾傻兮兮問過路兮，結果路兮告訴他：無論他做錯什麼都沒有關係，他會替他買單。聽聽這個口氣，他不做錯一點什麼事都不好意思！

路兮是一個很浪漫的人，定期帶他玩各種浪漫，還從不重樣。這不，他從不過生日的人，都過上了生日。他還記得，遍地的曼陀羅花，嬌艷的盛開，一朵挨一朵。花叢中間立著巨大雕塑，栩栩如生。

雕塑上刻著兩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路兮。他們親密的相依，目光緊密相纏。白落有些不服，為什麼路兮的目光里多了一抹深情，而他沒有。路兮笑了笑，卻遲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這個雕塑是路兮親自設計，每一刀每一畫都經過他的手。所以，他的手才會有那麼多的傷，還傷得那麼重。白落感動得稀里糊塗，當時抱著路兮在花叢里來了一炮。他知道曼陀羅花的寓意不好，可他就喜歡。路兮也說：只要他喜歡，其他都不重要。

與路兮在一起越久，白落越感覺他的好。他時常想這麼好的男人，一定是積了八輩子福才落到了他的手裡。他有時候甚至會想，幫路兮孕育兩個孩子來回報回報他。

他把這個想法給路兮說了，結果他比結婚那天還要激動。先是一時半會的說不出話，后是一個勁『寶貝寶貝』喊個不停，末了兩個人邊滾床單邊說『我愛你。』

真是夠了，不就是兩個孩子嗎？至於要這樣嗎？

神魔兩族的壽命特別漫長，為了平衡這個世界。對孩子的設定很苛刻，走的是少而精的路線。首先，要結婚的夫妻才能資格擁有孩子。

在神域，因婚姻受神典的苛刻保護，大部分神族是不願意結婚的。而在魔域，雖然他們沒有苛刻的婚姻保護典，但魔族人熱愛自由，甚至不少魔族把自由當做生命。結婚這種失去自由的行為，無疑比殺了他們更難接受。

在神魔兩族，結了婚的夫妻實在少之又少。可這樣，也沒有減低孩子出身的要求。在這個世界，孩子並不是通過身體孕育，而是通過靈魂孕育。換言之，這種要孩子方式是不講究性別的，兩男、兩女也行。

夫妻雙方靈魂相溶，共同孕育孩子，以一方為母體。這麼聽起來，似乎要個孩子不難，實際上……身體孕育，十月懷胎生子；而靈魂孕育，可長可短。有些人幾天就誕生了一個孩子，有些人到死孩子還沒出生。說到底，這講究的就是一個緣分，緣分到了，孩子就到了。

當然，孕育過程，母體的靈魂力量會大減，以便給孩子供能量。對於白落這種靈魂力量與神力成正比的人，無疑是在找削。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這大概是他唯一能幫路兮做的事情了。

兩人商量好后，開啟了造人計劃，沒日沒夜的做。這樣的日子不知持續了多長的時間，這期間或許白落有了孩子，或者沒有。但現在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米修醒來了！

他急急忙忙趕了過去。米修端坐在床頭，披了一件雪白的外袍，露出精瘦的胸膛。金髮難得安靜散落胸前，折射出灼灼光芒。他伸出手，微微的顫動。拾起一撮金髮，久久的看著，眼眸閃動著異樣的光彩。

白落止了腳步，這樣的米修看起來很奇怪，但他又莫名的覺得很正常，真是怪異極了。片刻后，他終於忍不住出聲，「米修，你還好嗎？」

米修一怔，慢慢抬起頭，那一雙眸子如同寒冰一樣冷。以前的米修他的神情雖冷漠，但他的眼睛是溫暖的。然而現在的米修，整個人都透著冰冷的寒意。白落微微退了一步，看著這樣的米修，心裡竟升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愧疚。

「害怕？還是想起了什麼？」米修拉了拉衣袍。

白落搖搖頭，「我對你怎麼會害怕，只是很奇怪的內疚。」

「我說過，你不必內疚，那是我的選擇。」米修垂下頭，將衣袍微微系攏。

「你說過？」陸離的畫面一副副閃過，快得抓不住看不清。白落晃了晃腦袋，「什麼時候？什麼事？」

米修利落地掀開被子，走下床，「我的時間不多，所以只能長話短說。過後，這具身體會繼續陷入昏迷。一直到你將路兮封印，才會蘇醒過來。」

『轟』地一聲，白落身軀猛地僵住，瞪大的雙眼波動太多情緒。『封印路兮』四個字本該只出現在系統任務欄里，但它現在卻從米修口中說出。米修知道了什麼？還是學校派了新的任務者，侵佔了米修的身體？

「你果然什麼都不記得了。」米修蹙起眉頭，「你跟路兮上過床沒？他馬上要恢復全部記憶了，你知不知道？」

白落遲緩地退了一步，「米修，你今天好奇怪。」

「不是我奇怪。」米修搖搖頭，「而是你的記憶被路兮消除了，你什麼都忘記了。白落，這不是我們的真實世界。這裡是路兮用回憶構造成的虛無空間，他的夢境。」

「你不是米修！米修從來不會喊我的名字，他只會稱呼我為王。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說謊來離間我與路兮的感情？」白落瘋狂地搖頭，極力否認米修說的話。哪怕心底有一個聲音不斷在告訴他，這是真的，米修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是不是在說謊，你應該心情很清楚。終極聖光再加黑魔法，一個虛無空間而已。」米修笑了，「我來這裡，只是來提醒你而已。虛無空間最強大的地方是，就是它可以召喚靈魂。哪怕靈魂破碎到僅剩一絲殘魂，它也能召喚出來。路兮運氣好，招了你整個靈魂進來。」

「這個虛無空間是由路兮回憶構成，每一片記憶都是構成這個空間的力量。為了維持空間穩定，他記憶里的每一件大事，決不能篡改。無論，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他都會逼你親手封印他，而你會因為神力匱竭身死。這個身死與真實世界的身死不同，畢竟這是他的世界。他會將你的靈魂被困在身體里，實際上只是沉睡了而已。不像真實世界，靈魂抽離了身體。」

「三百年後，他會自己解除封印，屆時復活你。到時候，他將會成為這個世界真正的神，所心所欲主宰一切。當然，代價是你與他將永遠困在這個虛擬的世界。」米修頓了頓，「我現在告訴你真實世界如何，你可以自行選擇要不要回去。你變成了一名普通魔族，我們現在正準備救出路兮……」

白落拍拍腦袋，耳朵嗡嗡作響。後面米修說什麼，他一個字也聽不清楚。陸離旋轉，一幕幕完整的畫面展現出來。他站在任務台吐槽，而旁邊是任務小哥。

他覺得他上輩子一定造了很多孽，要不報應怎麼會來得這麼快。他是一名劇情修補者，剛完成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任務，封印魔王路兮。結果……現在他要去救出路兮，還要去扮演他的小情人。呸，特么就是一個惡毒男配。別問他，為什麼明明是BG文會出現惡毒男配，他不想答。

惡毒男配這個角色要耐操，被拔吊無情、被虐身虐心特么都是為了促進男主和女主HE。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狗帶。但是這是一場交易，他去做任務，學校幫他復活一個人，公平公正。

他本來只是一個扮演者，死不死又有什麼關係？但是那個人傻，為了他死了。他以為他會瀟瀟洒灑離開那個世界，但特么三萬年了石頭也捂熱了。菊花算什麼？有小夥伴重要嗎？

「你真的確定好了嗎？」任務小哥推了推眼鏡，再三詢問道。

他點點頭。

任務小哥將任務牌遞到他面前，「只要你去救路兮，我們一準復活米修。至於他能活多久，就看你任務情況完成怎麼樣了。」

忽地，他身形一頓，義無反顧接過任務牌走進時空隧道。

身影很快被時光淹沒，任務小哥悠悠嘆了一口氣。這傻孩子也怪可憐的，明明接的是簡單封印任務，偏偏做出連環任務還把女主角的位置搶了。好好的一個世界，硬是從BG扳成BL。沒有女主角，世界還怎麼轉？不坑他，坑誰？也算送他一個好姻緣。

任務小哥不斷觸動嘴唇，他卻聽不清他口中一個字。他想走近一點，一道光芒卻猛地刺向眼睛。他閉上了眼，陷入了一片亮光。許久過後，光芒減退，他慢慢展開眼，看向米修擔憂的面容。

他的食指溢出炙亮的聖光，「太久沒有用了，有些生疏。你怎麼樣？怎麼突然暈過去了？」

白落搖搖頭，反握他的手，「我該怎麼做？才能回到現實世界？」

米修一愣，笑了，「很簡單，不封印他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