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命運好像要重來
舒望緊緊貼著秦宥結實灼熱的背部,玩笑道:「公司哪有我重要,春宵一刻值千金懂不懂?」
他的指尖不老實地在秦宥腹肌上輕輕滑過,語氣也帶上了一絲挑逗:「難道是……」手順著秦宥的腹部越來越往下:「難道是你的……不行了嗎?」
就在他快握住的時候,耳邊忽然一聲大喊嚇得他立刻鬆開了手:「住手!」
舒望垂眸看著自己縮回的手,一副傻傻不敢相信的模樣。
秦宥知道是自己話說重了,可心中幾番爭鬥后還是逃一般地跑走了,只丟下了微不可聞的一句:「對不起……」
舒望一抬頭看到的就是秦宥頭也不回大步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他心中有種隱隱的預感
——他的老柚子會像這樣一步一步地離他遠去……
直到那重重的關門聲響起,舒望的意識才恍惚回籠。
他低頭瞧了瞧一片狼藉的身體和空蕩蕩的房間,不由抱緊了自己,他忽然覺得好冷,從心臟到身體每一處都是冰涼的……
他不確定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唯一能篤定的是
——這個樣子的秦宥一定、一定不是他的老柚子……
睡眠極淺的秦因書自然也被這聲巨響給驚醒了,他猛然從床上挺直身子坐了起來,臉色蒼白,額頭布滿冷汗。
他剛剛又做夢了,夢到了小爹死時的場景。
那個夢是那樣真實,真實到他覺得自己心臟被人剜去了一塊肉,痛得不能自已,不能呼吸,幾乎要被那鋪天蓋地的絕望給淹沒了。
可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看著十歲的他撲在小爹病床上嚎頭大哭。
幾大口呼吸后,秦因書的臉色漸漸好轉,神智也漸漸恢復正常,在思及舒望的那一剎,他心頭猛地一顫。
不再猶豫,利落跳下床,飛奔到了隔壁房間。
緩緩進入那大敞著房門的卧室,秦因書的心如同墜入寒潭般拔涼拔涼的。入眼的一切全都凌亂不堪,而小爹和秦宥也不見身影。
他的神色瞬間冷下去了三分,秦宥……他這是對小爹做了什麼?
走到浴室前,秦因書舒了口氣,停住了腳步。他伸手想要敲門,可手懸空了三秒,最終還是收了回來。
浴室里水聲如瀑,可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他總覺得那震天的水聲下還隱藏著點其他聲音……
舒望推開門時,看到的就是像小標兵一樣冷著一張臉,筆直筆直站在門口的秦二娃,他不由心中一軟,伸手摸了摸秦二娃的腦袋:「二娃怎麼不睡覺了呢?」
秦因書抬起小腦袋,表情分外嚴肅凝重:「小爹,老爸他是欺負你了嗎?」他擲地有聲地問著,語氣也是無比的認真。
可舒望聽來,卻覺得自家二娃嚴肅的模樣是可愛得過分,他蹲下身直視著秦二娃黑沉堅定的眼眸:「難道你小爹就是一個傻瓜,一個笑話嗎?任由你老爸欺負?」
他的語調輕鬆,秦因書緊繃著的一顆心宛如被春風拂過一般安定了不少。
秦因書的目光細細在舒望臉色打量著,只見他神態一如以往,只是臉色略顯蒼白,眼角藏著點淡淡的緋紅。
伸手撫上舒望的臉頰,秦因書鏗鏘有力道:「小爹,你還有我。」
舒望聞言先是一愣,但立馬就大笑了起來,竟然笑出了點點淚花。
秦因書無奈地看著眼前之人,可在無意掃過他溢滿淚水的眼眶時,才發現那笑聲不知何時已變成了低低的哽咽聲,
舒望像是尋找溫暖一般緊緊抱住自家的二娃,下巴擱在他小小軟軟的肩膀上,近似囈語道:「也許、也許我真的就是一個大傻瓜,一個大笑話……」
「什麼?」秦因書沒太聽清。
「沒什麼……」兒子這貼心的一舉一動暖化了舒望的心,他笑著搖搖頭:「咱們出去吧?」
秦因書一臉不解:「嗯?」
舒望雙手捏著秦因書肥嘟嘟的臉頰,扯著嗓子大喊道:「我說——你爹肚子餓了,咱們出去吃宵夜吧!」
好吃街離舒望家不遠,正如其名,好吃街一條街全是美食,街上人潮湧動,好不熱鬧。
十點鐘的時候,人們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而好吃街各家小吃店幾乎全被擠破了腦袋。明亮閃爍的燈火,撲鼻誘人的香味,密密麻麻的人群,大聲吆喝的商家……這熱鬧非凡的景象幾乎讓人初來此處的人們恍然以為自己身處白天。
「喂喂喂,我先來的!」女人不滿地抱怨著。
「我呸,明明是老子先來的!」男人罵罵咧咧地撩起袖子。
「不許吵,都給我排隊去!不排隊就沒得吃!」老闆娘出場了,一番威力巨大的河東獅吼后,全場都安靜了。
看著旁人為了買一碗臭豆腐而爭得面紅耳赤,全然忘了水都正在創建文明城市,舒望微微一笑,夾起一塊臭得芬芳、臭得他心神蕩漾的臭豆腐一口塞進嘴裡,眼睛滿足得彎成了一道月牙,享受著這臭豆腐帶來的極致味覺享受。
憑藉極佳地理優勢,舒望早早就帶著秦二娃來到了好吃街,佔據了最佳位置,趁著人潮湧來前買了大量美食。
油燜大蝦、辣都冒菜、湘都臭豆腐、還有烤串年糕等雜七雜八的玩意擺滿了整整一桌子。
秦因書看著桌上的大盆小盆,有些傷腦筋:「小爹,這吃得完嗎?」
「怎麼吃不完?」舒望剝開一隻大蝦,辣得滿頭大汗,嘴巴紅腫,他連忙拿起一杯冰鎮啤酒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半才覺得解了火:「要是放在平常我肯定吃不完,可今天不一樣,你小爹充滿了力量!算了,大人的事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秦因書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化悲憤為食慾的力量嗎?看著舒望暴飲暴食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勸道:「小爹,你少吃點,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舒望小聲嘟囔著:「要真不好就好了……」秦宥會哭著回來認錯嗎?不過,他還沒決定原不原諒他。
秦因書沒了辦法,只好說道:「那你少吃點辣。」
「我不要。」舒望固執地吃著冒菜,沒過多久,他就被辣出了汗,辣出了鼻涕,辣出了眼淚。
秦因書除了給舒望遞紙擦汗擦鼻涕擦眼淚,什麼也做不了了。
舒望說到做到,等他強撐著將這一桌食物塞下肚時,已經過了零點,好吃街上的熱潮也漸漸散去了。原本人頭攢動的街道突然變得冷清蕭瑟,除了躺在地上的幾片落葉整條街都是空空蕩蕩的。
頭頂上月沒參橫,身旁秦二娃正昏昏欲睡地靠在他的胳膊上。
看著二娃那摻瞌睡的模樣,舒望從心底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他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二娃的臉蛋,又颳了刮他的鼻子,一番作弄后,二娃仍是一副將睡未睡,要醒不醒的樣子。
舒望偷偷親了親二娃,準備抱著他回家,可這時二娃卻心有靈犀般忽然睜開了眼,軟糯糯地說道:「小爹,我們回家吧。」
秦因書本打算好好護著小爹別讓他出事,可這五歲小孩的身子實在太弱了,沒多久他就困得不行,可周圍又嘈雜喧鬧,他睡也睡不了,只能憑著意志力在半睡半醒間守著小爹。
這不,舒望剛一打算離開,他就掙脫困意,立馬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感覺到自己要被抱起,秦因書一手揉著惺忪的睡眼,一手去拽舒望的衣角,語氣固執:「我要自己走。」
他不要求舒望照顧他,只希望舒望能先把自己照顧好。
「好吧。」舒望將秦因書放在地上,然後用小拇指牽住他的小手。
舒望一邊走著一邊驚嘆自己今晚的戰鬥力,可還沒得意多久,胃部忽然一陣絞痛,像有人拿著鋸子在裡頭翻攪,又有如被一雙大手狠狠擠捏著。
他一個沒忍住,抱住街邊的垃圾桶吐了個天翻地覆,甚至連著急叫喊著的秦二娃也顧不上搭理了。
可吐完后,情況並沒半點好轉,他全身的力氣宛如被抽光了似的,一個趔趄,便重重摔倒在地,抱著驟然緊縮的胃部痛苦呻|吟了起來。
就像是有一千隻螞蟻正在一起嚙噬著他的血肉,他幾乎不能言語,只能硬生生承受著那從深處蔓延開來的磨人疼痛……
看著舒望在地上翻滾的模樣,秦因書的大腦突然「轟」的一聲炸開,臉色瞬間煞白如紙,他顫抖著想要張嘴,卻發現自己幾乎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
上次是這樣的……
上次也是這樣的!
在一次嘔吐后,小爹被送進了醫院,然後、然後就被診斷為了胃癌……
一某一樣的場景,難道、難道……
秦因書不敢再想下去,衝上前抱住舒望無助地大聲喊道:「來人啊!來人啊!快來人救救我的小爹!」
舒望的嘴唇已被自己咬破,那血腥味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想抬手摸摸秦二娃告訴自己不會有事,可他真的、真的使不上一點力氣,只能聽著身邊那撕心裂肺的喊聲,感受著那滾燙的淚珠一滴一滴砸在臉上。
疼痛感和無力感一併襲上心頭,舒望的大腦開始變得昏昏沉沉。
在失去意識前,他只有兩個想法
——疼死了,幸好當初沒有選擇親自生二娃……
——二娃你嗓門太大了,耳膜要被你震破了……